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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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來歷不明的少女,究竟是人是鬼? 第一章 木府癡人 木家是寐鎮(zhèn)里的大戶,祖上老宅幾座,良田多畝??恐@豐厚的家業(yè),木家人世代書香,都指望著一朝有子孫考取功名,離開小鎮(zhèn),飛黃騰達(dá)。只是說來也怪,這百年來,木家似乎與文曲星沒有半點(diǎn)緣分,莫要說功名,連個(gè)秀才都沒有。不過木家好在受書香浸染百年,使得這一脈無論男女都是待人謙和,彬彬有禮,因此,作為一方大戶,木家在寐鎮(zhèn)中也是有著些許名望的。 而木家傳到這一代,子嗣甚是單薄,木老爺子同夫人四十來歲才得一子,幼子單名喚個(gè)“軒”字,自小聰慧,詩書一點(diǎn)就通,讓木老爺子甚是歡喜。 “老身的夫君去得早,如今這院落就單我們娘倆住著,往日還有兩三個(gè)仆從使喚,但自從軒兒……”老夫人哽咽了一下,繼而說道,“自從他得了瘋病后,整日自言自語,便將那些仆人都給嚇走了?!?/br> 孟杉靈跟在老夫人身后走入宅子中,宅子如鎮(zhèn)上其他大宅一樣,建得闊氣又精致,雕花的玄關(guān),青石板鋪就的天井,這里的一磚一瓦都透露著古老的氣息,連空氣仿佛都沾染上了陳舊的木色。少女一邊聽著老夫人的絮叨,一邊注視著這一切,突然間,她的嘴角上揚(yáng),似乎在笑——她看見,在她不遠(yuǎn)處,一身著書生青袍的中年人正坐在馬扎上扎著一只風(fēng)箏,而一個(gè)粉嫩嫩的垂髫男孩就蹲在一旁認(rèn)真看著,臉上帶著欣喜的笑意。而那中年男人望了一眼小男孩,將扎了一半的風(fēng)箏遞到男孩面前,溫聲道,“軒兒,你想要什么花樣?” 小男孩聞言認(rèn)真思考了一番,奶聲奶氣道,“要五顏六色的!素兒就喜歡花花綠綠的東西!” “你啊,滿腦子都是隔壁家那個(gè)小丫頭……”男人無奈一笑,“好吧,就畫個(gè)五顏六色的風(fēng)箏!” “爹爹真好!”男孩咯咯笑起來。 ——那是一幕平常又溫馨的情景,而隨著老夫人的腳步,杉靈看到更多的景象:母親牽著男孩的手從她面前有說有笑地走過。窗下父親握著幼子的手教他讀書寫字。年夜里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吃著團(tuán)圓飯。以及…… 孟杉靈扭頭,看見光線微亮的天井中,那秀氣的男孩穿著一件柳綠的褂子,一手抓著一把五顏六色的玻璃珠子蹲在地上玩耍,而在他不遠(yuǎn)處,另有一個(gè)梳著雙鬟髻的小女孩托著腮安靜地坐在一旁,她生得粉雕玉琢,一身?xiàng)椉t的襦裙更是襯得她玲瓏可愛。 男孩若是打中了珠子,她便開心地拍手稱好,若是沒打中,則帶著甜甜的笑安靜看著。 陽光投射下來,滿地的五彩珠子發(fā)出晶亮的光。美得叫人驚詫。 突然,一個(gè)玻璃珠子咕嚕嚕地滾落到杉靈腳下,她微微一笑,正欲彎下腰去拾的時(shí)候,木老夫人轉(zhuǎn)過頭來,疑惑地問,“孟姑娘,你在看什么?” 老夫人話音一落,天井處玩耍的孩子瞬時(shí)變成了薄薄的彩色影子,跟隨著她方才看到的其他影像,走馬燈一般全全飛起來,剎那間在她眼前席卷而過,飛出了窗外…… 杉靈回過神來,此刻正是春雨綿綿的時(shí)節(jié),這稍顯潮濕的院落里,哪里有什么陽光和滿地的玻璃珠子? ——她之前看的種種景象,是生活在這宅子中的人的記憶。 世人美好的記憶有魔力,能安撫生靈焦躁的靈魂。縱然像杉靈這般高深的道行,都不自覺被這一幕幕虛無的記憶所吸引,甚至認(rèn)為那些東西是真的。 少女朝一臉狐疑的老夫人笑了笑,輕聲道,“沒什么?!?/br> 這一家人,在生前定都是非常溫柔的人吧? 木家公子木軒的房間是整個(gè)木家宅院最好的房間,正面向陽,寬敞明亮,一切家什布置得有條不紊。 孟杉靈隨著木母走進(jìn)木軒的房間時(shí),一眼便見窗外那棵巨大的古槐樹。 “軒兒在那里,”木母拄著拐杖指引著孟杉靈來到床邊,床簾子一掀,便見里頭躺著的人。 饒是有準(zhǔn)備,杉靈還是吃了一驚,若不是感知到他尚有氣息,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那厚厚的棉被下,已經(jīng)快要干枯了的東西是一個(gè)活著的人——那人皮膚焦黃,瘦得脫形,兩個(gè)眼窩深陷,頭發(fā)更是稀稀拉拉地散落在枕頭上。那模樣,仿佛是一張薄薄的人皮裹在骨架上,哪里有半點(diǎn)人的生機(jī)?! 孟杉靈將手放在木軒的額頭上,問,“他已經(jīng)這樣病了幾天了?” “三天了?!蹦灸冈谝慌源鸬溃斑@三天他滴水未進(jìn),一直昏迷著,我請了大夫、巫師和神婆,都沒有用。我料想軒兒這絕對不是得病了,就算得病,才不吃不喝三天,他也不會(huì)變成這樣??!”老太太的聲音顫抖,想她此刻已是擔(dān)心至極。 杉靈撐開木軒的眼皮,見瞳孔一片渾濁,竟是詭異的青灰色,沒有一點(diǎn)光澤,更不要說能映出影像了。她臉帶疑惑,伸出玉蔥一般的手指,輕輕點(diǎn)在木軒的額頭上,閉目感知了半晌,才道,“他的確不是生病了,而是被妖孽勾去了魂魄。如今躺在床上的僅僅是一具rou體。沒了魂魄的rou體,自然會(huì)同一般死去了的尸體一樣,腐爛衰敗下去?!闭f這句話的時(shí)候,孟杉靈的語氣是柔柔軟軟的,好似天下間所有的事情都不能驚駭?shù)剿粯印?/br> 而木母聽到此處,卻是一陣踉蹌,向后退了兩步才穩(wěn)住身形,“孟姑娘是說,軒兒,軒兒他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