第182章
他看著牧聽舟腳步一頓,停在了房門前,好不容易落下的心再度懸了起來。 牧聽舟不著痕跡地瞥了他一眼,只覺得他這副模樣又稀奇又好笑。 他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又不慌不忙地轉了轉脖子,舉起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才如往常一樣面不改色地推開了門。 裴應淮:“……” 真的是要死了。 他再一次猶豫地開口:“舟舟,你……” 可惜,一句話還沒說完,又讓牧聽舟給打斷了。 一打開屋門,撲面而來的暖氣讓牧聽舟舒適地瞇了瞇眼,他隨手將外袍脫下,聞言,轉過頭,有意所指地說:“說起來,我記得我不曾告訴過你我的名字?!?/br> “裴道長,你又是從哪得知我的本名的?” 若是在從前,裴應淮的回答一定會是毫無破綻。 可惜,現(xiàn)在的他只能在胡亂的思緒中尋找答案。 還沒等待他的回答,牧聽舟又打了個哈欠,含糊道:“算了,我對這答案也不感興趣……只是,沒想到道長竟然對我的事情這么感興趣?!?/br> “我不過是一介小小妖族,著實有些倍感受驚啊。” 牧聽舟并沒有給裴應淮什么開口的繼續(xù),他拉過木椅,隨意地蹺著二郎腿,神姿慵懶,銀色的長發(fā)乖巧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繼續(xù)道:“不過既然道長助我化形,那我也勉為其難地答應你一件事吧?!?/br> 既然這是一個雙重幻境,那就意味著需要破壞兩個陣眼。 可如今日日跟裴應淮待在一起,現(xiàn)在就連一個陣眼都不曾找到,牧聽舟覺得自己不能再這般懈怠下去了。 出幻境之后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 事已至此,牧聽舟瞥了眼站在他身前,甚至可以稱得上有些手足無措的男人,赤色的眸光中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玩味。 “裴道長——”牧聽舟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既然您答應了交易,那我們之間應該就算是清算完了。若是沒什么事,那我就先……” “不行?!?/br> 裴應淮倏然出聲打斷他的話,在牧聽舟有些錯愕的目光下,他緩緩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終于整理好了思緒,回到了先前那副處變不驚的模樣。 男人驟然上前一步,稍稍俯下身,順著敞開的領口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的胸膛上滿是昨夜被牧聽舟啃咬出來的紅痕。 碎片樣的記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牧聽舟不自在地別過視線,神情有些緊繃。 “不算清算?!迸釕瓷砩系膲浩雀惺?,可偏偏說話的聲音十分輕柔,“你忘了,那日深夜的懸崖邊,是誰將遍體鱗傷的你撿回來的?” 牧聽舟:“……???” 裴應淮深知他沒有這段記憶,便提醒道:“那一夜,外面下著滂沱大雨,而我恰好下山,遇到了倒在草叢中遍體鱗傷的你,那個時候的你近乎是只剩下一口氣了?!?/br> “是你拉住了我,告訴了我你的名字,強迫著我簽下了契約的——”說罷,他伸出指尖,輕輕點了點牧聽舟有些愣怔的腦袋,“你看。” 靈力再一次幻化成絲線狀,一端纏繞在牧聽舟的手腕上,另一端則是纏繞在裴應淮的手腕上。 “……”證據(jù)確鑿,牧聽舟也無話可說,畢竟這確實是他有可能做出來的事情。 良久后,他終于還是率先嘆了口氣:“裴道長,這般強迫人是不對的,我知錯……再說了,你沒有問題嗎?通常情況下一個道士被一個只剩下一口氣的妖族纏上了,難道不是會直接出手為民除害嗎?怎么到了你這里反而是我占了上風呢?” 裴應淮面不改色地道:“或許是因為我天生心軟,見不得有人在我面前受苦吧?!?/br> 而后他又補充道:“所以你要對我負責?!?/br> 牧聽舟:“。” 他將罵人的話吞了回去,第一次見識到他這個清冷高貴的師兄竟然也有這么不要臉的時候。 他試圖做著最后的掙扎:“那,那契約現(xiàn)在也可以……” 回應他的又是一聲干脆地“不行”。 倒不是裴應淮太過強硬,現(xiàn)下的狀況是,牧聽舟的精神空間與本體連接在了一起,若是一個不注意都有可能造成無法逆轉的傷勢。 ——最主要的是牧聽舟這個沖動的性格,若是裴應淮不多看著點,準又是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 最好是能讓他一直待在屋子里就好了…… 裴應淮這般想著,于是微笑著再一次拒絕了牧聽舟的提議。 “行吧?!鼻嗄杲K于垂著眸子嘆了口氣,他扯了扯唇角,“那裴道長就準備這般將我關在這一個木屋之中嗎?這也算是為民除害的一種方式?” 他仰起頭,眼尾氤氳著極淡的紅色,向下耷拉著,漂亮的瞳眸燦若繁星。 …… 裴應淮喉結上下滾動了下,移開了視線,用一種極其平靜的聲音說:“也不是一定要待在屋子里,畢竟契約又不是禁錮,你若有想去的地方還是可以隨時離開的?!?/br> “但不管如何,契約都是不可以切斷的?!?/br> 牧聽舟飛速道:“成交!” 裴應淮:“……” 他無聲地嘆息一口氣,叮囑道,“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事先與我聯(lián)絡,避免大部分沖突,千萬不可輕易妄為,懂了嗎?” 牧聽舟聽著這似曾相識的話語,只覺得一陣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