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同學會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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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手錶,覺得時間差不多,于敬收收東西便準備離開辦公室。鎖了門,于敬看見系主任從走廊另一端走來,週末傍晚還會在學校的人本就少,既然碰上了,還在想要跟他打聲招呼卻反被他叫住。「于老師,要回去啦?」那主任是個約莫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教學時看上去雖然有些嚴厲,私底下卻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在系上挺受老師們愛戴,于敬也蠻尊敬他的,但不巧現(xiàn)在正趕著去辦事,便應對得有些敷衍。只是主任似乎沒有發(fā)覺他的難為,反而很來勁地跟他攀談起來,兩人就這么有溫度差地聊著,竟也聊了將近十來分鐘,那主任本說著一些系上的瑣事,不知怎么地卻提到下個月底研討會的事情。 「說起來那研討會可真會挑時間,偏偏挑過年前舉辦,系上老師幾乎沒一個人要去的?!剐牟辉谘傻馗胶土艘幌拢诰粗幌胫琰c離開,哪還管得著研討會如何如何。但那主任似乎對這事很有意見,一會兒說這研討會請來的學者多么厲害,一會兒又抱怨若是沒人要去只怕有傷系上名聲,記掛著時間的于敬聽著也沒多想,只是一個勁地連連稱是,想趕緊結束這個話題好讓自己脫身?!高€是說,于老師如果有空的話,要不要去參加一下?」 「咦?這個嘛…我有點…」 「于老師若是要去的話真是幫了個大忙,而且這個研討會雖然要進行三天兩夜,卻是包吃包住,還是住溫泉旅館,嘛…要是時間允許的話我還真想去呢。」 「這…」即使在美國待上這么長的時間,于敬仍是改不了不善拒絕長輩的習慣,尤其是聽主任這么說道,好像自己若婉拒了就有些不識抬舉。就在他猶豫之際,主任又繼續(xù)說道「說起來于老師還沒參加過這里的研討會吧?畢竟也是在這里的第一個學期,比起研討會大概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一聽主任這樣講到,于敬更是壓力倍增,實在沒辦法,只好應和道「是啊…之前的我還來不及報名就結束了,不知道這個還來不來得及…」 聽到于敬這么說,那主任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當然來得及呀!于老師如果要去的話我等等就把你加到名單上面回報出去!」 「…那就麻煩您了?!?/br> 走出系館,于敬只覺得有一股強烈的疲倦感襲來。那系主任大概是在煩惱著研討會的時候正巧碰上要回家的自己,才會纏上來說那么一大堆,只為了找機會勸服他參加這個沒人要參加的研討會,也只能怪自己太遲鈍又太心急,才掉入主任設下的陷阱。暗暗嘆口氣,于敬哀怨地想著。 在那之后,主任又跟他講了些關于參加研討會的事情,說是每位教授手上都有兩名研究生的名額,問他有沒有要帶研究生參加。于敬雖然研究室里有學生,研究的項目卻和那研討會主題不太相關,若硬是要帶他們?nèi)ヒ灿行繌?。但想著自己要一個人參加,卻又覺得十分彆扭。真是想到就頭痛。他想。 鄰近校門,于敬只覺得走在前方不遠的一個男生背影相當眼熟,當下天色昏暗,卻是不太確定,「清雨!」抱著姑且試試的心態(tài),于敬向那背影喚道。那人大概是聽見了,頓了頓才轉過身來,雖是一臉狐疑卻的確是徐清雨沒錯??觳缴锨埃诰匆娮约旱牟孪雽α?,不由得有些高興,笑著對徐清雨打招呼。只見那徐清雨大概是還沒弄清楚狀況,只知道傻愣著看著自己,過一會兒才呆呆地叫了聲老師。 「怎么?