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岌沒說好還是不好，只是問：“節(jié)目組應(yīng)該會安排導(dǎo)師探班吧？”

    “會么，”夏綺叮囑過不要跟樂隊提前泄露消息，秦青卓便裝作不知情，“沒人跟我說過這事兒，或許沒有這個環(huán)節(jié)？不然應(yīng)該提前把檔期發(fā)我才對?！?/br>
    “沒有么？”江岌說，“行吧?！?/br>
    那語氣聽上去有一絲氣悶，秦青卓幾乎能想象到江岌微皺著眉的樣子。

    他有些想笑，但到底沒把節(jié)目組安排的流程告訴江岌：“你就靜下心寫歌吧，這事兒我就算去了也幫不上什么忙?！?/br>
    那頭立時反問一句：“你怎么知道幫不上？”

    情歌這話題本就曖昧，江岌這么一問，秦青卓一時不知該怎么接，頓了頓才佯作自然地笑道：“反正我也去不了，你就別指望我了，還是靠自己吧?！?/br>
    說完又看向車子的方向：“江北還在車上等我，我先掛了，你安心比賽?！?/br>
    掛斷電話，秦青卓卻沒立刻朝車子走過去。

    站在原地，他輕輕搖了搖頭。

    下一場居然是情歌主題賽……節(jié)目組真不是故意的么？

    按照夏綺發(fā)來的那張流程單，秦青卓被安排在最后一天探班糙面云樂隊。

    但沒想到第三天下午，他忽然接到了夏綺的電話，說想要臨時調(diào)整他的探班時間，希望他今天就去糙面云那兒看一眼。

    “別的樂隊都寫完歌開始排練了，糙面云三個人一直在打牌，歌還一點都沒寫?！毕木_語氣發(fā)急，“執(zhí)行導(dǎo)演跟他們談了幾次，他們只說沒有靈感，青卓，你有時間的話，今天過去看一眼好不好？”

    “他們一直在打牌？”秦青卓難以置信，“彭可詩也打么？”

    “打啊，他們?nèi)齻€一起打?！?/br>
    “三天一直在打？”

    “那倒也不是，中間有排練過幾次，但好像很不順利，都是剛起個頭就沒法排下去了。昨天下午江岌還背著吉他出去轉(zhuǎn)了一圈，攝像組以為他要找個地方寫歌，扛著機器跟著他走了幾里路，結(jié)果他什么都沒做，又背著吉他原路轉(zhuǎn)回來了……”

    秦青卓：“……”

    糙面云的排練場地被安排在城郊一處僻靜地帶，雖然跟秦青卓的住處同在燕城，但一個城南一個城北，相距幾十公里，開車過去得兩個多小時。

    車子往城南疾馳，秦青卓坐在車上，看著暮色被沉沉的烏云一路壓著低垂下來，天色漸漸變暗，一瞬間他有種錯覺，仿佛自己不是綜藝節(jié)目里可有可無的導(dǎo)師，而是臨時接到學(xué)校通知，匆忙趕去檢查晚寢宿舍的班主任。

    陰天里，天黑得比往常都要早，秦青卓到達糙面云的排練場地時，暮色已經(jīng)完全籠罩下來。

    車子停在門口，秦青卓下了車往院子走，攝影組提前接到通知，見到秦青卓，臉上都沒什么驚訝的神色，迅速安靜下來調(diào)整機位，等待捕捉樂隊見到秦青卓的反應(yīng)。

    一路穿過院子，秦青卓推門邁進屋子。

    客廳的茶幾邊圍坐著樂隊三個人，幾秒之前剛剛結(jié)束了舊的牌局。

    坐在兩側(cè)的鐘揚和彭可詩正看手機，江岌則在洗牌，一副撲克牌在他手指間分分合合，幾乎被洗出了閃影，他洗牌的技術(shù)不見得比彈吉他更差。只是他洗得心不在焉，似乎一邊洗牌一邊在想什么事情。

    察覺有人邁進屋里，他手上動作沒停，抬眼看了過來。

    秦青卓同他對視，清晰捕捉到他眼神里閃過的一絲驚訝。

    還有那雙黑沉沉的眼睛里，一瞬間被點亮的瞳光。

    第58章

    先站起身的是鐘揚，他又驚又喜：“青卓哥，你怎么來了？”

