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念：“……”

    最后有事要先走一步的林菱載著她兒子離開，把多出來的那個人扔了下來。

    自己先打開車門走下來的秦歡還要裝模作樣譴責一番，“太過分了她，送我們一路又不需要多少時間?！?/br>
    “……等會兒再和你說?！?/br>
    鐘念現(xiàn)在沒空理她，轉(zhuǎn)頭問從剛剛開始就緊緊跟在自己身邊，像是有點怕生的陳可可，“你家在哪？老師送你回去?！?/br>
    “……”

    陳可可低著頭，用腳尖在地面上蹭來蹭去，沒有說話。

    鐘念只好蹲下來哄她，“怎么了？是不想回家嗎？有什么事可以和老師說啊?！?/br>
    陳可可小聲說：“爸爸mama吵架了，不想回家……”

    就知道又是家庭問題。

    鐘念在心里嘆氣。小孩子是很容易受家庭氛圍影響的，但好像大多數(shù)父母都不會特別注意這個問題。

    這種情況鐘念能做的也不多，她耐心開解了陳可可一會兒，然后牽著手送她回家。

    陳可可就住在學校附近的一片老式小區(qū)里。

    小區(qū)門口的小商店前擺著一個五彩斑斕閃著光的地鼠機。鐘念看她路過時眼巴巴看著那邊，干脆帶著她過去玩了兩把。

    或許是出于某種補償心理吧，鐘念小時候常常有看著別人玩的經(jīng)歷，現(xiàn)在就很難無視小孩子渴望的眼神。

    但是她倆的反應(yīng)速度都太慢了。投了兩輪幣后，一直跟在旁邊安安靜靜做個移動型裝飾的秦歡忍不住了，“不是這么玩的！”

    她上來投了第三次，接過玩具錘在地鼠機上打出了一個最高分，榮獲店老板設(shè)置的高分獎品：一支粉色印小花的自動鉛筆。

    秦歡轉(zhuǎn)頭看向鐘念，露出了等候表揚的神情。

    “哇！”陳可可拿著自動鉛筆鼓掌，“阿姨你好厲害哦?！?/br>
    “……阿姨？”秦歡不能接受，伸手捏她的臉，“jiejie現(xiàn)在就教你一個道理，亂喊人的小朋友會受到正義的制裁。”

    陳可可嗚嗚兩聲掙脫，轉(zhuǎn)到鐘念身后去，“鐘老師，她欺負小孩！”

    鐘念看過去。

    秦歡理直氣壯地宣示自己的正義，“她喊我阿姨！”

    鐘念說：“你今年幾歲？”怎么能有二十七八的大人和九歲的小孩子鬧起來？

    秦歡：“……”

    秦歡憂郁地閉上了嘴。

    玩過之后，陳可可也沒有之前看著那么悶悶不樂了。

    鐘念順利把人送到家，回去的路上再次路過那個打地鼠機。這回換秦歡渴望地看著那里，然后說：“鐘老師，我們再玩一把吧?！?/br>
    “……”

    鐘念明白了。三歲，不能更多了。

    之前帶著個孩子玩還好，兩個大人蹲在那玩地鼠機，鐘念著實沒有那個鎮(zhèn)定自若的本事。

    她拒絕了。

    但秦歡就能無視店老板和路人的微妙目光，投了兩次幣后又打出一個最高分，贏走了老板今天第二支自動鉛筆。

    秦歡大方地要把它送給鐘念。

    “……我要這個干什么？”

    “好像是沒什么用?！?/br>
    秦歡也承認，卻依舊要塞過來。

    天氣冷下來后天色暗得早，她的眼睛在灰紫的天空下像是提前亮起的星星。而此刻，星星的主人用一本正經(jīng)、仿佛在談?wù)撌裁粗匾聞?wù)的表情說：

    “可是別的小朋友有獎品，鐘老師怎么能沒有呢。那多不公平啊。”

    第32章

    鐘念回到家，手里不僅多了新鄰居非要送給她的新鮮蔬果，還有一支自動鉛筆。

    粉色的塑料外殼，印著畫風頗有童趣的朵朵小花，筆帽頂端是兩片小葉子的形狀。

    鐘念盯著它看了會兒。

    她在心里想，要不要明天帶到學校去給隨堂測驗的第一名當獎勵?？蛇@次給了，以后不能不給，一支筆恐怕不太夠用，于是遺憾地放棄了這個念頭。

    先前鐘念把秦歡的東西清理干凈，還覺得屋子空曠，過段時間再看又覺得恰恰好，這支自動鉛筆無論放在哪都顯得多余。

    她猶豫了一會兒，沒打開抽屜，而是插進書桌的筆筒里，和其他筆混在一起。

    只是朋友的禮物。

    鐘念想，假如像秦歡說的那樣把她當朋友，這就是朋友隨手送的小玩意，不用太放在心上。

    第二天六點多，秦歡依依不舍地坐飛機走了。

    鐘念沒有特別關(guān)注秦歡的行程，但早起洗漱，手機在洗手臺上瘋狂震動。出門前她看時間還算充裕，才打開來看——全是秦歡的語音消息。

    秦歡聲情并茂地用四條60s長語音講了一個關(guān)于在候機室閑極無聊玩俄羅斯方塊，然后絞盡腦汁用方塊擺出烏龜圖案的無聊故事，順便附圖一張。

    圖片下方的三條語音和上面相比尤其短。

    第一條是：“我要登機了?！?/br>
    第二條：“真的要登機了！”

    最后一條在二十幾分鐘前：“鐘老師，你怎么都不和我說再見的……”

    【n：一路順風】

    【秦歡：[龜龜開心.jpg]】

    【n：？】

    好像知道她想問什么，秦歡回復(fù)地飛快：【是有wifi的航班嘛】

    那為什么剛剛要用那種好像從此音訊渺茫的語氣告別??？鐘念無言以對，沒有再回復(fù)她。

    秦歡走的第二天是教師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