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司東焦躁地耙了耙頭發(fā),已經(jīng)兩天沒洗澡兩天沒刮胡子兩天沒換過衣服,這讓他更是心煩意亂。 帶著濃重的黑眼圈,他滿是怨氣地掃過辦公室里各自沉默不語的其他幾個家伙。 在x市添亂不說,現(xiàn)在都槽特娘地閑得蛋疼地跑這里繼續(xù)扯后腿???! 特么地這些臭小子到底都在搞些什么? 還有他那個優(yōu)秀得不得了的弟弟,怎么就能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狽? 而且,竟然是為了個女人? 這是逗他玩兒吧? 好不容易撬開劉石那張嘴,卻得到司南是為了保護個女人才把自己傷成那樣。 好吧,有了心愛的女人,真是為愛獻身他還得欣慰一下,這個總搞不懂在想些什么的弟弟總算是像個正常人了。可是,等他去瞅了眼那個弟弟舍命相護的女人,再聽到那女人已經(jīng)懷了孕,而且,那肚子里的還不是司南的種……司東只覺得,他的腦容量嚴重不足。 在手術(shù)室外守了八個小時的焦心憂慮那瞬間全化成了怒火,司東可真想沖進icu把他那個好弟弟打醒,特么地他腦袋是讓驢給踢了嗎??? 這一肚子火還沒有個地兒發(fā)泄,他就撞見了那個據(jù)說是到上海出差的肖刈,然后是那個伊家混混,再然后,是場全武行。 醫(yī)院的老院長很客氣地讓保安把他們這么幾個人請到了會議室,丟下一句損壞照賠后,就笑呵呵地合上門走了。 “你們消息可真靈通?!彼緰|皮笑rou不笑地說。 肖刈正玩著桌子上的一個煙灰缸,聞言輕笑,收回手正襟危坐,瞧他那細皮嫩rou的,正經(jīng)起來一副乖巧得不得了的模樣。 “多年的好朋友了,總要過來看看?!毙へ仔σ庥?,大言不慚。 司東不置可否。 “我不管你們的目的是什么,但只一點,別動我們司家人的主意!”司東嚴厲地掃視了一遍面前的這些人。 “把管予房外的人撤了,她不是你們司家的人!”靠墻抱胸而立的伊罕冷冷說道。 司東看向伊罕,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伊罕真人,傳言倒也有幾分真實,這個年紀不大的伊家后人還真有幾分在牢里的那個伊家掌門的霸氣。 “是不是司家的人,那得聽小南的。小南沒開口之前,她哪也不能去?!?/br>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了?!币梁睕]多廢話,站直了身就往外走。 “讓開!”伊罕兇悍地格開橫在面前的手臂。 徐慕容反手一抓,硬是抓住伊罕的一邊臂腕不放:“不要鬧事!” “鬧個毛!滾開!”長腳一抬,伊罕直接踹了過去。 徐慕容退了兩步,避開伊罕的攻擊。 伊罕拉開門就要出去。 “槽!你算哪根蔥?給老子閃一邊去!”伊罕抬頭,一瞧眼前這張臉,槽特么地分分鐘都想秒了它! 鼻青臉腫的連滿倔強地擋在門口。 司東瞧著跟前這么幾個把x市搞得雞飛狗跳的所謂青年才俊,突然深切地感受到了來自上天的森森惡意。 特么的這就是幾個神經(jīng)??! 別告訴他,這幾個家伙這么鬧著是為了那個大肚子的女人? 槽,撞邪了都! 司東揉了揉太陽xue,眼角余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坐在會議桌一端安靜著的的肖刈。 手指一頓,司東莫名就覺得后背有點陰冷。 “砰”地猛然從椅子上起身,司東只覺得,再跟這群人呆一塊,他也得瘋! 煩躁地出了會議室,把那幫子瘋子留那里自個兒瞎折騰去,司東去看司南。 