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江禾一陣附和,末了又疑惑地問他:“她同我說的時候,先生不是太難受了,已經睡了嗎?” “按照地理位置推出來的?!迸釡Y眼波淡淡,未起波瀾,“大沅版圖,小殿下不清楚么?回去之后若再不抓緊補補功課,可是要挨手板的?!?/br> “先生才舍不得呢。”江禾撒嬌道,“禾兒明明這么可愛?!?/br> “……哪有人說自己可愛的?!?/br> 江禾面上微微泛了霞色,小跑著朝外面去了,卻迎面撞上了一個紅色的身影。 “小殿下?” 紅鳶看清來人,有些驚訝地喚了她一句。 “沒有撞疼你吧,jiejie?”江禾忙去關切她,目光卻被她手上之物牢牢地吸引住了,“好香啊……” “連夜去城里買的,小販剛一出攤便要了幾個餅,所幸天熱,到這里還沒有涼?!奔t鳶笑著給了她一個,又快走幾步遞到了裴淵的手上,“公子趁熱吃,屬下從城中雇了輛馬車,一會兒我們去醫(yī)館看看您的傷?!?/br> “謝謝jiejie!”江禾的確是餓得狠了,此刻也顧不上什么形象,找了個草團便狼吞虎咽起來。 “小殿下喚我紅鳶就好,紅鳶是公子和您的仆從,當不起這聲jiejie的?!?/br> “但是……你奉先生為主,是仰慕他的為人,對不對?” 紅鳶鄭重地點點頭:“公子明月 之姿,天人之才,紅鳶愿誓死相隨?!?/br> “那我呢?”江禾展顏笑道,竟是比那日光還要明媚三分。 見她猶疑的模樣,江禾倒沒有為難她,替她說了出口:“是因為我是大沅的公主,也是因為先生要求你聽我的?!?/br> 紅鳶仍是未發(fā)一言,輕輕低了頭。 “可是我不應該用身份來壓人,如果也要jiejie這般厲害的人做我的仆從,我當是該有些真本事的。”江禾的聲音依然甜軟,卻多了幾分堅定和成熟,“所以,我最該做的,是要讓自己得到jiejie的認可?!?/br> “小殿下這般年歲,卻說出這樣的話,著實令屬下欽佩了。”紅鳶規(guī)規(guī)整整地向她行了個禮,正色道,“此前只覺得小殿下是個不諳世事、只愛撒嬌的小孩子,如今看來,倒是屬下狹隘萬分?!?/br> “你沒有說錯呀?!苯掏滔伦詈笠豢陲灒抗饩季?,“但是我只喜歡和先生撒嬌?!?/br> “哦——” 紅鳶笑得意味深長,直到裴淵向她投來警告的眼神才堪堪停止。 “走吧?!迸釡Y皺著眉起身,似是這般幅度的動作讓他有些疼了,“馬車是停在外面了?” 紅鳶見他獨自扶著墻站了起來,忙跑過去想去攙他,剛要碰到他的手,忽又道:“小殿下來扶一下公子吧,公子不喜歡人碰他?!?/br> “我?”江禾正擦著手,茫然道,“難道……我不是人嗎?” 話雖說著,她卻也跑到他身邊,輕輕攙住了他。 裴淵眼神微動,并沒有躲。 紅鳶見狀,拱手道:“屬下方才心中著急,便先趕回來了,車夫眼下也應當快到了,屬下去瞧瞧?!?/br> “好?!?/br> “先生慢些。”江禾體態(tài)嬌小,攙扶著他顯得有些吃力,卻步步讓他走得穩(wěn),“先生,我剛剛說的……還對嗎?” 聽見她小心翼翼詢問的語氣,裴淵面上緩和了些,忍不住帶了些笑意:“說得很好,確實應當以德服人、以能服人?!?/br> “謝謝先生!”江禾笑得乖巧,小腦袋鉆到他胸口下方蹭了蹭,“好難得先生夸我?!?/br> “疼……”裴淵頓了頓腳步,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完了,我是不是碰到你傷口了……”她怔了片刻,連忙學著宮中嬤嬤的樣子撫了撫他的后背,“真是的,我什么時候可以再長高些呀?!?