這么晚還來學校?拿資料?」看徐清雨手上拿著不少東西,于敬問道。 「嗯,老師呢?」 「來辦公,正要回去。」看著徐清雨,于敬不知怎地萌生了某個想法,還沒仔細考量,倒是嘴巴先替自己做出決定。「下下個月有個研討會,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說出來連自己也嚇一跳。大概也被他的突兀驚到,徐清雨一時之間沒說話,就只是傻看著于敬,被看得自己也有些后悔,于敬連忙說道「這、這不是強制的,只是問你想不想一起去,目前想不到要找誰,剛好遇見你所以才…不過那剛好是過年前,還要過夜,我想你應該不會想…」 「老師,我去?!?/br> 這次換于敬被徐清雨的乾脆嚇到。他楞了一會兒,見徐清雨表情正經(jīng)眼神堅定,倒也不像是在敷衍自己,才又開口說「你不再考慮一下?也要先問問父母吧?」 「沒關係的,我有看過那個研討會資料,之前就蠻有興趣,只要跟我父母說明就不會有問題的。」徐清雨認真地說,「還要謝謝老師能問我?!怪佬烨逵甑拇_對那塊領域的研究有興趣,于敬覺得自己倒是下意識地做了樁好事,不免有些得意,加上有種一件事情被圓滿解決之感,全身倒是放松了不少。 「我知道了,那到時再跟你確認細節(jié)。我還有事,你自己怎么回去?」看著徐清雨胸前滿滿的資料袋,于敬關心地問?!赴 蠋煴浮剐烨逵昶擦似差^,順著那方向看去,只見那輛坐過兩次的黑色轎車就停在前方,前座似乎還坐著一個人「我哥還在車上等我,我得趕快回去了?!孤犘烨逵赀@么說,于敬沒再多說什么,讓他趕緊去找他哥哥。 看著徐清雨抱著資料小跑步離去的背影,于敬突然為自己的衝動感到萬分后悔。明知道徐清雨對自己懷抱著什么樣的心思,卻這樣彷彿毫不知情地邀請他。 邀請。 這詞匯太過曖昧,想想都心驚。但心里那抹揮之不去的sao動又是怎么一回事。這真是自己下意識的行動嗎?難道不是因為心里有那么一部分是希望他能夠跟自己一起去才問出口的嗎? 于敬不敢再想了。 回頭看,那輛黑色轎車早已消失在街頭。望著車水馬龍發(fā)了會兒呆,于敬不知怎地突然想起那只是遙遙地匆匆一瞥的黑色人影。 徐清雨一回到家,也沒搭理正坐在客廳看著電視的方云惠和徐成譽,只是逕自往房間走去。關上房門,他先是走了會兒神,才往一旁的床鋪倒去。 像夢一樣。 描繪著床單上的花紋,徐清雨回憶起不久前的談話,心還是跳得跟厲害。好像所有事情都在幫著自己一樣。正想要找機會接近那人,研究室的缺便剛好空了出來;正想要對那人表現(xiàn)什么,就收到能與那人私底下獨處的機會。一切的一切都很順利,像場夢一樣。而這如若真是場夢,他還真不想起來,寧愿就這樣永遠沉醉在這個夢里,看看最后兩人并著肩走在一起的模樣。輕輕嘆口氣,徐清雨從沒有感受過如此令他心慌的幸福。明明是二月的事情,他現(xiàn)在卻忍不住開始期待,正幻想著那會是怎樣的一趟旅行時,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看看來電顯示,是徐瑾泉。納悶著,徐清雨接了電話。只聽見徐瑾泉的聲音從話筒那端傳來,低沉得有些陌生。「清雨,到家了嗎?」躺在床上應了聲,徐清雨還沒開口問他怎么回事,便聽見他接著說道「我文件缺了頁,你幫我去房間看看有沒有掉在哪,有的話幫我收起來,我明天中午到老地方跟你拿?!怪览系胤绞侵改睦?,徐清雨沒多說什么,只道他知道了,便掛了電話。 走進隔了道走廊的那間房,同樣的格局,乾凈整潔卻少了些人氣。他先是大致環(huán)視了下,接著才走近那張靠窗的書桌。見桌面上除檯燈和相框之外什么也沒有,他想了想,又彎下腰去看,果不其然在書桌底下看到了孤零零地躺在墻角的紙片。有些窘迫地蹲下身,徐清雨試著伸長手去撈,卻怎么也碰不到,實在沒辦法,他蜷曲著身子鑽進書桌底下,好不容易拿到,起身出來時一個不小心卻撞到頭,疼得他眼淚差點沒掉出來,趴在書桌底下緩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匍匐著鑽出書桌。 