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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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說話,他只能用力點了點頭。 ——吞舟魚乃大神眼淚所化,他們沒有靈魂,不入輪回,死了,便就真真化為烏有,三界六道中也遍尋不到蹤跡了。 在訣別之時,他對她撒了第一個謊,也是最后一個謊。 尾聲 海底城 在小海踏入輪回的剎那,盤踞于海底的白色大蛇陡然張開了眼睛。 但即便是醒了,它也不愿挪動一下身子,懶洋洋地看了一眼周遭,此刻,它正身處一座規(guī)模龐大的海底遺跡中。 這遺跡想是經(jīng)過了很多個年頭,多數(shù)被海砂所掩埋,長出了許多五顏六色的??荩恤~兒在巨石和石柱之間的縫隙游竄著,并安了家。 但若仔細查看,還是可以看出,這個被海水淹沒的城池在當年是有多么繁華:寬闊的廣場,密集的街道,巨大的碼頭……那些延伸向高地的白色階梯,雖已被海水侵蝕出了許多空洞,還有許多斷成數(shù)節(jié)的石柱橫壓過來,但仍可想象出當年的宏偉。周遭的珊瑚叢中,偶然還可見被魚兒扒出來的青色酒杯和白色玉釵。 大蛇扭了扭尾巴,憑著記憶,在遺跡之間靈活穿梭著,再之后,它停在了一處茂盛的珊瑚叢前。 夢中,它曾坐在這里,烤著火,喝著噴香的魚湯。 歪了歪蛇腦袋,似乎在回憶著什么,片刻后,大蛇仰視著那波光粼粼的海面,朝那散碎的太陽緩緩游去…… …… 嘩啦一聲,灼光鉆出了海面。 趴在船沿上干瞪眼的船家一見灼光露頭,立刻劃槳朝他駛?cè)ァ?/br> “我說小郎君,你這是玩的哪一出???跳海尋死還是怎么啊?”回去的路上,船家一邊搖著槳一邊數(shù)落著灼光,“你要是乘著我的船出海,可又沒跟著我一起回來,我可是要被官家找麻煩的。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能吃飽飯可就不容易了,再惹上官家……” 灼光裹著一張?zhí)鹤由s在角落里,他正擰著濕漉漉的頭發(fā),見船家一啰嗦起來就沒個底,不耐煩地從自己的褡褳袋里掏出一個亮晶晶的物件,隨便朝船家一投,“渡海錢拿去,別再啰嗦了啊。” 船家順手接過,攤開手掌一看,見掌心竟躺著一顆眼球一般大的珍珠! “這、這……”船家的眼珠子和珍珠大眼瞪小眼。 “下海時順手采的?!弊乒鉅钏茻o意地解釋。 船家咂咂嘴,“我實話說了吧,我在海邊活了這四十多年了,還沒見過這么大的海珠,這大小和光澤,怎么也要養(yǎng)個百年吧?小郎君,你才去海下那么幾會兒,就能采到這樣大的珠子?” 灼光打了個呵欠,拒絕回答。 船家訕訕一笑,又道,“小郎君,我沒有惡意。這片海域名喚白石海,相傳這里是我們沿岸一帶族人的家鄉(xiāng),而這海域中的魚兒更是我們祖先幻化而來的。幾百年了,我們這兒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不能捕殺這一帶的魚群。因此就是再累,我們都駕船打這里經(jīng)過,去更遠的海域捕魚。我看小郎君你出手不凡,可不要在下水的時候傷了那些魚兒才好啊。” 灼光聞言眉頭一跳,終是開口問道,“竟還有這樣的傳說?” 船家點點頭,“當然了!小郎君你還別不信,這一帶可是有魚神的。幾十年前,我還是個毛頭小子,捕魚時貪心了,走太遠碰上了大風暴,往回逃時經(jīng)過這里,你猜怎么著?一條大魚,比一座島都要大啊,它在船快要翻時幫我擋去了風浪,我這條命才留到現(xiàn)在……打那以后,我就決定啦,為了魚神,我都不能動這片?!?/br> 原來是因為傳說,才使得那片遺跡保存得那樣完好嗎?少年將下巴撐在船沿上,看著越來越遠的白石海。 每年一次的相見,其實是用千年不得回到故鄉(xiāng)的代價換來的——為了節(jié)省力氣,阿嗚放棄回到極東歸墟,千年來,他一直留在這片海域中,如孤魂一般飄蕩著,只為了保得小海夢中世界的安穩(wěn)。 如今垂垂老矣的阿嗚,是否還駐留在那里,寂寞地守護著一個沒有靈魂的海下之城呢? 故事三:《槐安臺》 第零章 紅綢古槐 春雨潤如酥。 走入這家木姓人家的宅院時,一眼便見植于庭院中央的槐樹。 那棵槐樹樹齡大約已過百年,巨大而蒼老,在如針的細雨中,那已經(jīng)隱約吐綠的枝丫上綁著無數(shù)鮮紅的綢帶——顏色如血,在這溫暖的雨天里隨著微風飄揚著,猶如這古槐抽出的枝條,于寧謐的清晨中,尤顯妖嬈詭異。 “請問,你是孟姑娘嗎?”一位年過六十的老婦人拄著拐杖站在宅院廳口,她神色怪異地盯著不遠處那仰頭看著紅綢古槐的少女,“孟杉靈,孟姑娘?” 樹下那少女年紀約莫十六七歲,發(fā)髻上簪著一只銀簪子,綴著幾朵時令春花,一條長長的烏黑辮子垂在身后,她著一身鮮艷的繡花五彩衣裙,雪白的脖上戴著三四個雕著花鳥圖案的銀圈。她似乎是外來的異族人,已經(jīng)遠行很久了,肩上還背著一個又薄又舊的褡褳袋。在聽到老婦人的聲音后,那少女扭過頭來,露出一張嬌俏的臉來,皮膚透皙,雙瞳明亮。在見到木老夫人后,她瞬時笑成一朵花兒,露出兩個小梨渦來。她的聲音脆生生的,宛若鳥兒,“木夫人,正是杉靈。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br> 久等的人終于出現(xiàn),木老夫人的臉上卻沒有如釋重負的表情,反而更加凝重起來,因為她看見,那綿綿無隙的細雨中,沒有撐傘的單薄少女衣著干燥,發(fā)絲在微雨中輕輕飄揚著——那雨,竟近不得她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