    “我收到了告狀，來連夜管管你們?！痹掚m這么說，秦青卓臉上卻帶著不明顯的笑容，看上去并沒有生氣的意思。

    彭可詩站起來叫了聲“青卓哥”，江岌也放下手里的紙牌，從沙發(fā)上站起了身。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青卓朝三個人走近了，看向江岌，“聽說一直打牌，也不寫歌？”

    江岌只看著他，眼神落在他臉上，沒有要辯解的意思。

    倒是一旁鐘揚替他說話：“青卓哥，這你就錯怪江岌了，這次的寫歌任務(wù)主要是詩姐的?！?/br>
    秦青卓的目光轉(zhuǎn)向彭可詩，有點驚訝：“可詩來寫這場的歌？”

    “是啊，詩姐可是個戀愛高手，”鐘揚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對秦青卓說，“談過好幾段戀愛呢，她不寫誰寫？”

    “鐘揚。”彭可詩看了一眼鐘揚，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亂說話，又看向秦青卓，語氣里帶著歉意，“不好意思青卓哥，因為寫出來的旋律有點僵，我就想讓他們陪我打打牌，放松放松，沒想到會給你添麻煩?！?/br>
    秦青卓萬萬沒想到打牌的主意居然是彭可詩提出來的，驚訝之余也只能寬慰她道：“沒事，這算什么添麻煩，我說節(jié)目組告狀是跟你們開玩笑呢，本來也安排了導(dǎo)師探班指導(dǎo)的環(huán)節(jié)，只不過現(xiàn)在提前了而已?！?/br>
    他這話倒被江岌立刻抓住了把柄：“不是說沒有這個環(huán)節(jié)？”

    “騙你的，”秦青卓笑了笑，“這不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么……對了，你們吃飯了沒？”

    “還沒，青卓哥你吃了沒，”鐘揚接過話，“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不過節(jié)目組準備的飯不怎么好吃就是了……”

    他倒是對著鏡頭不打怯，什么都敢說。

    “那正好，”秦青卓笑道，“我?guī)Я它c吃的過來?！?/br>
    “帶了什么？有rou么？”鐘揚抻長了脖子往外看，“在哪兒呢……”

    他話音剛落，陳嘉就帶著工作人員拎著外賣的袋子從院子里快步走了過來：“青卓哥，你帶過來的飯都熱好了，給你們送過來了?！?/br>
    “靠，是蘇卅！”鐘揚眼尖地瞥見保溫袋上印著的logo，一嗓子喊出聲，“青卓哥你是什么神仙！”

    他快步走過去，接過陳嘉手里的保溫袋：“嘉姐，我來我來?！?/br>
    秦青卓被他這一嗓子逗笑，也朝陳嘉走過去：“其余的都分給大家了吧？”

    “一會兒再分，先把你們的給熱好送過來了，”陳嘉也笑，“聽說你送了蘇卅過來，大家現(xiàn)在都無心工作只想干飯了。”

    “那還是吃飯比較重要，陳嘉你跟我們一起吧，”秦青卓笑道，又看向屋內(nèi)，“幾位攝像老師也先吃完了再拍吧？”

    “那可不行，”陳嘉搖頭，“關(guān)于你的鏡頭可一個都不能錯過。青卓哥你們吃就行了，別管我們了。”

    她這樣說，秦青卓也沒多勸，工作人員畢竟都有自己的任務(wù)在身，他插不了手。

    四個人圍坐到茶幾邊的沙發(fā)上，將飯盒一個一個打開，鐘揚吸著鼻子：“好香啊，在蘇卅訂這么多得巨貴吧？”

    “難不成你還要給我報銷？”秦青卓笑著說。

    “把我賣了我也報不起……”鐘揚嘀咕著，“人均消費大幾千的地兒?！?/br>
    “貴的都是那些珍稀食材，我點的這些都是家常菜，不至于，”秦青卓笑了笑，“快吃吧?！?/br>
    飯盒都打開，鋪滿了整張茶幾，幾道菜雖然都被二次加熱過，但打眼看上去色澤和香味都挺誘人。

    鐘揚咽下一大口飯，跟秦青卓打探消息：“青卓哥，別的樂隊都已經(jīng)把歌寫好了么？”