還是沒醒。 司東看著全身插滿管子的司南,那張總干干凈凈清清秀秀的臉上,現(xiàn)在滿布傷痕。 視線落在一邊空落落的袖管上,司東別過頭,不愿再看下去。 慢慢地下樓,他沒通知爸媽,他知道,司南是不會愿意讓mama知道他出事的,至于爸爸……呵……算了。 怎么會那么傻啊,小南?! 司東站在門口,陰沉地注視著房里跟護士說著什么的女人。 這個叫管予的女人,早上就醒過來了。 他問了手下,從早上到現(xiàn)在,這個女人,一次也沒問過,甚至提及,司南兩個字。 多狠心的女人! 司南,你的高智商都跑哪去了??? 蠢,蠢透了! 正聽那個活潑的小護士八卦著在校時的趣事,管予突然就覺得似乎有道不善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待轉(zhuǎn)頭去尋找,只看到門口一閃而過的白色身影。 管予盯著已是空蕩蕩的門口。 “誒,你看什么?”小護士好奇地隨著管予的目光也往門口望。 “沒什么?!惫苡栊χ仡^,看著臉泛桃紅的小護士,“你剛才說你交了個男朋友。” 小護士笑得甜滋滋的,看來跟她的男朋友感情很好呢。 像是想起什么,小護士套上薄膜手套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在那邊快速地劃拉了幾下,獻寶一樣,把手機伸到管予眼前:“喏,我男朋友,嘿嘿,你覺得怎么樣?他可害羞了?!?/br> 管予笑睨了眼小護士閃閃發(fā)亮的眼睛,心里不禁有些羨慕這個小姑娘。 目光移向小護士的手機,管予訝異地挑了挑眉,她仔細看了看手機屏幕里那個有些熟悉的面孔,“這是你男朋友?”管予問。 “是啊。怎么了?” “啊,沒什么。挺帥的?!?/br> “嘿嘿?!?/br> 小護士又跟管予說了些她男朋友的事,直到換完藥都還有點依依不舍。 小姑娘真是太能說了。 管予笑著搖了搖頭。 躺回床上,已經(jīng)睡得夠多了,完全沒有睡意,管予呆呆地望著窗外。 借了那個小護士的手機給mama打了個電話,mama竟然很平靜,只問了些尋常問題諸如有沒吃好喝好睡好,再拉拉家常,其他的什么都沒說。最后,mama問她,什么時候回去,mama說,她已經(jīng)回老家了,還是住在原來的小區(qū)里。 管予沉默了很久。 mama在電話那頭也沉默著,過了一會,她說,她在家里好好的,阿弟過陣子也要放暑假了,讓管予照顧好自己,別擔心。 管予抬手默默地擦掉腮邊的淚水。 不知怎么搞的,最近眼睛總?cè)菀壮鏊?。呵呵,真的是?/br> 又平靜地過了兩天,除了醫(yī)生護士還有門外晃來晃去明顯是故意讓她瞧到的幾個大漢,管予病房里就只來過一個人,那人說,他是司南的哥哥。 那男人犀利的目光中帶著濃重的審視味道。 大概,那天她感受到的不善就是來自這個男人的吧。 那個男人毫不客氣地釋放出了他的不滿。 他說:“你配不上小南!” 管予和氣地朝男人笑了笑,然后平靜地說:“我可以馬上離開這里?!?/br> “離開?”那男人笑,帶出幾分暖意,只不過,管予實在是看多了司南類似的笑容,她一看那男人這樣笑,就知道,男人在生氣,而且,火氣還不小。 那男人有些刻意地緩慢舉起手解開襯衫領(lǐng)子上的紐扣,扯了扯領(lǐng)子,大概是在有意識地控制自己的脾氣,過了一會,管予聽那男人低緩說道:“沒有小南,你現(xiàn)在還有命在這里跟我提離開?而你,竟敢跟我提“離開”兩個字?你知道小南現(xiàn)在成什么樣子了?他是死是活,你問過一句?你是叫管予吧?那我就問你一句,管予,你有沒心?” 管予垂眸,靜了片刻,她緩緩抬起頭,直視那男人:“你應(yīng)該再問我一句,我愿不愿意他那么做?” 