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節(jié)目組想要的效果，延遲的情書，新一天的約會，和早餐桌一樣散亂的心情。

    那會兒天還沒亮，迷蒙的藍(lán)色，鄉(xiāng)村是冰淇淋奶油蛋糕，餅干木屋上灑霜糖。聞念沒戴眼鏡，透過霧更是什么也瞧不清。

    趙靖澤把臉貼在窗玻璃上，呵氣寫字。他吵醒了她，偏讓人生氣不上來。

    聞念捧雪洗了把臉，拿上雪具就和他出門了。

    他們在上山的纜車?yán)锍运麥?zhǔn)備的蛋堡，還很熱乎。她問他多早起來，他說也沒有多早，睜眼看到微信就再也睡不著。

    想到她那么期待滑雪，他也最期待這件事。

    他很好，好到她看著雪峰背后隱隱冒頭的大紅太陽，感到遲來的遺憾。

    微信里吵鬧起來的時(shí)候，聞念已經(jīng)學(xué)會如何正確摔倒和站立。她看了好多帖子對比才購入的單板，其實(shí)不那么合適，途中摔了好幾次。

    趙靖澤告訴她慢慢來，她怕他失去耐心，連連抱歉。

    他說，你忘了，不要隨便道歉。

    兩個(gè)人笑起來，在雪道邊緣陡峭的峰巒上，迎著燦爛的紅光拍了張照片。背景里有道快速滑過的身影，像一顆桔色流星。

    照片發(fā)到群里，一個(gè)面罩蒙大半張臉，眼角眉梢喜悅，一個(gè)戴大框雪鏡，只露出嘴唇完美弧線。

    俊男靚女，誰看了都道合襯。

    【都訂婚了還這么玩】

    【訂婚兩次了吧哈哈哈哈，狗牌哥那也有同款戒指】

    【服了彈幕別太厭女，性格好就是吃得開啊】

    【哈哈現(xiàn)在不吹顏值了？】

    【接得住霍少這種冷場王的話，還不刻意，全場獨(dú)一份，這姐是有點(diǎn)本事在的】

    【啊啊啊讓我學(xué)！】

    纜車到站不落停，工作人員呵斥霍司偈趕緊下來。眉頭皺了下，他抿著唇什么也沒說，跟著動線前往大廳。

    手機(jī)屏幕又亮了，微信群消息吵。

    只有照片，始終沒有聞念本人來訊。

    近中午，雪場人熙熙攘攘，大多是時(shí)髦打扮的青年，沖鋒衣和綁在額頭上的雪鏡絢爛奪目。

    資深愛好者趕在第一票進(jìn)場，滑過彎道，奔著野道粉雪就去了。聞念看他們拿go pro，飄逸瀟灑，很是羨慕。她想錄vlog，卻只有搞笑素材。

    “我得歇會兒。”

    “也該歇會兒了，吃點(diǎn)東西?！?/br>
    不知道第幾次從雪地里站起來，聞念調(diào)整單板，指著滑道下面一處纜車站點(diǎn)：“好遠(yuǎn)啊。”

    “我們都走了這么長了，這一點(diǎn)怕什么?！壁w靖澤滑出去一點(diǎn)點(diǎn)，回頭注視她。

    他堅(jiān)定的目光讓人感到安心，相信人和板都不會從纜車上掉下來。她清脆地嗯了一聲，朝緩坡滑去。

    風(fēng)聲獵獵，趙靖澤在旁邊滑行，時(shí)不時(shí)指導(dǎo)她的姿勢。她尋找著對的感覺：“是這樣嗎？”

    “你可以換邊——對，奈斯！”趙靖澤一個(gè)輕盈落停，接住了學(xué)會一招還不知如何停下的聞念。

    她赧然：“你真的好像教練?！?/br>
    國家隊(duì)里他的成績不算什么，二十六歲正該退役，前輩建議他轉(zhuǎn)型。但他還想再繼續(xù)運(yùn)動一陣，戀綜錄制結(jié)束后就要去青訓(xùn)隊(duì)做□□了。

    趙靖澤忽然沉默，聞念感知到他的心事，瞧著近前移動的纜車，哀聲道：“能抱板嗎？人掉了沒事，板不能掉?！?/br>
    他被逗笑，演示起來：“一會兒你稍微側(cè)一點(diǎn)上，板搭腳架上。我會把護(hù)欄放下來，你要還是害怕就抱著我?！?/br>
    “給你能的！”聞念笑出聲。

    前面沒幾個(gè)人，快排到他們了。另一邊下行纜車出現(xiàn)熟悉的身影，人頭攢動，來來往往的纜車遮擋視線。聞念想看清楚些，那身影又不見了。

    手機(jī)放在儲物柜里，聽趙靖澤說微信群里很熱鬧，他把照片發(fā)群里，讓大伙兒趕緊來。

    那個(gè)人會來嗎？她因?yàn)檠﹫鲩_放的消息歡天喜地，現(xiàn)在卻如芒刺背。

    纜車到他們了。

    “念念？”

