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膝，膝蓋精準頂上了他的腹部。

    只這一下，聞金豆瞬間就感覺到了一陣劇痛，伴隨整個胃里的翻江倒海。

    他本能想吐，可脖頸還被沈渟淵卡著，別說嘔吐了，連呼吸都困難。

    這種極度的痛苦又持續(xù)了片刻，在感覺到眼前已經(jīng)開始陣陣發(fā)黑的時候，脖頸上的力道才終于驟然一松——

    沈渟淵松了手，聞金豆就重新像爛泥一樣癱回了地上。

    近乎要暈厥間，聞金豆隱約感覺，沈渟淵好像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講過一句話，如同地獄修羅。

    他說：“如果不是…我真的會殺了你的?！?/br>
    “如果不是”之后的詞，聞金豆不知道是自己沒有聽清，還是沈渟淵根本就沒有講出口。

    但聞金豆?jié)撘庾R里覺得，那后面跟著的并不會是什么“殺人犯法”。

    就如同他潛意識里覺得，面前這個可怖至極的男人，真正能夠約束到他的，并不是法律，而是其他什么東西，或者…

    什么人。

    見沈渟淵終于停了下來，聞清臨不著痕跡松了口氣——

    剛剛有一個瞬間，理智上明明知道，沈渟淵絕不是一個沖動的人，也自認沈渟淵不至于為了自己到那種程度…

    但看著沈渟淵手握匕首逼近聞金豆的模樣，聞清臨還是有一瞬心驚，怕沈渟淵真的做出什么難以挽回的事情。

    他當然不是對聞金豆留有分毫兄弟情誼，他只是怕沈渟淵臟了手。

    尤其，怕沈渟淵為自己臟了手。

    當然，也不止是因為這個。

    更客觀更表面的，只是聞清臨無法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沈渟淵的傷口一直流血不停。

    “車鑰匙給我，”聞清臨視線還落在沈渟淵的傷口上沒有移開，他下頜線同樣繃得很緊，語氣亦緊繃，“別再耽誤了，先就近去校醫(yī)院處理一下。”

    可沈渟淵垂眼看過來，卻搖了下頭，沉聲道：“不急，先驗傷。”

    聽見“驗傷”兩個字，聞清臨倏然一滯——

    剛剛的變故太過突然，以至于他都要忘記了…

    忘記沈渟淵這道傷口的緣由——

    并不是真的躲不開，而是故意的。

    是替他做了他原本想做的事情。

    替他受了本可以不受的傷。

    意識到這點的瞬間，先前那股被暫壓下去的悶痛，就又再次在心尖彌漫開來。

    還伴隨了一股很陌生的酸澀。

    聞清臨抿了抿唇，想再說句什么，可沈渟淵已經(jīng)低頭解鎖手機，撥出了一通電話。

    聽起來應(yīng)該是在報警。

    警察來得很快，還有警隊里的醫(yī)務(wù)人員隨行。

    不過略微出乎聞清臨預(yù)料的是，來的竟是刑偵支隊副隊長，和沈渟淵認識——

    同樣是個身高腿長的英俊男人。

    男人一看到沈渟淵手臂上的傷，就夸張瞪大了眼睛，語氣震驚：“你竟然還受傷了？”

    邊這樣問，他又狐疑看了眼已經(jīng)被手下同事壓進警車里的聞金豆，似是很費解——

    以聞金豆那副慫樣，是怎么能把沈渟淵劃出這么長一道傷口的。

    沈渟淵不置可否，忽然又看了聞清臨一眼，才淡淡“嗯”了聲，薄唇吐出一句：“關(guān)心則亂?！?/br>
    聞清臨輕輕眨了下眼睛。

    男人這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什么，轉(zhuǎn)身看向聞清臨，主動做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周宣，和沈渟淵是高中同學?！?/br>
    “你好，”聞清臨了然點了下頭，禮貌回應(yīng)，“聞清臨，沈渟淵的…戀人?！?/br>
    在他最后兩個字落下的瞬間，沈渟淵就又驀然看了過來——

    戀人。

    這大抵是聞清臨第一次用這個詞，來指代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比起“先生”“伴侶”之類的詞，更多了兩分柔軟的曖昧。

    周宣笑了兩聲，沒再多說什么，只是叫來了醫(yī)務(wù)人員給沈渟淵處理傷口。

    消毒縫針的全程，聞清臨都在旁邊看著。

    沈渟淵本人就像是開啟了痛覺屏蔽功能一樣，從始至終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甚至還淡聲問周宣：“夠判定輕傷的標準了嗎？”

    周宣微愣一瞬，才點頭如實道：“12cm，夠了…”

    頓了一下，他又皺了皺眉，略顯探究看了沈渟淵一眼：“你…”

    只是開了個頭，周宣話音又止住。

    沈渟淵坦然回視他，反問：“我怎么了？”

    似是猶豫了一下，最后周宣還是搖頭道：“沒什么?！?/br>
    傷口是真的，從受力角度來看，也毋庸置疑不是自己劃的——

    那也就沒必要再問更多了。

    沈渟淵看起來是真的對這么長一道傷口毫不在意，可聞清臨卻覺得，那縫進沈渟淵皮rou里的每一針，都像縫進了自己心底。

    明明前不久自己也同樣受過傷，縫過針，可那時候聞清臨甚至還覺得沈渟淵的擔憂太過，根本不覺得這樣一道傷口算什么事情。

    但現(xiàn)在，傷口出現(xiàn)在了沈渟淵身上，聞清臨的感受就全然變了。

    這樣的情緒一直持續(xù)到了坐進車里，快速瀏覽過沈渟淵遞來的文件袋里的內(nèi)容，徹底攀上頂峰——

    文件袋里的資料，是聞金豆吸-毒的證據(jù)。

    甚至不止吸-毒，聞金豆還轉(zhuǎn)賣過毒-品。

    即便聞清臨并不專業(yè)懂法律，可也同樣能判斷出，這份資料遞交警方，再加上先前的偷竊一事，已經(jīng)夠聞金豆被判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