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聽他這么說,好似紅鳶并沒有告訴他自己是來做什么的。 于是,她將衣袖里的花箋向里面藏了藏,道:“江禾說,要納你為側(cè)室,你是怎么想的?” “我們之間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打聽?!?/br> “那如果我偏要打聽呢?”蘇歡毫無畏懼地問道,“如此天大的羞辱,你是接,還是不接?” 他慢慢將書放下,眸中含霜。 “側(cè)室也有扶正的機(jī)會?!?/br> “你簡直是瘋了!”她重重一拍桌案,“你應(yīng)該告訴她,你不接受,只愿同她一世一雙人?!?/br> “我再說一遍,我同她的事情,輪不到你指指點點?!彼渎暤?,“沒什么事的話,下去?!?/br> “你以為你一味的卑微忍讓,伏低做小,她就能回心轉(zhuǎn)意是嗎?” “那你要我怎么樣!”他忍不住低吼道,“事到如今,我敢違逆她嗎?我不該為我做過的事情贖罪嗎?” 里面動靜有些大,紅鳶本欲沖進(jìn)去趕人,卻終究在門外躊躇。 “她喜歡的,一直是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你,不是像只小狗一樣需要她施舍的你!”蘇歡從袖中取出書盒,用力拍在他面前,“而且,我很明確的告訴你,她還喜歡你。” 他很明顯地一怔,隨即便伸手去拆那木盒。 他很少在外人面前失態(tài),可當(dāng)他看到花箋上的字跡時,還是不由得又哭又笑,渾身發(fā)抖。 “是她的字?!?/br> “你好好同她說吧,不需要再刻意討好她,只需要平等地,將話說開?!碧K歡垂眼看著他,緩了緩語氣,“我都這么幫你們了,你不要再拖后腿了。” 良久,他將那花箋貼在自己的胸口,低聲道:“多謝?!?/br> 她看了一眼窗外略有消散的霧氣,還想說些什么,又覺得如鯁在喉。 最終,她只道:“你該上朝了?!?/br> 她轉(zhuǎn)身出了首輔府,街道兩旁已然逐漸有了些煙火氣,勤快的小販也已開始吆喝他的包子和白粥。 沒來由地,她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該上朝了,陛下……眼下也起身了吧。 他最愛吃的,便是這街邊賣的包子,總說它比皇宮里多少佳釀美食都美味三分。 她腳步一頓,正想為他帶幾個回去,忽然腦后一陣鈍痛,仿佛被人用木棒擊中,痛得她直直倒在地上,顫抖不止。 一片混沌中,她看到那人沖她冷冷一笑,匆匆離去。 這人衣服上的紋樣…… “你是……首輔府的人……” 倦意襲來,她失去了意識。 第55章 失約 “殿下近來起得是越發(fā)早了。” 小芒聽得動靜, 喚人打了水來,服侍她梳洗更衣。 “都已經(jīng)是早朝的時辰了, 不算早?!苯绦研焉? 看著銅鏡里那越發(fā)嬌美的容顏,“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也該習(xí)慣這種生活才是?!?/br> 小芒恭謹(jǐn)答道:“殿下如此勤勉, 實是我大沅之福。” “用這支吧?!彼S意挑了支玉簪遞給她,又問道, “歡歡起身了嗎?” “聽人說, 她好像天沒亮就出去了?!毙∶⒊了嫉? “首輔大人都已經(jīng)去議事了,算算時辰,她也該回來了?!?/br> “為何去那么早?” 她忽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緊張與擔(dān)憂, 推開正圍著她為她梳妝的宮女們,吩咐道:“小芒, 立刻派人去找, 你也去。” 說罷, 她徑直向議事殿的方向跑了出去。 “殿下……殿下!天冷,您披上這件斗篷!” 小芒連忙氣喘吁吁地去追她, 頗有些追不上不罷休的感覺, 她雙眉微蹙,停下來接過,催促道: “趕緊去。” “是。” 她不再管她, 一個人匆匆往前跑。 能夠派遣出去找的人是足夠多的,多她一個少她一個對結(jié)果也改變不了什么, 而她眼下唯一要做的, 便是找那人問個明白。 天色已然亮了, 卻依舊陰沉沉的,大塊大塊的天云仿佛下一刻就要壓下來一般,微寒的風(fēng)中也不免帶來些潮濕之氣。 江禾獨自站在大殿前最高一級的石階上,生生遏制住了自己沖進(jìn)去叫人的沖動,在一片涼意中望著殿內(nèi)出神。 不知不覺中,她似乎失去了以往任性妄為的性子。 今日大抵沒有什么大事,她站了沒有多久,群臣便三兩結(jié)對地走了出來,見到她,都十分意外地連忙在一旁行個禮,又匆匆躲開了。 