那是場極不愉快的碰面,司南的哥哥雖然沒有當場爆發(fā),但那張跟司南有幾分相似的臉上,怒意分明,看管予的眼神,猶如利劍一般。 那天晚上,小護士值班,她帶來了個人。 “管……管予……真是你?” 穿著白大褂的男人還是跟大學時候一樣,非常靦腆。 管予完全想不到張狂會特地跑來見她,而且,她疑惑地看了眼張狂身上的白大褂。 “我借的,哈哈?!毙∽o士笑得賊兮兮的,“門外守著的那些人不讓進,我就借我同事的。嘿嘿,姐,你真不夠意思,跟狂崽是大學同學有什么好瞞我的?我又不是個亂吃飛醋的,對吧,狂崽?” 張狂在旁忙不迭地點頭。 管予笑,張狂偷偷看了眼她的笑顏,又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今天中午一起吃飯時小敏無意間說起她照顧的一個病人,名字很特別,叫管予……張狂心一動,他問小敏那個叫管予的長什么樣?一聽小敏的描述,張狂基本能肯定,就是他曾經(jīng)偷偷喜歡過的那個管予了。小敏跟他說了她知道的,出了車禍,先生還在icu里,可憐肚子里還有個寶寶,不知道為什么,病房門口總守著人看來就像是在監(jiān)視管予的…… 張狂只覺得,管予需要人去幫她。 一沖動,他就跟著小敏上醫(yī)院來了。 看著眼前許久不見的管予,張狂有些激動。 這是他偷偷喜歡了很久的女孩,他總是鼓不起勇氣表白,只想著畢業(yè)前,畢業(yè)前一定要跟她說他喜歡她,可是,沒等畢業(yè),她就不見了。 因為這事,他后悔了很久。 現(xiàn)在,管予就在他面前了,卻是已為人妻即將成為人母…… “發(fā)什么呆???快點,別讓外頭的人發(fā)現(xiàn)啦?!毙∶舫读讼滤男渥印埧窕厣?,看向身邊的小敏,正趕上小敏狠狠瞪他。張狂忽然就釋懷了,他也已經(jīng)有屬于自己的幸福了不是? “管予,有什么我們能幫得上忙的你盡管說?!睆埧裰苯亓水?shù)卣f,雖然臉還是有點紅,但語氣卻是很有些男子漢氣概。 管予一滯,瞧張狂視死如歸的一副模樣,她不禁低笑:“我沒事,你能特地來看我,我很開心,謝謝你。時候不早了,你也快點回去吧?!?/br> 張狂走的時候,還一個勁地囑咐她,有什么需要盡管跟小敏說。 管予笑著直點頭。 小護士叫趙敏,她說她今年21,等上兩年就能嫁給張狂了。 趙敏說這話時,一臉的憧憬甜蜜。 管予望著她,唇角翹起,臉上也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夜深人靜時,管予從床上下來。 床頭貼心地放了副拐杖,管予取過拐杖撐著慢慢走到窗邊。 右腿的傷還沒好,管予嘗試站立了會,很疼,看來是沒辦法支撐身體的重量的。 即使是深夜,窗下也不時有人匆匆而過。 管予拉了把椅子過去在窗前坐下,大概是拖動椅子的聲音驚動了門外的人,管予聽到房門被輕輕敲了兩聲。 “我在?!惫苡枰膊粸殡y門外那些人,出了聲讓他們安心。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回過神來,天邊都現(xiàn)了魚肚白。 坐得過久,全身都有些酸疼,管予撐著窗臺小心站起來,拿起一旁的拐杖準備回床上去,就在轉(zhuǎn)身的那剎那,管予頓住,她慢慢回身,望向窗外不遠處的人造亭臺。 男人取下嘴里的煙,站起身,吊兒郎當?shù)刈哌^來,停在窗下,他仰起頭,直直地望過來。 管予盯著窗下的男人,以及臉上揚起的不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