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他彎下腰,垂著眼瞼看著手中那條被折斷的枝葉, 然后將其就近插進了面前的泥土之中。 隨后他站起身,道:“這世界的一花一草,哪怕就是一片落葉,都有存在的意義, 他們不過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存活下去罷了?!?/br> “而你, 又何嘗不是這樣呢?”他說, “所以我并不想殺你?!?/br> 緊接著, 牧聽舟看見他唇瓣開合, 用一種非常平淡的語氣說:“可以好好想想,我并不著急?!?/br> “——哪怕是,你現(xiàn)在最為困擾的事情,我也可以替你解決” 牧聽舟:“……” 他沉默著看著青年的背影揚長而去, 蕭瑟的長風吹過他凈白的絨毛,清朗的月光逐漸被烏云給遮擋。 昏暗再度籠罩下來, 夜幕之中,僅剩下那兩束赤色散發(fā)著幽幽的光芒。 - 直到臨近太陽升起時,牧聽舟在晃晃蕩蕩地回到了小木屋之中,而裴應淮此刻已經醒了。 屋內一片昏暗,牧聽舟用身子擠開一道門縫,刺目的陽光順著縫隙投射盡門內,形成了幾道斑駁的光暈。、 他輕輕地將門掩上,轉過身冷不丁地看見一個人影半身埋沒在黑暗之中,靜靜地坐在桌案邊上望著他。 牧聽舟登時被嚇了一跳,沒好氣道:“你在做什么?” 裴應淮問:“一晚上沒回來?” 牧聽舟底氣不是很足:“是又怎么樣?你,你先前可沒說不能出去?!?/br> “……”裴應淮無聲地嘆息了一口氣,“你是不是去找他了?” “誰?”牧聽舟道,“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他鮮少在裴應淮面前撒謊,下意識地別開了視線,語氣生硬地想要轉移話題:“說起來,今日應該就是賞花祭了吧,好歹也是答應了人家的邀請,你不提前準備一下嗎?” ……我到底在說些什么啊。 牧聽舟腦子中一片混亂,滿心都是方才夜晚景若平說的話,卻猛然間聽見了木椅在地上拖動時候發(fā)出的刺耳聲響。 眼前驟然一暗,他茫然地抬起頭,就看見裴應淮臉上出現(xiàn)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表情。 他輕聲問道:“舟舟,我很擔心?!?/br> “那個男人很危險,和你從前遇到過的人都不一樣?!彼溃爸壑邸瓌e再去接近他了好不好?” 見牧聽舟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動作,裴應淮神情之中浮現(xiàn)出一絲焦急:“舟舟,你能明白嗎,那個人是——”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但唇瓣依舊上下開合,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牧聽舟茫然地道:“什么?”方才一閃而過嚴重的耳鳴聲將裴應淮的聲音盡數(shù)蓋住,他基本上什么都沒有聽見。 但他鮮少會看見裴應淮這種——惘然若失的感覺,即便是他長這么大,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 像是觸及到了牧聽舟內心里地那根軟線,牧聽舟莫名有些心軟,他跳上桌案,剛想說什么,卻被倏然傳來的一陣敲門聲給打斷了思緒。 而裴應淮卻像是恍然醒悟,擰了擰眉心,低聲道:“不對,不應該這樣……” 他的這副樣子太過反常,讓牧聽舟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趕忙上前,爪子勾住了他的衣裳,歪著腦袋問:“你怎么了?” “那個景若平,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人族罷了,你到底有什么好怕的?”他故作輕松地道,“況且,你同那個什么景良……關系不是挺好的,再怎么說他哥也不會傷害你的?!?/br> 裴應淮眸色幽邃,沉沉地望著牧聽舟,直至把他盯得渾身都不舒服后,才緩緩收回了視線。 他垂著眸,大掌有一搭沒一搭地落在牧聽舟的身上,幫他捋順毛發(fā),感受著他的體溫。 男人動作輕柔,全然無視了外面催命一般的敲門聲。 他俯身將一臉懵逼的白狐貍給抱了起來,額間抵在他的額頭前,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牧聽舟抖了抖耳尖尖,敏銳地捕捉到了門外傳來的一聲:“阿淮……道長?您在家嗎?”微微蜷縮著的爪尖昭示著他內心無處安放的羞恥感。 ——但是并不討厭。 裴應淮身上的氣息向來是干凈又清冽的,透著一股非常好聞的風雪氣息,哪怕是冰鑒鏡中創(chuàng)造出來的人,也與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興許是見他今日地狀態(tài)明顯有些不對,牧聽舟按捺著內心的悸動,沒有將裴應淮推開。 兩人保持著這個姿勢良久,久到牧聽舟感覺到渾身不自在后,裴應淮這才堪堪撤離,將他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起身去開了門。 屋內外都有被裴應淮事先設下結界,景良在門外完全感受不到里面的一絲動靜,就在他就快要打道回府的時候,這座小屋的門被拉開了。 景良欣喜開頭,在看見裴應淮肩膀上的那個白團子后,眉心狠狠一蹙:“道長,賞花祭就要開始了,正好我今日早晨帶了兩個包子來……你要不要吃一個?” 他這變臉的速度,牧聽舟看了都甘拜下風。 倒是他手中的rou包子……散發(fā)著一股迷人的香氣,瞬間就勾起了牧聽舟的食欲。 以裴應淮的性子,別人的東西他肯定是看都不看一眼—— 在景平話音落下后,裴應淮沉吟了兩息后,隨即上前一步接過了他手中的牛皮紙袋,一打開,撲面而來的是熱騰騰的霧氣與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