穿過人流,她輕而易舉地看到了那個孤零零的深紫色身影。 “禾兒?”裴淵頗為驚喜地出聲喚她,快走幾步到了她的身前,“怎么在這里等著,今日天寒,不要受涼了?!?/br> 說著,他取下自己厚重的外袍,想要為她披上去,卻被她抬手擋住了。 “我的信箋,你收到了嗎?” “收到了。”提及此,他的目光愈發(fā)溫和起來,“多謝禾兒肯給我們之間一次機(jī)會,我必會準(zhǔn)時赴約?!?/br> “所以歡歡去過你府上了,對嗎?” 她忽然焦急起來,連語速也不免加快。 “蘇歡,她在上朝前就去找過我了?!彼⑽櫰鹈?,“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嗎?”她追問道,眼眶都有些泛紅,“或者,你知道她往哪個方向去了嗎?” “先別急,跟我來。”裴淵從她的話中猜出了大概,輕聲安慰后,領(lǐng)著她快速走向?qū)m門口。 “紅鳶!” 聽得呼喊,早早等在宮門前的紅鳶立即迎上來,有些遲疑地看向他們二人:“公子,這是……?” “我命你送蘇歡回宮,她去哪里了?” “這……” “ 你快說呀!”江禾急得都快要哭出來,“沒有人會怪罪你的,你說就是了!” “蘇小姐她執(zhí)意不要屬下送,說是有些餓了,想去東邊吃些包子,屬下就……” “我知道了,多謝?!?/br> 話未說完,江禾匆匆打斷她,提起衣裙便向那邊跑去。 他冷眼睨了自己那擅作主張的下屬一眼,一把將所備馬車上的一匹馬卸了下來,直直追了上去。 “上來?!?/br> “我不上,你又不知道在哪?!?/br> “我知道?!彼斐鍪?,“信我?!?/br> 她心中急躁不已,也顧不得街上不許縱馬的禁令與她二人之間的隔閡,點點了頭。 他將她安置在身前,大膽地?fù)碜∷?,疾奔向她幼時常常念叨的小攤。 那小攤離主街有好一段距離,也遠(yuǎn)遠(yuǎn)稱不上繁華,而那攤主不知為何,多年來一直待在那里,誰勸也不肯搬離。 風(fēng)在耳旁呼嘯著,她再次睜眼時,便見到倒在那小攤旁邊的蘇歡。 “歡歡!”她不管不顧地跳下馬,撲到她身前,“歡歡,你醒醒……” “小姑娘,你是她的家人嗎?” 攤主開口道。 “哎呀,她倒在離我不遠(yuǎn)的地方,半天也沒人來認(rèn),不過你別急,我學(xué)過一點醫(yī)術(shù),她只是被人打暈了,沒有性命之憂。” “多謝您照顧她?!苯踢@才稍稍放下心來,“您有看清楚,是誰打的她嗎?” “嘶,這還真沒注意……”攤主回想道,“我剛聽到動靜,那人就跑了,動作快得很。我就聽到這小姑娘嘴里念叨著……念叨著首輔府什么的?!?/br> 她的眸中瞬間變得犀利,轉(zhuǎn)頭怒視著裴淵。 “不是我,我沒有理由對她動手?!迸釡Y俯身想把蘇歡接過來,道,“片面之詞不可取,你先冷靜一些,把她送回去?!?/br> 他很快尋了輛馬車,將她二人安頓好,正欲上車時,江禾卻一把將簾子拉上了。 “歡歡不方便?!?/br> “好?!彼刂Y數(shù),溫和笑道,“酉時正,我在湖心亭等你?!?/br> - “小芒呢,她還沒回來?”江禾費力將蘇歡扶到自己床上,高聲道,“隨便誰,去叫太醫(yī)!” 離她最近的那名宮女有些遲疑,低頭道:“殿下,她……她只是個宮女,按例是請不得太醫(yī)的?!?/br> “本宮讓你去便去!”她怒斥道,“宮女的命就不算命了嗎?皇兄若真怪罪下來,本宮自己擔(dān)著!” 那人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應(yīng)道:“奴婢遵命?!?/br> 她坐在床側(cè),輕輕握住了蘇歡的手,不知過去了多久,在她幾乎忍不住要發(fā)怒時,太醫(yī)才終于到了。 “殿下莫怪,殿下莫怪……”那宮女一見她的臉色,撲通便跪了下來,“這太醫(yī)署不設(shè)在后宮里,奴婢已經(jīng)盡力快些了……” “麻煩您了。”江禾沒有多作理會,立刻將太醫(yī)引到了床前。 見到太醫(yī)過來,守在床側(cè)的宮女們慌忙將簾子拉上,只將蘇歡的一只手臂露了出來。 那太醫(yī)熟練地取出一塊帕子,置于她的手腕上,不久便道:“殿下寬心,只是突受重物襲擊昏了過去,臣為她開一些藥,醒了服下便好?!?/br> “那她什么時候會醒?”江禾復(fù)雜地看向他,“她傷及后腦,您不看看嗎?” “這……這于禮不合?!碧t(yī)惶恐地站起來,對她行禮道,“這是后宮,臣最多只能為她把把脈了,至于殿下說的,臣是萬萬不敢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