    聞念沒有動。

    移動的銀灰色懸纜之間，女人抱板跌落，工作人員的口哨響徹?；羲举室话驯鹋耍苊饬死|車撞擊的危險(xiǎn)。

    聞念心里松了口氣，還好他在，還好是他。下一瞬，呼吸一滯。

    女人搭著霍司偈手臂緩緩站起來，氣力虛浮，他只好再攬了她一把。女人垂頭看了看滑雪板，又抬頭看他，風(fēng)吹散長發(fā)，露出柔和的側(cè)臉。

    “兄弟！”趙靖澤中氣十足，乘著風(fēng)飛出方圓幾里。

    纜車上上下下，空蕩蕩?；羲举士催^來，面目有些模糊，去教人覺出淡漠。

    雪場里不知道誰在吃酸橙。一顆橙子爆開，空氣里灌滿酸澀氣味。

    “霍……”風(fēng)吹走了話語，只要說下去，就會吃到那顆酸橙一樣。

    她不能比他先吃到那顆酸橙。

    “坐這輛?！甭勀顚w靖澤說。

    纜車再一次來到面前，兩人同時(shí)搭上車。

    鐵架微微抖動，朝著高峰移動，聞念回頭，看見那身影逐漸渺小。

    纜車行遠(yuǎn)，霍司偈終于抬頭看去。

    “司偈……”薛淼為直迫的低氣壓而不安。

    “你怎么會一個(gè)人跟著我？”

    “他們……”

    霍司偈毫無溫度：“還是說你故意？”

    薛淼眼瞳微張，定定地看著他。

    她應(yīng)該說什么，有千萬句應(yīng)答，可是她清楚，這些對他來說都說不適用。

    他從沒給聞念以外的人釋放過信號。

    隨即而來的是妒忌，憑什么聞念是人氣女一？對待男人很隨便，卻被稱為灑脫。偶爾為達(dá)目發(fā)嗲，痕跡過重，可偏有人受用。

    勝出得毫不費(fèi)力，好像世界理應(yīng)愛她。

    微信群彈響，兩人不約而同看手機(jī)。

    “kalopsia”發(fā)了第一條訊息：快來！山頂咖啡店的松餅好好吃

    id意外的簡潔，又很她。視覺錯(cuò)位癥，目及的一切都失真，無與倫比的夢幻。

    薛淼揣回手機(jī)，恢復(fù)如常：“司偈，我們?nèi)コ运娠灪脝?？?/br>
    霍司偈輕描淡寫：“不了。別在我身上浪費(fèi)時(shí)間?！?/br>
    薛淼錯(cuò)愕，第一次沒能控制住表情。

    “什么？”

    “得失心重就沒意思了?！彼皖^按手機(jī)鍵盤，其實(shí)在說自己。

    一道廣播響徹雪場，連同咖啡廳。

    “尊敬的旅客朋友們，請看護(hù)好您的隨身物品。下面播放一則尋人啟事：聞念小朋友，聞念小朋友，您的家人正在等待您回家……”

    “聞念小朋友，聞念小朋友，您的家人正在等待您回家……”

    聞念一口松餅咬到舌頭。

    第38章 chapter 38

    ◎他們變成動物◎

    “有小朋友和你一個(gè)名字哎?！壁w靖澤笑說, 又提醒聞念慢慢吃。

    “嗯......”聞念擦拭嘴唇，舌頭呼著氣釋緩疼痛，“我去看看?！?/br>
    趙靖澤以為她玩笑, 卻見她當(dāng)真起身前往咖啡廳吧臺問詢。

    “不是吧？”

    店員瞧著聞念也有些疑惑, 撥電話給雪場廣播站, 而后將聽筒交給聞念。

    “喂......？”聞念小心地出聲。

    “別吃什么松餅了，我在餐廳等你?！被羲举蕫偠穆曇趄嚾魂J入, 似一股電流掠過脊骨, 聞念握緊聽筒，睫毛微顫。

    一旁趙靖澤察覺了什么，問：“是找你嗎？”

    聞念沒能看他, 甚至下意識想掩蓋他的聲音，可電話那邊已經(jīng)聽到了。

    “這是你給我的對手？”霍司偈說著低笑。

    呼吸聲若有似無燒著耳朵, 連帶著臉頰都發(fā)燙。她抿了抿唇，試圖讓聲音聽起來輕松些：“你希望對手夠格，夠格嗎？”

    不穩(wěn)定的電流發(fā)出滋滋聲, 氣氛緊張, 就要吵起來。

    “聞念，來我這里?！?/br>
    “我不呢?！?/br>
    “我會等到你來為止?！?/br>
    電話斷線, 忙音傳來，聞念好像走丟的小孩，茫然地思索著方向。

    咖啡里身影交錯(cuò)，人聲喁喁, 趙靖澤臉上笑意慢慢消失：“要走嗎？”

    聞念長呼一口氣：“嗯！我要去干架了?！?/br>
    “真的假的？”

    山頂咖啡廳落地玻璃窗環(huán)繞，視野極佳, 雪峰繚繞絲縷云霧, 空落的座位上還有沒吃完的松餅與兩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