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擔心你們本來能贏，但是因為我拉低了人氣?！鼻厍嘧繃@了口氣。

    “又開始悲觀了，”江岌想了想，從床頭拿過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遞給秦青卓，“看看這個?！?/br>
    秦青卓接過來，屏幕上是他出道前在潤城參加過的音樂節(jié)視頻：“這視頻都有十年了吧，看這個做什么？”

    “往下滑，”江岌說，“看評論區(qū)。”

    秦青卓的手指往下滑動，發(fā)現(xiàn)這則已經(jīng)過了十年的視頻，下面居然有不少近期留言——

    “那個灰白色的剪影會是你嗎，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還是忍不住奢望是你，好希望能聽見你重新唱歌啊?！?/br>
    “每周在節(jié)目里看到你是最讓人期待的事情了，雖然沒有唱歌但做導(dǎo)師也好可愛?！?/br>
    “居然退出節(jié)目不做導(dǎo)師了，天殺的節(jié)目組亂搞什么幺蛾子，每周都沒盼頭了?。　?/br>
    “總覺得那時候的你看上去好開心，現(xiàn)在雖然在節(jié)目里也會開玩笑什么的但看上去一點都不開心，唉，也不奢求你唱歌了，能跟以前一樣開心就好了?！?/br>
    “明明給別人做專輯，怎么自己就不唱歌了呢，不想挑起爭端但還是想在這里偷偷說一句，他們唱的都不如你。”

    ……

    秦青卓劃動屏幕，一條一條地往下看。

    那場演唱會之后，他其實登陸過微博，在看到那些對自己失望的評論后，他便退出了賬號，也卸載了微博，再也沒登上去看過。

    這么多年了，總覺得自己讓所有歌迷都失望了，卻沒想到這片評論區(qū)卻好像是一個私密的聚集地，每一條都在訴說著對自己的喜歡和想念。

    雖然已經(jīng)不做歌手了，這些年對于好評惡評也有些麻木了，但不得不承認，看著這些想念自己的、希望自己開心的歌迷，他心里仍舊是感動的。

    “其實還是有很多人喜歡你的，”江岌這時開了口，“只不過他們的聲音太溫和了，被別的聒噪的聲音掩蓋了，所以你沒聽見而已。所以別想那么多，就算輸了，也不會是因為你?！?/br>
    秦青卓沒說話，看著這片留言區(qū)，心里有些感慨。

    “好了，別看了，”江岌把他的手機抽了出去，“他們再喜歡你，肯定也不如我喜歡你?！?/br>
    秦青卓笑了一聲：“這個醋就不用吃了吧……”

    “既然睡不著，”江岌翻過身來壓到他身上，“那做點助眠的事兒？”

    原本是為了明天的決賽打算早些睡的，秦青卓躺下前還專門說了句“今天不做了”，但現(xiàn)在他又產(chǎn)生了動搖。

    江岌偏過臉輕咬他的耳骨：“別緊張，我會托住你?！?/br>
    秦青卓“嗯”了一聲，抬起手臂抱住了他。

    *

    翌日決賽如期舉行，秦青卓和樂隊三個人提前兩個小時到場彩排。

    彩排進行得挺順利，畢竟之前在排練室已經(jīng)打磨過無數(shù)遍，這次彩排無非就是熟悉一下舞臺環(huán)境而已。

    從臺上下來，幾個人朝化妝間的方向走，迎面碰到了剛做完妝發(fā)要去彩排的城市坍塌樂隊。

    城市坍塌三個人正圍著一個漂亮女孩，一邊往前走一邊說著話，臉上帶著明顯有些討好的神情——那女孩妝容精致，看上去就是他們這次請的決賽助唱。

    路過秦青卓他們時，城市坍塌三個人收起了臉上那有些討好的表情，裝作對秦青卓視而不見，招呼也不打一聲便走了過去。女孩倒還挺有禮貌，對著秦青卓招手叫了聲“秦老師”。

    秦青卓朝她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又來炒了，”城市坍塌幾個人往前走了幾步，貝斯手抬高了聲音說，“也不怕炒糊了?！?/br>
    “為了贏什么事兒都干得出來唄，”旁邊的鼓手幫腔道，“真夠豁得出去的。”