    “應(yīng)該是吧，”秦青卓夾著菜，“也沒人朝我告他們的狀?！?/br>
    “唉，也是，”鐘揚嘆了口氣，“他們那些人肯定都經(jīng)驗豐富啊，聽說到處睡果兒，那情歌可能都不是寫出來的，是……”

    話說一半，顧忌著彭可詩在旁邊，他豎起手掌擋到唇邊，對著秦青卓做口型——“射出來的”。

    他語出驚人，秦青卓一個沒繃住，差點嗆到，虛握著拳擋在唇前咳了兩聲。

    江岌從對面開了瓶礦泉水遞過來，看鐘揚一眼：“吃著飯呢，說點能聽的?！?/br>
    秦青卓接過水，低聲提醒：“鐘揚，這么多鏡頭對著，別亂說話?！?/br>
    “實話嘛……”鐘揚嘀咕著。

    秦青卓轉(zhuǎn)移了話題：“對了，既然是可詩負責(zé)寫這次的歌，那怎么聽說江岌昨天背著吉他出去了？”

    “想試試能不能寫出來，”江岌說，“詩姐寫得不太順。”

    “那有想法了么？”

    “沒。”

    秦青卓無言。

    鐘揚恨鐵不成鋼地轉(zhuǎn)向彭可詩：“詩姐啊詩姐，你說你一個燕大學(xué)霸怎么就寫不順呢，那么多段戀愛都白談了，要不你把你的經(jīng)歷講出來，說不定江岌聽了之后，靈光一閃就寫出來了……”

    “飯都堵不住你的嘴，”彭可詩嗆他一句，“要不你來寫？”

    “我可寫不出來，”鐘揚理直氣壯，“咱們?nèi)齻€里面，也就我沒談過戀愛了?！?/br>
    聞言，江岌看他一眼，沒說話。

    但鐘揚卻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對著江岌意有所指：“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事兒?！?/br>
    “我什么事兒？”江岌莫名，“說清楚點?！?/br>
    鐘揚卻不肯說了，轉(zhuǎn)臉看向秦青卓，不懷好意地挑事：“對了，剛剛不應(yīng)該讓詩姐來講，應(yīng)該讓青卓哥講講才對，青卓哥你長這么好看，肯定談過戀愛吧，不如你來跟江岌分享分享……”

    這話一出，秦青卓明顯能感覺各個機位的攝像頭頓時都聚焦在了自己的臉上。

    他這幾年都沒應(yīng)付過娛記，鐘揚那幾句話簡直帶著他夢回做歌手的時候，正想隨便說點什么繞過這話題，對面江岌開了口：“你哪來那么多廢話?！?/br>
    他語氣不善，鐘揚也不落下風(fēng)：“哎——我問青卓哥呢，關(guān)你什么事兒？”

    “再多說一句你來寫?！苯дZ帶警告。

    “我……”鐘揚被噎，終于肯消停下來。

    一頓飯因為鐘揚吃出了一點那么雞飛狗跳的意思，在場幾個人全被他招惹了個遍。

    吃完飯，將飯盒收拾了，幾個人繼續(xù)討論那首還沒有著落的情歌。

    “聽說之前也排練過？”秦青卓說，“那應(yīng)該還是有寫出來東西的吧，排給我聽聽？”

    “就是一段旋律，詞還沒寫，”彭可詩不好意思地說，“而且寫得也不好?！?/br>
    “沒事，我聽一下。”秦青卓說，“來吧?！?/br>
    三個人于是拿起樂器，將那幾十秒的旋律排給秦青卓聽了一遍。

    秦青卓坐在沙發(fā)上，手指支著下巴，沒說話。

    老實說，確實不算好。

    倒也不能算太糟糕，就是中規(guī)中矩，不靈，最重要的是沒有情歌的感覺。

    情歌講究動人，講究走心，講究氛圍感，而眼下這旋律聽起來卻有點……干巴巴的。

    難怪三個人排不下去。

    “試試先寫詞呢？”秦青卓想了想，給出建議，“先用詞把氛圍營造出來，讓整首歌有個情緒支點。情歌情歌，講究的就是一個情字，沒有情緒哪有情呢?！?/br>
    “寫過，”彭可詩說，“情是有了，不過是矯情的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