/br> “公子,殿下,車夫已經到了?!奔t鳶擺好車凳,待江禾扶著他上車坐穩(wěn)之后,方對車夫開口道,“我坐您身側,進城吧?!?/br> 行至天寧城的路途雖不遠,卻仍是大片的土路,馬車也不住地顛簸。 江禾盡可能地護住裴淵,好減輕些他的痛苦。 “您在前面的醫(yī)館停下就好。” 不知過了多久,紅鳶的聲音才從前方傳來。江禾松了口氣,馬車方一停穩(wěn),便立即跳了下來,踮起腳小心地托著裴淵的手,好讓他穩(wěn)當地下來。 “這座小城比我想象中熱鬧呢?!苯汰h(huán)視四周,卻忽然瞪大了雙眼,“等一下,那個是……皇兄!” 作者有話說: 紅鳶:近距離磕cp是一種什么體驗.jpg 第15章 再遇皇兄 “禾兒?” 江晏正牽著馬慌慌張張地趕路,抬眼便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天寧城地處大沅邊界,本該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各項規(guī)矩卻異常嚴格,絕對禁止在城中縱馬。 江晏不欲暴露身份,索性也不與他們糾纏,只道這城并不大,快點走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卻沒想到恰好在這里遇上了她。 “你等一下,那個……哥哥?!苯痰故锹敾?,瞧見街上人多,眨了眨眼便換了稱呼,“我先把先生扶進去?!?/br> 小小的醫(yī)館內彌漫著濃郁的藥草香氣,江禾似是不喜這樣的氣味,微微皺起了眉。 “我來?!苯炭熳邘撞节s上了她,從她手中接過裴淵,將他安置在了醫(yī)榻上。 “怎敢勞煩太子殿下,臣惶恐?!迸釡Y刻意壓低了聲音,略有些不自然。 江晏漠然回道:“只是怕我meimei累著?!?/br> “……” “我的天吶江禾,我可算找著你了!” 蘇歡激動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江禾一下子便笑了出來,回身便給了她一個擁抱。 “歡歡,你怎么跑來的?” 蘇歡緊緊抱著她不肯撒手,在她耳邊輕聲道:“我都差跪下求你哥了,他才肯帶我。” “不可能吧。”江禾一臉見鬼的表情,揶揄道,“我哥可是那種油鹽不進的人,你給他磕三天頭他都未必搭理你,你倆肯定有事?!?/br> “你報復我是不是!我不就之前瞎揣測了一下你跟裴先生嗎!” 正打鬧間,一個滿含滄桑的渾厚男聲響起:“我看看,是誰傷了呀?” 屋內人紛紛聞聲望去,只見紅鳶攙著一位白發(fā)老者,緩緩從藥柜后面走了出來。 “大夫,我昨晚和您打好招呼了,這就是需要您診治的病人?!奔t鳶將他帶到了裴淵的床邊,方松開手。 “哎呀,怎么這么多人?!?/br> 聽見老大夫的抱怨,江晏展開手臂將床邊的人都輕輕向外推了推:“都別圍著了,去外邊吧?!?/br> 今日風有些大,醫(yī)館的書卷被吹得不時翻頁,紅鳶起身,將醫(yī)館的大門關了,廳里這才安靜下來。 “你怎么樣?” 江晏把癱在矮凳上的江禾拖起來,見到她手臂上的許多劃痕后,眼神變得有些晦暗不明。 “我沒事啦,就劃破了點口子,人還活蹦亂跳的?!苯瘫灰恢币詠硭蕾嚨娜诉@般關切,多日來的委屈終于有了宣泄的出口,抽泣道,“但是裴先生為了保護我,一直在受傷,若不是他,哥哥是真的見不到禾兒了?!?/br> “受苦了?!