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浮霽應答：“回尊上，先前是的，后來……后來父親替我牽橋搭線，現(xiàn)下已經(jīng)成為展源道君的真?zhèn)鞯茏?。?/br>
    這件事他一向難以說出口，畢竟是走后門才能得到現(xiàn)在的地位，是為旁人最不齒的行為。

    他還以為會得到牧聽舟一頓冷嘲熱諷，結果抬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面前的赤袍青年有些心不在焉。

    他狀似隨口問：“那你們先前在萬鹿山的時候，會時常見到裴應淮嗎？”

    樂浮霽反應了好長時間才想起他說的是誰，趕忙道：“不不不，仙尊大人雖然會經(jīng)常住在萬鹿山上，但弟子們……就連掌教們都鮮少能見到他?！?/br>
    “住在萬鹿山上？他住哪？”牧聽舟蹙眉問。

    樂浮霽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有些猶豫地開口：“是望云峰?！?/br>
    牧聽舟怔住。

    望云峰，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熟悉是因為當年他上山時就是同裴應淮一起住在望云峰修行；陌生則是，他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牧聽舟問：“望云峰不是很久之前就被封鎖了嗎？”

    樂浮霽身為展源道君的真?zhèn)鞯茏?，自然知道的事情會比旁人多一些：“那不過是一種說辭罷了，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仙尊大人基本上每月都會回望云峰住上一段時間?！?/br>
    “說是封鎖，實際上也沒錯，不過這則條例對仙尊大人并無限制。”

    “……”牧聽舟無聲地張了張口，他垂眸想要問出一個問題，卻躊躇了很久都沒有開口。

    終于下定決心好要開口，結果身后突然傳來的一個聲音將他的思緒打斷。

    “你站在這里做什么？”祁蕭然手中捧著碗，望了望他，又看了看樂浮霽，警惕道，“先說好，這孩子是我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你要殺他也得等……”

    祁蕭然思索了一下：“也得等他先把地圖交給我們再說。”

    這般光明正大地商討著樂浮霽之后的生死，嚇得小孩渾身汗毛立起，唇色蒼白，眼中寫滿了驚恐。

    牧聽舟懶得理他這種嚇唬小朋友的行為，比起這個，他還有別的更加重要的事情。

    他將祁蕭然拉到一旁，低聲道：“裴應淮醒了。”

    祁蕭然訝異：“這么快，我還以為最快也得明后日才能清醒……還是說你做了什么？”他狐疑地看了眼牧聽舟。

    牧聽舟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祁蕭然：“……你到底做了什么？”

    牧聽舟：“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先……然后再……”他嘗試用委婉的話語講明昨夜發(fā)生的事情，結果看見祁蕭然的表情先是茫然，而后呆愣，最后轉變成了空白。

    嘩啦一下，他手中的瓷碗自由落地，被摔成了碎片。

    “你，你們兩個，你們兩個……”祁蕭然瞠目結舌，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話，“你知道有一個專有名詞來形容這一行為嗎？”

    牧聽舟：“什么？”

    “雙修，雙修?。。　逼钍捜槐罎⒌溃掼F不成鋼，“我讓你進入他的神魂壓制魔氣，壓制完就可以全身而退，誰知你倒好，把自己給送上門去了！”

    “而且你們這還不是普通的雙修，這是魂修?。?！”

    祁蕭然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無力道：“只能說幸好是魂修——若是普通的雙修，就憑裴應淮現(xiàn)在的身體機能根本無法承受那么強大的魔氣。但神魂交融就不一樣了，他的神魂天生強悍，你也算是占了不小的便宜?！?/br>
    說到底，兩人甚至都簽訂神魂契約了，如今看來神魂交融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祁蕭然這般安慰自己。

    他深呼吸一口氣，神色鎮(zhèn)定：“好了，那么問題來了，你準備什么時候將他送走?！?/br>
    但話音剛落，他又兀自道：“嗯，還是先等他將你神魂上的創(chuàng)口修復好再把他一腳踹掉吧?！?/br>
    牧聽舟：“……”

    祁蕭然怒火中燒，他又不敢反駁什么，只能小聲地問：“那若是之后我再次進入他的神識之中該怎么辦？”

    祁蕭然眼咕嚕一轉，心生一計，他俯身湊近到牧聽舟身旁，嘀嘀咕咕說了些什么。

    “……這，這能行嗎？”

    聽清楚祁蕭然在說些什么之后，牧聽舟倏地臉色爆紅，他磕磕巴巴道：“可，可我也不是斷袖啊?！?/br>
    祁蕭然冷笑一聲：“那你看裴應淮那個道貌岸然的樣子像是斷袖嗎？”

    “所以，這都是正常的！總之，你按照我交給你的做就行了。”他拍了拍胸脯，“我是醫(yī)師，只要聽我的，你神魂上面的傷定能很快恢復?！?/br>
    到時候，就能光明正大地將裴應淮趕出幽冥了！

    -

    祁蕭然說完之后，牧聽舟站在門外躊躇了很久，左晃三圈右晃三圈，至今都沒定下來。

    一方面是他內(nèi)心自身糾結至極，即便他入了魔，可前半生習得的修養(yǎng)還在，讓他始終沒法跨過這層門檻。

    另一方面，是他還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方式去面對目前的裴應淮。

    就這般拖拖拉拉，兩日過去了。

    這兩日他根本不敢踏入偏院一步，只敢慫不拉幾地將自己關在朱顏殿中，偶爾探出神識來看看裴應淮有沒有老老實實地待在偏院。

    跟九重天不一樣，幽冥的環(huán)境并不適合生長花朵，而牧聽舟也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遇到過這么糾結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