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美樂之吻 第11節(jié)
“哎呀呀,看看是誰來了……” 我聽到了邁克·史密斯的聲音,他穿過人流,徑直來到我身邊。 “這么晚了,你來這兒干什么?” “她來借錢。”酒保說,“借5銀幣。” “哦……”他靠在吧臺上,點燃了一支煙,藍色的眼眸凝視著我。 我想快點離開這里,于是問酒保:“可以借給我嗎?我有急用。” 酒保卻看向了邁克,似乎在等他回話。 “你要錢干什么?”邁克問。 “我mama和meimei回來了,現(xiàn)在沒有地方去?!蔽倚÷曊f。 邁克掏出錢包,拿了兩枚金幣給我:“拿著吧?!?/br> “我只要5銀普?!?/br> “這是你的了,不用還。” “不,我是來借錢的。” “是嗎……”邁克嘴角掛上了一絲輕笑,他把錢丟在吧臺上,“可今晚我這里的規(guī)矩是只能拿,不能借?!?/br> 我不肯放棄,問道:“不能借嗎?怎樣才肯借呢?” 他走近一步,彎下腰,在我耳邊說:“別怕,不會讓你做什么的,你拿著就是了。” “可……我不想拿這些錢?!?/br> 這次,他的笑容透出了一絲冷漠,相似的神情我在幾年前見過,就在這個地方,他玩弄著一個可憐的女孩,命她爬到桌上學狗叫。 他看了我半響,俏皮地跟我眨眨眼睛:“上次你來這里,站在上面學狗叫了吧,你好像沒有多少羞恥心呢,瞧見我們的姑娘了嗎。”他指向前臺一個端盤子的金發(fā)女人,“她可是個伶俐姑娘,總能讓店里的客人們開心,要是你也能像她那樣讓客人們開心開心,我就允許你借錢,怎么樣?” 那個女人的確很漂亮,她穿梭在大廳里給客人們送酒,可她半裸著酥胸,一直笑對各種調戲和咸豬手。 我的臉皮好像燒著了,心中涌出一股憤怒的羞恥感,恨不得立刻逃出這里。 見我不說話,他又逼近一步:“怎么樣?做嗎?” “我……” “做還是不做!”他嘲弄道。 我心一橫,賭氣一樣抬起頭:“做!” 他沒說話,只是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 我牽起裙角,爬上了吧臺。 桌子真高啊,我站在上面,感覺踮起腳尖就能夠到吊燈上閃爍的水晶。那些水晶絢爛極了,像夢里迷離的彩光,我望著它們,心情詭異地平靜了一點。 所有人都看到我爬上了吧臺,酒吧里寂靜了一瞬。 “潮起云涌,多瑙河逆流而行。 陽光溫暖的日子。 你我列車交錯,分別遠走他鄉(xiāng)。 戰(zhàn)火讓我們仰望星空,戰(zhàn)火讓我們相對無言。 山丘上的陰影,藍天下的白云,都在傾聽我的哭泣。 紫蘭羅說。 靈魂啊,留在了遠方。 朋友啊,死在了他鄉(xiāng)。 繁星點點的夜晚。 母親的呼喚又回蕩耳邊。 戰(zhàn)友們躺在冰雪山巔,淚水散落,不見生還。 冰天雪地里懷念她的溫暖。 夢想已逝。 朋友啊,別走得太遠。 還有明日的太陽,請再看我一眼。 讓我坐上回家的火車,把英靈送回母親身邊。” 這是我從圖書館的一本書里學來的,是普國民謠,講述了戰(zhàn)爭的生死離別,曲子很美,我偷偷唱過幾次,有一次奶奶聽到,還感動哭了。 一開始我唱得很小聲,但當人們停下喝酒,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時,我感到了奇怪,他們沒有起哄,沒有嬉鬧,只是靜靜地望著我,一切我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漸漸地,我放開了聲音,也放開了心房。 酒吧靜悄悄的,甚至最后一個音符落下許久,那種寂靜都沒有被打破。 隨著第一波掌聲響起,叫好聲響徹了酒吧,還有男人哭了起來。 我顫抖著爬下吧臺,覺得自己一輩子的勇氣都在剛才用盡了。 用手背抿去眼角的淚水,我倔強地看向邁克,而他也愣愣地看著我,時光像凝固住了,直到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他才驚醒了一樣,看向來人。 “唱得真好?!?/br> 來人又高又瘦,穿著精致的襯衫馬甲,一頭金發(fā)修理得整整齊齊。 黑加爾先生走到我面前,對我微微一笑。 真是個英俊的男人啊,目光澄澈,像上等的藍寶石一樣,我心頭砰砰亂跳,不由得低下了頭。 “是首好歌?叫什么名字?!?/br> “念鄉(xiāng)?!蔽业吐曊f。 “這么晚了,你到這兒干什么?” “我想借5銀幣?!?