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 37

    ◎開心◎

    「我們的終章, 抑或全新的開始?！?/br>
    不知怎么雪地冷氣浸透毛衣，渾身發(fā)涼，聞念撐著胳膊肘坐起來, 只見那身影一步步走來。

    咯吱咯吱, 皮靴碾雪。全然不似白日的悠閑。

    那手遞到她跟前, 食指戴著一枚銀戒，戒環(huán)有一個流線弧度, 到末端凹凸不平, 留有一點人工痕跡，好似拙劣復(fù)刻達利的超現(xiàn)實時鐘。

    與那枚工整的銀戒完全不同，卻以設(shè)計語言形成互文。

    懷表兔與愛麗絲。

    聞念收攏指腹, 劃過冰渣，正要遞出手, 身后的趙靖澤一把托起她。像花樣滑冰的姿勢，兩人一道站了起來。

    霍司偈下頜角緊繃，驀然收回手。

    “摔跤還笑？”他的風度在零下天氣里幾近破碎。

    聞念不自覺又笑了一聲, 轉(zhuǎn)而抿唇, 手背到背后作嚴肅狀。

    趙靖澤目光直撞上去：“開心，當然會笑了?！?/br>
    當然開心了, 開心得不尋常?？墒茄矍斑@個人就這樣令人開心？

    霍司偈冷曬，余光瞥見旁邊的雪人，眼尾微抽。他垂下眼睫走開：“那你們好好玩?！?/br>
    氣氛微妙，聞念壓低眉眼, 躊躇著跟了上去。見霍司偈停下來，她亦停下來。

    “念念。”趙靖澤的聲音越過半空。

    一瞬閉眼, 聞念轉(zhuǎn)身：“我不是……”

    “我知道啊?！睙粲捌珢? 令他的模樣似男大生一般清澈純真。

    “但我希望你是。”

    希望你是因為我情書上笨拙不成樣的蝙蝠涂鴉才選擇扮貓女。

    希望你是因為我, 笑得那么開心。

    聞念蹙眉笑了下，發(fā)覺沒法用面對婁治的游刃有余面對他。

    “進屋吧，好冷！”趙靖澤搓手哈氣，為彼此解圍。

    “嗯！”聞念附和般聳起肩膀，飛快轉(zhuǎn)身走向小屋。

    屋子里一股辣白菜泡面的味道，聞念劃開短視頻下飯。大數(shù)據(jù)可怖，提取關(guān)鍵詞推送的蝙蝠俠解說。

    怎么會有人嗑小丑和貓女，蝙貓才是王道。她收起想要發(fā)彈幕的手，扣下ipad，吸溜燙舌的面條。

    不一會兒，聞念收起泡面盒拿出去扔?；羲举时еP記本電腦過來，和路溫紗一起工作。

    “不打擾你們……”聞念索性端著泡面盒出了門。

    冷風貫穿長街，只有手里的泡面散發(fā)余溫。聞念迎頭去了主屋，好幾人聚在一起喝紅酒。

    “念念，來點兒？”

    聞念就要點頭，可看見了角落的人。

    氣味甜膩，桌上手工香氛蠟燭燃燒。薛淼縮在角落叉骨椅上閱讀《我的阿勒泰》，長發(fā)從一邊肩頭垂落，香芋色馬海毛衫溫柔，歲月靜好。

    察覺視線，薛淼抬頭看來。

    聞念一瞬錯開目光，只聽薛淼抱歉地說：“啊，你不喜歡這個味道吧？”

    “也不是……”

    薛淼笑說：“司偈知道我喜歡這種味道?！?/br>
    “沒有名字？”

    “獨家絕版，不需要名字啦。不過，叫愛麗絲怎么樣？”

    聞念后悔多此一問，余光捕捉到周清暉收攏在紅酒杯上的手指。等待著，卻不見他有別的反應(yīng)。

    香氣里有一抹緊張味道，薛淼不露痕跡瞄了他一眼，將書翻頁。

    到底誰在意更多？

    這狀況有點熟悉，聞念看不透徹。

    木屋外響起哐哐的鈴鐺聲，如舊時打更，提醒嘉賓書寫情書。

    人們陸續(xù)在風琴桌上取信紙，各自散開寫信。

    習慣性轉(zhuǎn)筆，思考良久，聞念還是決定把這封信寫給今日的約會對象。

    信件堆在風琴桌上，郵差明日早上會投遞到收信人信箱。

    估摸著時間，聞念環(huán)抱雙臂返回小屋。

    遠遠看見小屋門從里開，張秘書和霍司偈一道走出來。

    果真是為了要緊的生意，連張秘書都來了。聞念愣怔著，就見張秘書揮手招呼，不免迎上前去。

    霍司偈將一手背到身后，隱藏商業(yè)機密文件似的，另只手拿的筆記本電腦上有封情書。

    他不說話，就看著她和張秘書寒暄。

    “……晚安?！甭勀蠲榱嘶羲举室谎?，目及漂亮下巴，沒再敢往上，便快步進了屋。

    門合攏，張秘書還巴巴地望著。

    “一聲晚安就給你唬住了?！被羲举世渎?。

    “……”