揉著撞到的頭頂,徐清雨覺得方才除了撞擊聲之外似乎又伴隨著什么東西掉到地上的聲響,一回頭,只見那檯燈和相框都給他撞到了地上。所幸檯燈里的燈泡沒碎,他將檯燈放回了原本的位置,正要去撿地板上的相框,卻發(fā)現(xiàn)它因為方才的碰撞解體了。急急忙忙地一個個拾起,徐清雨見沒有摔壞的跡象,心里吁了口氣,才又慢條斯理地撿起散落在別處的照片。 那照片他是看過的。是幾年前徐瑾泉和蔣允欣在車站圣誕樹前照的。也不曉得為什么,徐瑾泉并沒把它帶到自己的住處,倒是一直放在這里,即使回來也沒拿回去。摸了摸那張照片,徐清雨總覺得有些古怪,細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照片后面似乎還黏著一張,并不覺得會有什么不能見人的東西,徐清雨想著既然都被放在這里,大概被其他人見著也沒什么所謂,就小心翼翼地把后面那張照片給撕了下來。 照片里是個男孩。 大概是因為有些年月,相片有些泛黃,但從保存的方式與地方來看,看得出來主人有多么珍惜它。相片里的男孩側著臉,見那專注的神情大概是沒發(fā)覺有人在拍他。介于青澀與成熟之間,他精緻的側臉有股說不出的韻味,沉穩(wěn)的氣質中帶著一絲冷冽,單人照又更有種遺世而獨立之感。 看著那張照片,徐清雨腦袋里卻浮出另一張臉孔。 很像。和那人很像。眉眼間的氣質、臉部的輪廓、甚至那雙懾人心魄的眼睛,就像同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簡直是一模一樣,只是多了分青澀冷漠,少了分成熟知性。他盯著那張照片,想找出任何與那人不一樣的地方,卻只是愈發(fā)覺得兩人像得如同一人般。 同一人。 徐清雨楞了一下,忽然想起以前看過的資料和徐瑾泉那不自然的敷衍。如果是認識的人,為什么要這般否認。不。徐瑾泉從來沒有否認。他從沒有說過『我不認識他』這句話。只是自己以為徐瑾泉不認識他。既然是熟人,熟到連照片都有,又為什么不說?徐清雨腦袋有些混亂。又說不定不是同一人,只是自己心心念念著他,所以看誰長得相似便覺得就是他。他又如此想。唯一能夠得到答案的方法,便是找出徐瑾泉的高中畢業(yè)紀念冊。思及此,徐清雨轉身搜索起書柜,爾后在最上方那排發(fā)現(xiàn)了本沾著些許灰塵、包著深藍色布料封面的冊子。 翻過一個又一個班級,徐清雨在最后的資優(yōu)班班冊上看見了徐瑾泉的名字。名字上方是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孔,只見高中時期的徐瑾泉笑得很開懷,眼中充滿著暖意,曬得有些膚色的臉龐和現(xiàn)在不大相同,充滿著光彩。這是徐清雨從沒見過的徐瑾泉。 只是大略地看看,徐清雨一下便發(fā)現(xiàn)那張酷似那人的臉孔。白皙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冷漠得不像是個對未來充滿憧憬的畢業(yè)生,只有那雙黑得發(fā)亮的眼睛隱隱含著些許笑意,讓整張照片添了分含蓄。 照片下方寫著『于敬』。 原來如此。 他似乎了解了什么。但這樣的豁然開朗卻又讓他掉入了另一個充滿疑問的深淵,似乎不管如何掙扎,都只是深陷于迷惘之中,而就連他自己,也開始疑惑自己究竟想不想知道答案。那張照片,那個相框,那些避而不答,那些隱瞞,都只讓現(xiàn)在的他覺得像是在一個泥沼里,下沉再下沉,終究是會碰到底,但他不想。 徐清雨第一次選擇了逃避問題。 手指輕輕撫摸著那張半身相片。這就是老師高中時的樣子,他想。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帶著點溫柔,還有一抹自己并未察覺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