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少了他們的大學(xué)四年,我過得不若從前的愉快。 沒錯,國中、高中的生活確實讓人感到沉悶跟無趣,原本該是快樂的青春期被無數(shù)張的考卷跟紅色的圈圈叉叉給淹沒,但是有他們在,那像是黑暗中一盞明亮燭火的存在。 當我一個人到臺北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他們有多依賴。 有時候跟自己的大學(xué)同學(xué)一起到士林夜市去吃東西,會不經(jīng)意地叫錯名字。 「喂!伯安!幫我買一塊他媽的豪大大雞排!」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啥?伯安是誰?」同學(xué)一臉問號地回我。 「喔!沒啦,我叫錯名字了,我是要麻煩你幫我買一塊雞排?!刮艺f。 「那為什么雞排要加一句他媽的?」他還是一臉問號。 因為伯安會用他媽的來形容那塊雞排?!蚁敫忉屵@個,但我想他不會懂。 又或者有時候跟同學(xué)去看電影,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育佐!幫我買一包吱吱叫爆米花?!?/br> 「啥?育佐是誰?」 「喔!沒啦,我叫錯名字了,我是要麻煩你幫我買一包爆米花?!?/br> 「你為什么又叫錯名字?又為什么爆米花會叫做吱吱叫呢?」 因為育佐會用很無聊又很好笑的廢話來形容爆米花?!蚁敫忉屵@個,但我想…… 是的,他還是不會懂。 所以有時候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看著其他的室友在房里走來走去,或是在好幾間寢室里穿梭吼叫的時候,我都會想說:「如果他們就是伯安跟育佐,那一定很好玩吧?!?/br> 于是,一個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的夜里,我提起筆,寫了兩封信,一封給育佐,一封給伯安。 第一封先寫給育佐。 「dear育佐: 我現(xiàn)在正看著窗戶外面,一輪明月高掛在天上,那像是通往天堂的路上第一盞路燈一樣的明亮,純凈無暇。你看見了嗎?你知道為什么我要跟你聊到月亮嗎? 因為我剛剛大完便。 可能你會想,大便跟一輪明月有啥關(guān)係?其實你是對的,沒有關(guān)係,但因為我突然想要寫信給你,又明白你是個廢話很多的人,所以我要用跟大便完全無關(guān)的月亮來當引言,才能表現(xiàn)出我的廢話功力其實不在你之下。 好啦,別笑,我想認真的跟你說,臺北不是想像中那么好玩的,雖然我已經(jīng)跟班上同學(xué)還有學(xué)長姐去了很多地方,什么陽明山、冷水坑、士林夜市跟雙溪釣蝦,但我覺得好像是因為少了你跟伯安吧,我一直都玩不太起來。 這是習(xí)慣問題吧,我想。 從小就習(xí)慣你們兩個在我耳邊說一些阿哩不達、不三不四的話,現(xiàn)在聽不到,還真的有點不習(xí)慣。 我班上同學(xué)說我似乎有點安靜,有個女同學(xué)更說我是眼神中帶點憂鬱的氣質(zhì)王子。坦白說雖然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王子的氣質(zhì),而且玉樹臨風(fēng),氣度翩翩,這種光茫實在很難讓人不去注意到我,但是從別人口中聽來這些讚美,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干!你給我放尊重一點喔,是在吐怎樣的? 總之,回信給我啦,我在臺北無聊死了。 祝吐死 ps:快把你妹的胸圍數(shù)字交出來! 子謙」 第二封寫給伯安。 「dear伯安: 剛剛我寫了一封信給育佐,本來已經(jīng)要去睡了,但是心里覺得寫給育佐沒寫給你似乎不太好,所以勉為其難再寫一封給你。 感動吧!快點叫大爺! 不知道你現(xiàn)在在臺中過得怎么樣?我曾經(jīng)打過電話去宿舍找你,但你室友說你出去打工,早上才會回來,原來你已經(jīng)找到加油站大夜班的工作了,而且是在臺中金錢豹的隔壁那一間,我想,那一定很刺激吧? 聽說半夜都是一些黑社會的人開著黑頭車去加油,看你服務(wù)不錯還會賞一些小費,這是真的嗎?不過我看你這種性格,應(yīng)該拿不到小費才對,只要不揍人就不錯了,還拿小費咧?!?/br> 寫到這里,突然哈欠連連,看了一下時間,夭壽喔,已經(jīng)凌晨快四點了,本來想隨便寫個晚安就結(jié)束這封信的,但讀了一遍發(fā)現(xiàn)沒頭沒尾不太好,這時靈機一動,乾脆把剛剛寫給育佐的后面三段拿來抄,只有最后幾句改了一下。 