    張秘書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砸吧嘴唇，擠笑，“得，少爺我走了，祝你成功吧?！?/br>
    這回換霍司偈語噎。

    迎著冷風，張秘書走向村口吊橋。兩道身影鬼鬼祟祟竄出來：“怎么說怎么說？”

    張秘書攏了攏領(lǐng)帶結(jié)，儼然首席秘書嚴肅派頭：“小迦，你們真的得回去。”

    “啊……”司迦失望不已，一屁股坐在雪堆里。

    張秘書別過臉去，回頭抹發(fā)：“開玩笑，幫你們蒙混過關(guān)了?！?/br>
    司迦眼眸一亮，核心發(fā)力一躍而起，摟著張秘書脖子就要掛他身上：“就知道張小華永遠不會讓我失望！張小華永遠的神！”

    “噓——”好友嫌棄，“小點兒聲，給你哥聽見了。”

    張秘書扒拉下不成樣的司迦，點手指：“我們的目標是……”

    “cp榜一，”司迦比手勢，“給他拿捏啰。”

    接連的網(wǎng)絡(luò)詞話搞得張秘書頭昏，卻只得點頭附和：“拿捏?！?/br>
    好友大汗：“雜貨店是不能住了，我聯(lián)系了朋友來接，趕緊的?！?/br>
    各上各車，寂靜鄉(xiāng)村沉入深夜。

    手機振動，節(jié)目組將嘉賓們拉進一個微信群，同時預(yù)告預(yù)告明日天氣晴好，雪場開放。

    一夜過去，“alex蔣維-華杉資本”率先回復(fù)：可以私下加微信了？（墨鏡）

    節(jié)目組回復(fù)：不可以，本群只是方便大家及時聯(lián)絡(luò)。

    “大路通羅馬”狂懟：這地方信號這么差，還不如一人發(fā)一個無線電對講機。

    “alex蔣維-華杉資本”拍了拍“大路通羅馬”。

    “alex蔣維-華杉資本”：這很難評

    “aaa治哥菲林批發(fā)”：6

    “alex蔣維-華杉資本”拍了拍“aaa治哥菲林批發(fā)”的打火機并說：你好燒啊

    “alex蔣維-華杉資本”：？

    “大路通羅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故意把心儀嘉賓的聯(lián)絡(luò)方式送到諸位面前，節(jié)目組的兵法被他們識破，有點掛不住，提醒不得閑聊。

    這下連周清暉都發(fā)話：沒懂這個邏輯。

    霍司偈掃了一眼，把手機丟到一邊，攏著頭發(fā)出門檢查信箱。

    兩封信。

    心里稍微有點數(shù)，他按耐著拆開，看到熟悉的手繪風格。

    胖雪人半埋在洞里，露出尖尖兔子耳朵。底下哥特體英文繞成莫比烏斯環(huán)，寫著童話的對白。

    她總是很擅長回應(yīng)他，就像她的工作。是出于應(yīng)付，還是昨日約會的確有令她開心的瞬間？哪怕一個瞬間。

    屋子里靜悄悄的，霍司偈收起信。拿出一對滑雪板，檢查完好無損，他按住左肩，活動手臂，還有拉扯感，但能應(yīng)付。

    她很期待滑雪，來到這兒就一直念叨。如果她表露一點點想法，他就提出約會申請。

    無法抑制上揚的唇角，他來到主屋。

    早餐桌零零散散，飄散黃油奶香。大伙兒都在，霍司偈拉開椅子坐下，不時望出窗外。

    “聞念還在睡？”不顧眾人目光，他出聲問。

    路溫紗抿著一勺土豆泥，表情微妙變化，待吞咽后才出聲：“好像很早就出去了?！?/br>
    薛淼有些驚訝：“不是要一起吃早餐才行？”

    周清暉睨了薛淼一眼，似有譏誚。

    入住只說“與他人一起吃早餐”，即兩個人也可以。薛淼這話莫過于一種提示，此刻不在桌上的男嘉賓就只有趙靖澤。

    霍司偈想起寂靜的小屋，有了答案。

    比起和他偶然的瞬間，還是和別人在一起更確信開心會到來，這就是她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