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言笑顯然不會如此幼稚。

    他清楚地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會放過有關潮汐的一切。

    “唐詔，”他低低喚過那人的名字，慢慢說道，“衛(wèi)兵覺醒后可以獲得械化心臟，可以使機體進入高度極限的狀態(tài)，打破生理閾值，提升自身等級。在‘焰火’、或者說在任何勢力組織里面，等級越高的衛(wèi)兵，受到的重視也越多?！?/br>
    “言笑……”

    即便被念到名字，他也只是淺淺地勾勾唇，不敢回應唐詔半分，自顧自地說下去：“但你知道么？并不是所有的衛(wèi)兵都感激自己的覺醒?！?/br>
    “你我讀過書，是知道的。比如，不恰當?shù)男祷瘯蹞p衛(wèi)兵的生命，過度使用能力或者荒廢能力會使他們喪失五感，械心能夠加速傷口愈合但會放大疼痛……”

    “雖然關于衛(wèi)兵機能的大部分都隨著科技的提升而逐步解決，但在一些，沒有被‘焰火’照拂到的地方，還是會流傳荒謬的說法?！?/br>
    “比如，覺醒是神明對殘暴者的懲罰?！?/br>
    “或者，衛(wèi)兵是大地對幸存者的饋贈?！?/br>
    “前者的話，人們會組織祭祀，活活燒死覺醒衛(wèi)兵，用以平息神怒；若是后者……”言笑頓了下，視線飄遠，仿佛在陳述往事：

    “他們便會生生剮分其rou，或食，或用——而械化過的心臟會在最后取下，頒發(fā)給族群內(nèi)地位最高的人?！?/br>
    席位上的衛(wèi)兵常年任務在外，見識過許多血腥，但類似這些封建禮教，唐詔只在書本上接觸過。

    衛(wèi)兵的血rou|具有一定的感染性，如果生食，極可能患上“類覺醒病”。顧名思義，就是一種類似衛(wèi)兵覺醒后、空有體魄的病癥，患者往往精力無窮，英年早逝。

    他猶豫了下，想要開口，言笑卻將目光重新落回他的身上，沉沉開口：“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犯不著安慰我。這是我的命運，也是我的選擇?！?/br>
    “不，”唐詔皺眉，“你我都是天賦衛(wèi)兵，完全有能力去改變命運，如果自怨自艾，那才是真正的墮落?！?/br>
    “天賦衛(wèi)兵么……”言笑垂了垂眸，苦澀笑笑，“我倒寧愿我不是?！?/br>
    唐詔眉心擰起更緊，他不能理解這種想法，卻不知怎么辯駁。在‘焰火’的教育中，向來只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觀念。

    可他也知道言笑與自己不同。棄子人權較低，或許總部對其另有培養(yǎng)手段磨損傲骨也不無可能。

    “叮咚?！?/br>
    唐詔手腕上的通訊端驟亮，截斷他的欲言又止。

    【卡列尼娜】：你在小安家么

    【我有一貝殼】：嗯。。。。。。

    【卡列尼娜】：請不要用標點符號湊字數(shù)，謝謝

    【卡列尼娜】：我剛才查了一下卡萊薇拉幸存者公告，上面并沒有嬸子和小安的名字；你上次不是說不需要小安參與嗎？臨時計劃有變？

    唐詔：“？？？”

    【我有一貝殼】：等等，什么計劃

    【卡列尼娜】：(((*)

    唐詔沒對言笑設置隱私權限，兩個人的聊天記錄浮在空中，暴露無虞。后者眼神冷漠，不著痕跡地窺視他的表情。

    “嘖，”唐詔撇撇嘴，抱怨道，“安娜醫(yī)生太不靠譜，說話沒頭沒尾……嘶，走，咱們出去說，廚房太壯觀，我午飯要保不住了。”

    言笑：“……”

    剛才話題沉重，沒注意還不覺得如何。這會兒氣氛放松，愈發(fā)覺得一屋子腥氣沖天，難以忍受。

    本來唐詔打算回家坐沙發(fā)上好好總結嘮嘮，可見人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只好從餐桌旁搶救一把椅子，拉到言笑身后，就著客廳說起話來：

    “喏，坐?！?/br>
    言笑道過謝，沒坐下，僅把手腕搭在背倚邊緣，再次勸道：“你先回去吧。”

    “你不回嗎？”唐詔問完，琢磨下又改口問：“那你幾點回？我給你留飯?！?/br>
    “嗯……”言笑本該拒絕，目光落在地上說不清道不明，最后竟然真點了頭，道，“天黑前就回。別吃發(fā)物，做些素菜即可?！?/br>
    唐詔表面答應十分痛快，回去做了一桌子麻辣盛宴。

    當然這是后話了。

    眼下二人分別，唐詔還想去供給站，言笑攔下人，道：“下午供給站沒什么商人，明天一起去吧。”

    “好，”唐詔揮揮手，“那我回了，你別太累?！?/br>
    “拜?！?/br>
    ……

    卡萊薇拉本身能接收到的恒星光亮并不多，為了適應居住，專門有裝配外置光源。不過荒星自轉(zhuǎn)速度不快，人造光源又僅能增強輻射數(shù)目，導致卡萊薇拉晝夜都很長，并且沒有普通意義上的黎明與黃昏。

    正午過后，光源逐漸傾斜下去，可以把影子拉得很長很長。言笑站在原地，望著唐詔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

    “如果不是親眼見證那些事的發(fā)生，我真的會以為你愛他，至死不渝的那種?！?/br>
    言笑沒有回頭，眼里深情消散，冷聲道：“卡萊薇拉與紫微星之間有十多個小時的時差。按理說，這邊是白天，紫薇應該是黑夜，怎么還是你？”

    “黑棋只是不喜歡被光照到而已，”白棋攤攤手，其中一只掌心還躺著枚金色硬幣，他的語氣始終輕佻，十分的不正經(jīng)，“我們又不是真的按照系統(tǒng)時間切換。”

    “哼。”

    “再說，就算是十個多小時的時差在里，荒星還有自轉(zhuǎn)沒算呢！”白棋學霸上線，“這兒可不像紫微星的時間，順應自然的更替，沒準真是我當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