    察覺到江岌腳步頓了一下，秦青卓握了下他的手腕，低聲說了句“江岌，別理他們”。

    “懶得理他們，”江岌繼續(xù)往前走，語氣冷沉，明顯聽上去不悅，“諂媚得跟狗似的?！?/br>
    “cao，他們居然請了苗逸！”鐘揚湊過來低聲說，“青卓哥你認識苗逸??？”

    城市坍塌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就連鐘揚這次也沒能提前打探到消息。秦青卓也沒專門去問過夏綺，一方面覺得沒有必要，另一方面也怕夏綺覺得為難。

    “那個女孩么？”秦青卓搖了搖頭，“不認識，但看著有點眼熟，她是歌手？”

    “她是之前那檔女團選秀節(jié)目的冠軍，這陣兒人氣可高了，怪不得城市坍塌這幾個人臉都要仰到天上去了……cao，一副癩蛤蟆想吃天鵝rou的蠢樣兒，苗逸看上去都不想搭理他們。”

    秦青卓沒說話，心道施堯還真是費盡心思給城市坍塌找了個流量過來。

    “不過他們有甜妹，我們有酷姐，誰怕誰啊……”鐘揚碰了碰彭可詩的胳膊，“是不是詩姐？”

    彭可詩掃他一眼，明顯不吃他這句捧：“得了吧?！?/br>
    走到化妝間門口，秦青卓推門走進去。

    化妝師田栩剛給城市坍塌幾個人化完妝，在等下個樂隊過來的間隙，他靠在化妝臺邊刷起了手機。抬頭看見秦青卓，他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笑道：“還真是你來助唱啊青卓，我剛還在猜網(wǎng)上放出的那個剪影是不是你?！?/br>
    “是我，”秦青卓也笑，“又見面了田老師。”

    “來來來，”田栩朝他招手，“我可太喜歡給美人做妝造了?！?/br>
    “田老師你還是這么會夸人，”秦青卓走過去笑道，“每次來哪是做妝發(fā)的，簡直就是做精神spa的嘛?！?/br>
    樂隊三個人頓時笑出聲，田栩看向他們：“聽聽，到底是誰更會夸人?！?/br>
    “先給我們貝斯姑娘化吧，”秦青卓又說，“女生的妝化細點。”

    “行，”田栩應(yīng)著，“聽你的?！?/br>
    田栩給彭可詩化了個偏御姐的舞臺妝，搭配她的公主切，一眼看上去挺驚艷。

    彭可詩的妝化完了，秦青卓也沒急著坐過去，讓田栩先把江岌和鐘揚的妝造做了。

    男生主要就是做做發(fā)型，田栩給鐘揚燙了燙發(fā)梢，做了個挺乖的微卷發(fā)。

    然后又去做江岌的，這回就更簡單了，拿著發(fā)蠟給他把頭發(fā)稍微抓亂了點就算完事。

    “青卓你看行么，”田栩轉(zhuǎn)頭看秦青卓，“長成這樣，我都有點無從下手了?！?/br>
    “行啊，”秦青卓看著江岌說，“抓亂點挺好的?！?/br>
    確實是挺適合江岌，把他身上那種野性難馴的氣質(zhì)襯托得更加分明了。

    樂隊三個人都做完，田栩最后去做秦青卓的，他伸手撥秦青卓的發(fā)梢：“狼尾比上次長了點，更好看了，這次不往凌亂去做了，做精致點吧？”

    “你看著來就行?！鼻厍嘧空f。

    樂隊三個人坐到旁邊沙發(fā)上，田栩一邊給秦青卓做妝造一邊跟他八卦：“真在一起了?。俊?/br>
    秦青卓也不明說，笑著說：“你猜是不是真的？”

    “我覺得是，”田栩從鏡子里看向沙發(fā)方向，“一直看你呢?！?/br>
    秦青卓也從鏡子里跟江岌對視，只彎起一雙眼睛笑，仍舊不正面答。

    田栩看看江岌，又看看秦青卓，忽然說了句粵語：“你哋兩個咁登對，幾時拉埋天窗啊？”

    秦青卓怔了一下，隨即臉上的笑意更明顯，眼睛也笑得更彎了。

    “田老師，”他回了句粵語，“唔好同我講笑啦?！?/br>
    田栩笑了幾聲，沒再繼續(xù)說話，專心給秦青卓做著妝造。

    從化妝間出來，秦青卓要跟樂隊往候播間走，工作人員卻過來跟他說：“秦老師，你跟別的助唱在一個屋，我?guī)氵^去吧?！?/br>
    “什么意思，”江岌先問，“他不能跟我在一起？”

