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很不像話。

    更讓人難受的是，鐘念站得離她遠遠的，抱著手臂好像在忍耐，用格外冷淡的聲音回答說：“沒什么必要?！?/br>
    分明是普通的一句話。

    卻像是干咽的藥片，令秦歡從舌根泛起苦意。

    第30章

    楊桃來的很慢。

    ……或許她已經(jīng)夠快，但對鐘念來說，這種情景下的每一秒鐘都像是拉長的，過得分外慢。

    楊桃?guī)藖斫饩人齻儠r，鐘念在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氣。

    開鎖并不順利，門鎖銹得太厲害了，都不知道剛才是怎么鎖上的，最后只能找人踹開。出來后學(xué)校這邊的負責(zé)人誠恐誠惶地連連賠不是——鐘念猜主要是對秦歡的。

    楊桃和鐘念吐槽，“學(xué)校這門吧，這么多年還沒修我也是服了，簡直是當(dāng)年的事故再現(xiàn)啊。”

    “什么事故？”

    秦歡應(yīng)付完負責(zé)人，走過來剛好聽到這句話，很自然地接話。

    她看起來已經(jīng)恢復(fù)平時的狀態(tài)，完全看不出方才洗手間里的落寞。

    鐘念不是很想聊這個話題。

    可她的打岔的話慢一步。楊桃聽秦歡問，就很不好意思地說：“哎呀，你應(yīng)該都不記得了吧。以前讀書的時候，我和我們班同學(xué)大晚上去廢棄的舊校舍探險，也是不小心被關(guān)起來了，然后是你把我們救出來的。那之后我們都是你的粉絲！念念也是，對吧？”

    秦歡怔了一秒，看向鐘念。

    “……對?！辩娔顩]有否認，只是很快說，“以前是。”

    鐘念確實是因為這件事喜歡上秦歡的。

    那天，其他同學(xué)大晚上的受了一場驚嚇，都有人來接，或吵吵鬧鬧，或溫聲細語地回家去了。而她不敢給舅舅舅媽打電話，怕他們覺得她麻煩——其實也沒必要打，她騙他們說是在同學(xué)家補習(xí)，會晚點回去，只要她現(xiàn)在回去，今天的意外就是沒發(fā)生過。

    鐘念打算得很好。她陪著閨蜜楊桃等到她父母來帶她回去，然后假裝接了個電話，和留校的老師說家長在街上等。其實她手機早就沒電了。

    老師沒深究，讓她走了。

    雖然走出學(xué)校沒多久，那個發(fā)現(xiàn)他們被困在廢棄校舍的女孩子就追上來，拍了下她的肩膀。

    鐘念有一瞬間被嚇到了。

    她以為獨自走一段夜路不算什么，誰知真正實踐時，每一步都令人惴惴不安，好像街角黑漆漆的陰影里都是鬼影在蠢蠢欲動。

    哪怕不會遇到什么壞人，路上還很可能會出現(xiàn)流浪狗啊。她想到那個場景就腿軟。

    被拍肩時她正精神緊繃，心跳都漏掉一拍。

    然而當(dāng)背后拍她的女孩子從黑暗里跳到路燈下方，燈光水波一樣傾瀉，從她黑亮柔順的發(fā)絲流淌到腳尖，驚嚇就變成了劇烈的心動。

    那個女孩子穿著寬大的運動校服，依然顯得纖細高挑，袖子挽起來，露出皓白的手腕，長發(fā)扎成一個低馬尾，別著亮晶晶的蝴蝶發(fā)卡。

    比發(fā)卡更亮眼的是她微笑時的面容，帶著枝頭含苞的鮮活，旭日初升的朝氣。

    鐘念認識她。

    學(xué)校里很多人都認識她。畢竟是那種好像漫畫里走出來的大小姐，壓倒性的外貌，聰明的頭腦，還很受歡迎，簡直是當(dāng)之無愧的校園女神。

    但鐘念從來只是聽聽就算了。直到這一刻，那個代表富有、美麗、聰明的符號活了過來，變成真真正正的人。

    她站在那里，天然美好。

    側(cè)頭盯著鐘念看了會兒，沒有問什么，只是笑著說：“你一個人走夜路好危險的，我送你回去吧。”

    那段不長不短的夜路，對鐘念來說是奇跡般的時間。

    現(xiàn)在依然是。

    但回憶之所以美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它代表過去。過去就只是過去，所以鐘念說“以前是”。陷注富

    “……哦。”

    秦歡不知道是否聽懂了她的意思。她好像試圖回憶，很明顯失敗了，很有些悶悶不樂，“對不起，我記不太清了。”

    鐘念說：“沒什么，很久以前的事了?！?/br>
    她之前或許會因此失落，現(xiàn)在卻只有平靜——本來這就只是她一個人覺得美好的記憶，自己記得就好了。

    可她這么說，秦歡反而像是受到打擊，閉上嘴不再說話。

    直到回到大禮堂的觀眾席，楊桃才小聲問她：“你們是怎么回事啊？我剛剛說錯話了？”

    鐘念說：“回去告訴你?！?/br>
    她沒有刻意要瞞著好友的意思，只是之前出于秦歡的公眾人物身份，她們之間的情侶關(guān)系又太兒戲，為了避免給她造成什么麻煩，才對誰都守口如瓶。

    校慶結(jié)束后，楊桃的現(xiàn)任男朋友來接她。她依依不舍地囑咐鐘念，回去一定要詳細地、好好地和她說，才上了男朋友的車。

    鐘念送走她，和鄭老師敘完舊，外邊下起濛濛如絲的小雨。

    天空灰蒙蒙的，被雨絲籠罩的世界也像是蒙了一層起霧的玻璃。

    鐘念出門前習(xí)慣看當(dāng)日天氣，包里帶了傘，倒不至于淋雨。但她走到停車場，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車前蹲著一個穿灰色衛(wèi)衣的鬼祟身影，那人把帽子翻起來戴著擋雨，很沒形象地抱著膝蓋盯著積滿落葉塵土的排水渠，像條被主人趕出家門的棄犬。

    鐘念先是被嚇一跳！隨后認出這是誰，心情復(fù)雜，“……你在這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