苯梯p輕擁住她,疼惜地順了順她的后背。 他與她雖然同歲,個子卻比她高出不少,此刻感受到她在自己懷中微微抖著,更是心痛萬分。 “禾兒,你們到底都經歷了些什么呀……”蘇歡喃喃問道,一向跳脫的性子也安靜下來,神色間盡是悲傷。 江禾深吸一口氣,將這幾日的遭遇全盤托出。 - “小伙子,你這傷,故意的吧。” 裴淵本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樣,聽了這話,目光驟然變冷,死死地盯著他的臉。 “哎,我又沒說什么?!崩洗蠓蛉×藗幒椭寡?,掀開他的衣衫,細細地為他處理傷口,“老頭子一輩子行醫(yī),見這種傷見多了,盡是些刻意替人擋傷又不忘自保之輩搞出來的,哎呀,要我說啊,手段低劣的很吶?!?/br> 裴淵沉默地閉上眼,忍著痛,未發(fā)一言。 “害,你就當老頭子碎嘴吧?!崩洗蠓蚺罎M皺紋的唇角動了動,閑聊般地絮絮不止,“我呀,家里人都不在啦,就老想找人說話。怎么樣,抱得美人歸了沒有呀?” “您說得對,的確卑劣不堪?!迸釡Y沒有回應他的問題,只淡淡開口道。 “唉……”見他的神態(tài),老大夫也沒再多說些什么,只道,“你這傷,沒威脅到要害,但是折騰得有些狠了,且得有些時候恢復。” “好,有勞了?!迸釡Y抬眼看了下腰間已然被包扎好的傷口,略思索了下問道,“在下想向您打聽個人,您對附近的醫(yī)者可熟悉?” “哎呀,那你可是問對人了,周圍行醫(yī)的就沒有老頭子我不知道的!”老大夫笑得爽朗,花白的胡子都跟著顫了起來,“小伙子,你說說看?!?/br> “他姓林,住在城外的一個小村落里。” - “你說,自路將軍所說的那次之后,你們在村子里再次被襲擊了?”江晏重重地皺起眉,太子之威在他身上一覽無余。 “對?!苯厅c點頭,“那次先生只是受了輕傷,力竭昏迷了,但是第二次來的人更加兇惡,我們差一點就沒有逃出去,所幸有這位jiejie相救。” 紅鳶已然猜到了他們的身份,俯身便是一禮。 “她叫紅鳶,是先生的隨從?!苯滔袷莿傁肫饋戆?,忙介紹道,“這兩位是……我的皇兄江晏和朋友蘇歡?!?/br> 感受到皇兄灼灼的目光,她訕訕笑了一下:“她知道我是公主啦,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了?!?/br> “多謝相助?!?/br> 江晏起身回禮,誠懇地向她道了謝,蘇歡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恭謹地全了禮數。 “職責所在,太子殿下和蘇小姐言重了。” “這兩次,似乎不是同一個人的手筆?!苯讨匦麻_口,“第一次的襲擊隊伍只是人多了些,局面混亂,卻并沒有什么真正武藝高強之人,但后面那次為首之人,卻甚是難纏,先生打不過他?!?/br> 說罷,她復擔憂地朝屋內看了一眼,又重復道:“那個人差一點便殺掉我了,都是先生舍命護我,幫我擋了劍,如今才只能負傷躺在這里的?!?/br> “我知道了?!苯填h首道,“他該得的,分毫不會少?!?/br> “哥哥最好了。”江禾嬌聲道,鉆到了他的懷里。 “放心,這件事情,為兄會好好查。”江晏輕聲安撫著她,“你無需再多想 了,好好休息便是。” 蘇歡托著腮,猶豫許久方打斷了他們兄妹的溫情:“那個……只有我在關注,宮里究竟有沒有林太醫(yī)這號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