    “嗯，因為會直播你們的rea，”工作人員有些為難道，“但是又要把助唱保密到最后上臺一刻，所以得把你們分開?！?/br>
    “行啊，”秦青卓點了點頭，節(jié)目組畢竟有節(jié)目組的考量，他能理解，“那你帶我過去吧?！闭f完看向江岌，“那一會兒見。”

    江岌“嗯”了一聲，又低聲說“你別緊張”，秦青卓輕笑著說了句“知道”。

    跟工作人員去到助唱的休息間時，秦青卓看到其他三支樂隊的助唱已經(jīng)到了。

    除了剛剛見過的苗逸，還有一位年輕的女演員和一位秦青卓認識卻沒合作過的圈內(nèi)歌手。

    秦青卓走過去打了聲招呼，三個人都站起來同他握手。

    其實除了苗逸的年紀格外小一點，其他兩位助唱的年齡和資歷都跟秦青卓相仿，只不過秦青卓論名氣和圈內(nèi)地位確實要比他們高出不少，所以在秦青卓面前，兩個人都顯得有點拘謹。

    直播顯示屏上，主持人上臺說起了開場語。

    按照流程，之前被淘汰的樂隊根據(jù)網(wǎng)絡(luò)投票進行返場演出，把場子熱起來之后，決賽的四支樂隊再和助唱共同上臺完成合作演出。

    顯示屏上，畫面切到觀眾席，舉著熒光棒的觀眾高聲吶喊，與主持人進行著熱烈互動。

    旁邊的三位助唱則開始聊起了節(jié)目中的樂隊。

    秦青卓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恍然間又回到了第一場節(jié)目錄制時，觀眾熱情沸騰，旁邊三位導(dǎo)師熱火朝天，只有他是置身事外的那個人。

    ——還是覺得緊張和不安。盡管這三天排練過無數(shù)遍，江岌也給他提供了充足的后盾，幫他做好了心理建設(shè)，然而越是靠近舞臺，越是接近上臺的時間，這種焦躁不安的心情就越是無法壓制。

    太久沒唱歌了。

    也太擔心會把這次的合作舞臺搞砸。

    就在這種心不在焉的狀態(tài)下，時間過得好像格外快。

    顯示屏上，淘汰樂隊的返場演出環(huán)節(jié)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工作人員推門進來，通知那位年輕的女演員過去候場、與樂隊匯合。

    四支決賽樂隊的演出順序由積分賽的網(wǎng)絡(luò)人氣值決定，排名越高，演出順序則越靠后。

    糙面云樂隊的網(wǎng)絡(luò)人氣值是最高的，所以他們是最后演出的壓軸樂隊。

    休息室里的其他三位助唱依次被叫走，到最后只剩下秦青卓一個人時，那種緊張和不安感達到了頂峰。

    以至于工作人員走進來說“秦老師，到您過去候場了”的時候，秦青卓松開捏緊的手指，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心上濕漉漉的，全是剛剛冒出的冷汗。

    往后臺走的那段路上，秦青卓微低著頭做了幾個深呼吸，竭力讓自己的狀態(tài)看上去正常一些。然而似乎無濟于事，喉嚨仍舊發(fā)著緊，手心還在持續(xù)地冒著冷汗。

    這種焦慮不安的情緒根本就是不受控的。

    隔著厚重墻壁，樂隊演出的鼓點隱約傳過來，現(xiàn)場的高熱氣氛不由分說地圍攏過來。

    上一次走過這條昏暗而狹長的通道后，等待著自己的是施堯的惡意、觀眾的失望和尖銳高亢的耳鳴聲，那這一次又會是什么……

    這樣想著，對面忽然有人了走了過來。

    秦青卓抬頭看過去，在看清江岌輪廓的同時，焦躁與不安短暫地沉寂了一瞬。

    “有事嗎江岌？”工作人員見是江岌，問了一句。

    “沒事，”江岌走過來握住秦青卓的手腕，“過來接一下他?！?/br>
    “哦……”工作人員顯然愣了一下。

    兩個人沒說話，只是目光對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