/br> “給她5銀幣?!?/br> “是,先生?!?/br> 酒保遞給我一枚銀幣:“小姐,您的錢?!?/br> 我接過錢,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了句‘謝謝’。 “你讓我們聽了首好歌,我很感動,你還需要別的嗎?”黑加爾先生問。 他站在我面前,身體投下的影子幾乎覆蓋住了我,想起那些關于他的可怕傳言,我連忙搖頭:“不用了,先生,非常感謝?!?/br> “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開口,作為今晚演唱這首歌的謝禮。”他走近一步,低聲在我耳邊說,“謝謝你,非常感謝,戰(zhàn)爭結束了,可大家還活在戰(zhàn)爭里,沒有什么比剛才那首歌更適合說再見了?!?/br> 我愣了愣,抬頭看他。 那是一雙誠摯的眼睛,深邃地像冬日的星空,仿佛看久了,就會深陷其中。 我稍一遲疑,便攥緊了拳頭:“有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拜托您……” …… 我跑回大橋下,mama和貝拉還在等著我。 我?guī)齻兦瞄_附近一家民居的門,這里做旅店生意,有大通鋪,還可以用很便宜的價格吃上一餐。自從紙幣貶值后,金幣和銀幣又回流到了市場上,5銀普可以讓她們在這家店住兩天。 我付了錢給老板,然后對mama說:“好好休息吧,明天……你去附近的伽羅香腸廠,我給你找了份工作?!?/br> mama驚訝地看著我,似乎沒料到我給她找了一份工作。 “不是什么好工作,你得干男人的活,干不了就走人,但是可以日結,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br> 至此,她眼中終于浮現(xiàn)出一絲神采,像一汪死水復蘇了一樣。 “安妮,我……” “別說了,我不是為了你。香腸廠都是體力活,我不知道你能堅持多久,如果實在做不了,你就去喬納森酒吧,告訴酒保你是我mama,他會給你安排一份女招待的工作。但是……我不想看你在里面端盤子……” 她抬起手,仿佛要說什么,而我不等她張口,就跑出了民居。 這個夜晚冷極了,路上沒什么行人,一輪皎潔的月亮冷清地掛在天邊,大片銀河貫穿夜幕。 一盞孤寂的路燈下,我看到了邁克·史密斯。 他穿著長長的黑色風衣,頭戴一頂黑帽子,指間夾根點燃的香煙,靜靜地站在泛著緋紅色光暈的路燈下。 他是在等我…… 這個認知讓我恐懼起來,剛才我太沖動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惹惱他,他們這些人都很注重顏面,經常一言不合就打架,天知道他把我堵在這里想干什么。 “過來?!彼榱丝跓熣f。 我站在原地,糾結著是不是要跑。 “別怕,我要是想對你做什么,你跑回家都沒用?!彼吐暤?,“在這個街區(qū),只要我愿意,讓任何人消失都不是難事。” “抱歉,先生,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我顫抖著說。 他嗤笑了一聲,向我走來,然后停在了距我?guī)撞竭h的地方。 “我對你這樣的小女孩不感興趣,所以你不用像個鵪鶉似的?!?/br> “是……先生……” 他緩緩吸著煙,也不說話,就這么看著我。 我已經冷得打哆嗦了,只好主動問:“先生……您找我干什么呢?” “為什么不接受我的錢?我要聽實話?!?/br> “我……我怕你想對我做什么……” 這是真話,在我們周圍,梅麗莎的mama每次向丈夫要錢都會挨打,大橋旁的女人們要出賣rou體才能從男人手里得到錢。非親非故的人憑什么給你錢?我相信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 “呵……”他不屑地笑了,“那你又為什么接受了黑加爾先生的幫助?你不怕他對你做什么嗎?還是相比于黑加爾先生,你根本看不上我的幫助?” 我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向他的眼睛,那是雙銳利深邃,充滿了隱秘野望的眼睛,我知道他想聽真話。 “因為……他只給了我5銀幣……”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