「好啦,其實沒啥事,我只是想認真的跟你說,臺北不是想像中那么好玩的,雖然我已經(jīng)跟班上同學(xué)還有學(xué)長姐去了很多地方,什么陽明山、冷水坑、士林夜市跟雙溪釣蝦,但我覺得好像是因為少了你跟伯安吧,我一直都玩不太起來。 這是習(xí)慣問題吧,我想。 從小就習(xí)慣你們兩個在我耳邊說一些阿哩不達、不三不四的話,現(xiàn)在聽不到,還真的有點不習(xí)慣。 我班上同學(xué)說我似乎有點安靜,有個女同學(xué)更說我是眼神中帶點憂鬱的氣質(zhì)王子。坦白說雖然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王子的氣質(zhì),這種光茫實在很難讓人不去注意到我,但是從別人口中聽來這些讚美,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你別想太多,這個女同學(xué)不是正妹。 我們學(xué)校正妹如云,但數(shù)學(xué)系例外,我覺得當初應(yīng)該跟你們一起選擇第一類組的,因為中文系的女生真是漂亮。 ok,不廢話了,我不是育佐。 已經(jīng)快四點半了,我要睡覺了。 記得回信給我??! 祝隨便啦 子謙」 然后,大概過了一個禮拜,我先收到伯安的回信,然后是育佐。 伯安的信是這樣的: 「dear子謙: 你他媽的王子,半夜四點還沒睡覺,還可以寫信,我看你是過太爽了!我每天在學(xué)校的時候都在度孤(打瞌睡的意思),因為晚上的大夜班賺得真的是辛苦錢,結(jié)果你寫信來跟我說你去陽明山、冷水坑、士林夜市玩,還說你們班女同學(xué)叫你憂鬱王子? 王你媽個逼!我看你是活膩了! 你在臺北無聊關(guān)我屁事?我就不無聊嗎? 一個人在臺中你以為我很好過?我爸上禮拜寄給我一張?zhí)峥羁?,還寫了一張紙條提醒我要照顧自己,說卡里面有幾萬塊給我當生活費,用完了再打電話回去給他。 他媽的我連理都懶得理他,提款卡我丟進自己的抽屜,它媽的我就是不想用他的錢,老子我就是要自力更生啦!干! 你自己摸著良心問問,我連我爸都不理了,竟然犧牲自己上課度孤的時間來給你回信,這夠偉大了吧? 感動嗎?快點叫大爺! 祝隨便啦! 伯安」 看完伯安的信,我笑到彎腰。 再接著打開育佐的,落落長的一封信,代表著他的廢話功力又更上一層樓了。 我笑到眼淚都飆出來。 「dear小謙謙: 我真想當面夸獎你一番!連我看完憂鬱王子那一段會吐你都算到了,人稱鐵齒神算陸小謙,果然名不虛傳,真是失敬失敬。 你知道嗎?你大便之后寫信給我那晚,那輪明月似乎也同時掛在我的窗前,你說的沒錯,那就像是通往天堂路上的第一盞明燈,指引著你趕快去跟媽祖慚悔吧! 我每天都在西子灣的夕陽馀暉下離開學(xué)校,那一道道溫暖的橙光,是我對學(xué)校難以自拔的依賴,再加上日以繼夜,濤濤而來,連綿不絕對你的思念,讓我不禁想起學(xué)友的一首情歌: 前塵往事成云煙,消散在彼此眼前,就連說過了再見,也看不見你有些哀怨,給我的一切,你不過是在敷衍,你笑得越無邪,我就會扁你扁的更狂野。 其實,我應(yīng)該要感激你,在大便之后竟然想到要寫信給我,這種尊崇,小弟實在是收受不起。所以,為了表達我心中無限的感激…… 我剛剛也是大完便才來寫這封信的,而且我還故意不洗手。你咬我啊,王八蛋。 快把信湊上鼻子聞一聞吧,我相信這張信紙上會有我的「香味」。 看見你在臺北過得很開心,我也替你高興,你在陽明山及冷水坑等等那些地方所留下的足跡,應(yīng)該都會是往后甜蜜的回憶了。 只是,那些回憶,少了我跟伯安,是不是少了什么呢? 就像我在文學(xué)院的山崖上,望著那一道道從云里篩落下來的晚陽,惹得一片大海橙得發(fā)亮?xí)r,我也會想起你跟伯安,心里會有這么一句話浮上來: 「如果那兩個王八蛋在這里的話,我就立刻跳下去?!?/br> 好啦,這封信到此該結(jié)束了,再寫下去我真的會想跳崖。 最后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我想你應(yīng)該要好心一點,叫你那個女同學(xué)去看眼科,畢竟會眼花到把一個畜牲看成是王子,病情實在是嚴重了點。 在此報告,高雄一切安好,包括我在內(nèi)。 而且我發(fā)現(xiàn)你跟伯安離開了高雄之后,空氣竟然清新了起來,連愛河都不臭了。 祝媽祖保佑,阿彌佗佛 ps1:我妹的胸圍干你屁事。 ps2:由此信可知,你的廢話功力根本不及我的萬分之一。 神之育佐」 看完他們的信,我只有一個心得,三個字…… 他媽的…… *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