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遠遠地跟著完事后腳步虛浮的管予走進空曠的禮堂,看了半晌蜷縮在椅子上,全身都在滴水的管予,他走了過去,叫她,惡意地讓她欣賞他剛拍下的照片,瞧她慘白的不能再慘白的臉色,然后,他說: “把衣服脫了?!?/br> 管予轉(zhuǎn)身就走。 他輕笑,裝什么烈女呢?他只知道,她一定會如他所愿,脫得干干凈凈。 他能容許她說不? 當然是,不能! 少女白皙豐潤的赤、裸、身體上,觸目驚心的情、色痕跡。 果然,很惡心! 他嫌惡地移開目光,看向管予的臉。 一絲不、掛站在他面前的女孩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羞恥,那臉上,太過波瀾不驚。 而且,那雙眼睛里,沒有他! 傾慕的眼神,從此再也沒有在那雙眼睛里看到! 在班里,她還是能裝作若無其事地對他笑,替老師叫喚他,幫同學問他問題,泰然自若地跟他維持著不親不疏的同桌關系,只不過,那雙眼睛,只剩下了躲閃,和盡力掩藏的厭惡! 那個裝逼的秦燁會比他好? 難道他連那個娘們一樣的肖刈都比不上? 特么地不勾引就算了竟然還敢厭棄他?! 她算個什么東西?! 他一直記得那天,他那個無恥之極的爸,跟他那個自踐可悲的媽,又讓他撞上了場活春宮,他已經(jīng)大了,再不會恐懼駭怕,也不會吐得要死,只有惡心,從頭到尾,每個細胞每根毛發(fā)都叫囂著惡心!在校門口,他遠遠地看到,管予低頭跟在肖刈和伊罕身后,拐進了一個小巷子。 然后,他吐了! 再然后,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管予從巷子里出來,他沖過去,把人又拖進了巷子。 骯臟的巷子深處,堆積的垃圾后,他按住管予,壓在那具還隱隱散發(fā)著讓他作嘔的米青液氣息的身體上,交代了他的第一次。 那天回家,他直奔浴室,整整一個晚上都沒出來。 后來呢…… 司南探手過去,手背貼上管予的臉頰,熱度雖有所消退,但仍是guntangguntang的。 司南微微勾起唇角。 怎么辦呢?燒成這樣?你還能堅持多久不吃藥呢,管予? 那天之后啊,管予,可不還是那個管予? 裝!特么得太能裝了! 瞧她那么努力地掩飾,實在是太辛苦了不是? 他很好心地在校園網(wǎng)上發(fā)了個帖子,不說什么,只上圖。 一張打了馬賽克的兩男一女不堪入目的野外大戰(zhàn)圖。 全校嘩然。 帖子,只存在了十分鐘。 但是,足夠了。 管予主動把他約了出去。 呵呵。 那次,他動了道具。 看她凄凄慘慘地不斷求饒,他覺得特么地實在爽透了! 然后,野外大戰(zhàn)里的兩個男主角找上了門。 打了一架,不,該說是被揍了一頓。 槽! 滿身傷地回家,他那個媽對著他還是只會掉眼淚,他的那個爸只問了句動手的是誰家的人,等知道是那個伊家,他的好爸爸什么也沒多問直接又補上了一巴掌,命令道:馬上給人道歉去! 呵,呵呵! 他可是個乖巧懂事的人,他當然很聽話地道歉去了,然后,他就跟伊家那個小混混順理成章地成了哥們,兩家也可喜可賀地有了生意上的往來。 多好??! 在網(wǎng)上又訂購了幾樣新式玩意,一樣一樣地使在管予身上,瞧她既痛又爽的樣子,真不錯。 而且,終于,在他跟前,她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知道,她怕他! 挺好! 曾經(jīng),他那個柔柔弱弱的媽,伸出滿是鞭傷灼傷的手臂,那么用力地抱住他,哭得涕淚橫飛。 “小南小南不要恨你爸,媽離不開他,沒有你爸,媽會活不下去的!小南,你原諒你爸,好不好?好不好?小南,算媽求你……” 離不開?。?! 可是,mama,那個明明怕他怕得要死的女孩卻是說:好聚好散! mama,到底是你太弱,還是我不夠狠呢? 司南輕扶了下眼鏡,低低笑出聲。 啊,啊,真是讓人不愉快的記憶??! 到底怎么做,你就再也離不開我了,管予? 啊呀,真是期待那么一天哪! 指腹來回摩挲著干燥起了小皮屑的嘴唇,司南又是低低一笑。 天亮了,雨歇了,管予卻又重新燒了起來。 司南起身伸了個懶腰,去浴室洗了把臉。倒了杯開水端進房間,司南把管予叫了起來。 喂管予喝了幾口水,司南拍了拍管予的臉頰,強制把燒得稀里糊涂的管予喚醒:“別睡,我們下山!” 管予努力掀開眼皮:“去哪?” “呵,你都成這樣了,當然是上醫(yī)院啊?!?/br> 管予閉上眼睛,一會又睜開:“司南,能讓我媽過來嗎?” 司南笑笑地看著她。 司南帶著她拐了幾個彎,眼前豁然開闊,卻是一條寬敞的山道。 等了片刻,一輛轎車開了過來停在他們面前。 車里的男人下車,司南跟那男人低聲說了些什么,那男人沿他們過來的小路返回。 司南車開得很快,管予坐在副駕駛座上,昏沉地望著車前一掠而過的風景。 變故來得實在太過突然。 轟然垮塌的山體,紛紛滾落的巨石,管予聽到耳畔司南的大吼:管予趴下…… 耳膜震得都發(fā)痛了。 管予盯著玻璃窗外朝她直奔而來的巨石,沒力氣躲,奇怪的,竟然也完全沒有想躲的心思,這個時候,她還有閑心在那里疑惑著司南的嗓門有這么大嗎? 伴隨著一聲巨響管予被猛地撲倒,腦袋狠狠地撞上車門,失去意識的那刻,管予模模糊糊中覺得也許就這樣了也挺好…… “……予管予管予管予……” 鍥而不舍地一直叫喚一直叫喚,吵得頭痛得不行。 “……不……要叫了……” “笨蛋……咳咳……醒著不會吱一聲?” 身體彎折成了極不舒服的弧度,管予難受地動了動身體,頭頂立馬傳來一聲短促而痛苦的口申口今,管予睜開眼睛。 滿目狼藉。 急促的喘息噴灑在后頸上,帶有溫度的液體不斷滴在她耳后,順著脖子,緩緩滑落。 呼吸間充滿了濃重的血腥味。 “司南……你……”管予沒有說下去,她不知道該說什么。車身已經(jīng)完全變形,被死死卡在車里的他們到現(xiàn)在還能喘氣,都算他們命大了。 司南整個壓在了她身上,狹小空間里被迫彎曲的身體連帶還要承受著司南的重量,給隆起的腹部造成了極大的不適,呼吸很困難,高熱燒得她頭腦昏沉,口舌干燥而苦澀。 “管……予,說話……” 司南微弱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管予昏昏沉沉的,她難受得不行。 窒悶的死寂中突然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伴著不時的抽氣聲,然后,管予感到一只手摸上了她的嘴唇。 手指在唇上摸了摸,就收了回去。 又過了片刻,手又摸了回來,手指摸索了下她的嘴唇,似乎是在確定位置,然后,管予的嘴里就被塞進…… 管予渾噩的大腦一下驚醒。 努力要掙開別過臉,頭頂上不悅地一聲呵斥:“別動!” “嗚。”被用力堵住了嘴,汩汩而出的溫熱液體,帶著濃重刺鼻的腥味灌入喉間。 臉被死死固定住,手指用力得都掐進脖子上的rou里。管予意識不到脖子上的疼痛,被迫吞咽下的幾口熱血,guntang得讓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灼傷了。 不知是過了多久,司南終于松開她。 那只手臂已經(jīng)無力收回,就虛軟地垂在她臉旁。 噴在后頸上的氣息似有似無。 滿嘴的血腥味,管予忍不住嘔了聲。 “……你……敢吐……出來……試……試?” 司南在她耳邊威脅著,可是那威脅卻是斷斷續(xù)續(xù)連聽都有點聽不分明了。管予沒動,她盯著眼前軟軟垂著的手臂,破爛的袖子上全是血,露出的皮膚也都是傷。管予的目光定在手臂腕部內(nèi)側(cè),那里血rou模糊。 “司南,你會不會死?” “……呵……”很久,才聽到微微弱弱的一聲低笑。 “我不會感激你的,一點也不會?!?/br> “……啊,啊……真遺憾吶……”又是很久,管予才聽到司南漫不經(jīng)心地回她。 管予沒有再開口,司南也沒有聲音。 除了自己沉重的呼吸聲,整個世界都靜止了般。 司南……她要很用力才能捕捉到他的氣息。 這個時候,竟然又開始下雨了。 安靜垂落的手臂,袖子慢慢濕透,然后,匯成血水,滴落在她腿上。管予慢慢闔上眼睛。 “又下雨了……我……討厭雨天……”干渴、疼痛還有沉悶的窒息感,管予簡直難受得都想立刻死掉了才好,可是,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興致,她突然就想說說話,也并沒有什么特別想說的,似乎是嘴巴自個兒在那邊開開合合,管予夢囈一般,低低啞啞地絮叨著,“可我媽說……生我的那天……雨下得好大……好大的……小時候我還就喜歡在大雨下瘋跑……二舅說我那時候可皮了……二舅……我二舅啊……很帥很帥……真的很帥……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外婆說……二舅……二舅是村里長得最俊的……呵呵……司南……告訴你個事……我喜歡我二舅……呵……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我喜歡了二舅……所以……老天要懲罰我啊……懲罰啊……哈……司南……你說……是不是有點過分……我沒想要傷害誰……難道偷偷喜歡也不行……憑什么……憑什么……” 只有雨聲,司南沒有回答她。 沙沙雨聲中,管予也再聽不清耳邊是否還有呼吸聲。 管予在漸大的雨聲里,依然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 叫嚷、刺耳的嘈雜聲響……身體終于能伸展開……意識完全消失前,管予嘟噥了句:“救他!” 管予醒來時,一個年輕的小護士正給她換藥,看她醒來小護士驚呼了聲,掛好吊瓶就奔了出去。 主治醫(yī)生很快就來了,告訴她,她已經(jīng)昏迷了兩天。 身體狀況雖然不佳,但孩子卻是保住了! 管予默默地流著淚。 小護士很熱心,時不時進來問她有沒哪里不舒服,如果她精神還好,小護士就會很八卦地問她:守在門外的是些什么人?好多帥哥來看她呢,是她什么人?有沒女朋友?…… 管予只客套地對小護士笑了笑,保持沉默。 小護士瞧管予并不愿多說,有些微失望,不過,這小姑娘著實是個閑不下心的,等下次再進來,又重新有了很多個為什么。 從小護士嘴里,管予知道,司南傷得很重,已經(jīng)動過一次手術(shù)了,但是,還需要再動兩次手術(shù)。人在icu里,一直都沒醒過來。 小護士安慰她說,她先生這么好,菩薩一定會保佑他的。 管予仍然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