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話 # 再見便鐘情 (下)
或許真是喝多了,花圓媛上了馬車不久后便不省人事,壓根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進(jìn)府的,睜開眼便是隔日的正午。 小翠一見主子邊打哈欠步出里間,嚇得把桌上的茶水都給翻了。 花圓媛挑起一眉,難道她臉上沾了什么不成?瞧把這ㄚ頭嚇成這副失魂樣。 看急忙收拾狼藉的婢女,花圓媛摸摸臉,沒摸到什么不該摸的,于是她提起嗓子輕喚:「小翠,你家小姐我要梳洗?!蛊骋谎弁忸^的陽光,平常她卯時還沒過就會起床了,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接近午時了,也不見爹娘和哥哥們來叫她一聲。 湯承勝最討厭看人睡懶覺了,所以將軍府上下總是起得很早。 「小翠這、這就去打水……給小姐……」 看那瑟縮著雙肩的女孩就要轉(zhuǎn)身往外頭走,花圓媛雙眸一瞇,「站住?!?/br> 見小翠整個人猛然一顫,還是乖順地停下腳步,花圓媛更加印證心中所想。 來到嬌小的侍女面前,花圓媛厲聲道:「說,有什么事情瞞著本姑娘?」 小翠連忙別過頭,可說出來斷斷續(xù)續(xù)的話已經(jīng)出賣了她的虛心。 「小翠不明白……姑娘在說……什么……」 很好,裝傻是吧?花圓媛唇角輕勾。 「最近灶房晚上好像會少幾樣食物吶,我看大哥部隊里的越虎最近好像胖了些,我在想呢,是不是有人--」 「小姐!小翠知錯了!越虎哥總說軍里的伙食他吃不飽,小翠才會拿灶房的食物去給他……如果這件事讓大少爺知道了,那越虎哥一定會被重罰的!」 看噗通一聲跪在自己面前的婢女,花圓媛不知自己現(xiàn)在該笑還是該哭,小翠跟在自己身邊這么多年,居然連誠實坦然也做不到。 「只要你老實告訴我,在我睡著的這段時間發(fā)生什么事,你偷食物給軍營里的人我便不和你計較。」 「我……」對上花圓媛雪亮的雙瞳,小翠嚥嚥口水,「其實是--」 「讓我來說吧?!?/br> 看跨過門檻進(jìn)房的唐莞清,花圓媛眉頭一蹙,低聲喚:「娘。」 唐莞清看一眼跪在地板上的小翠,朝跟在她身后來的嬤嬤輕語道:「帶這ㄚ頭去俸庫領(lǐng)到今日的薪俸,今后甭在侍奉小姐了?!?/br> 見夫人要將她趕出府,小翠駭?shù)猛榷架浟?,直朝唐莞清磕頭求饒?!感〈渲e了!請夫人開恩??!」 花圓媛雖然不喜歡小翠這樣會隱瞞主子的下人,不過好歹也是跟了她幾年的小姑娘,看那慘白的臉色,她開口對要拖走小翠的嬤嬤說:「讓她去浣衣房吧?!?/br> 小翠驚愕地望著花圓媛,浣衣房是將軍府的下人們公認(rèn)最辛苦的地方,光是洗將軍府所有人的衣物就得從早忙到晚。 唐莞清眉頭輕蹙,那模樣與花圓媛如出一轍,「媛兒,她犯了府內(nèi)的大忌,沒施刑已經(jīng)很好了,何必要將這樣的下人留在府里?」 「小翠不過是拿飯給餓肚子的人吃,咱們不是也常熬粥分發(fā)給外頭那群乞丐嗎?」 「這是兩碼子的事!」唐莞清怒斥,從她這女兒懂事以來,便屢次與她唱反調(diào),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也沒有,導(dǎo)致到現(xiàn)在都雙十年華還嫁不到好人家。 花圓媛以眼神示意嬤嬤趕緊把小翠帶出去,自己則是挽著娘親的手臂輕聲哄道:「好啦!娘不是要跟媛兒說什么嗎?」 小翠在嬤嬤的陪同下轉(zhuǎn)身,在臨去前她看一眼花圓媛清麗的背影,眼中蓄滿淚水。比起被逐出府、今后流離失所,小姐這么做對她來說已經(jīng)是極大的恩惠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br> 身旁的嬤嬤丟來一句冷語,小翠扯扯嘴角,對花圓媛的背影福了福身,才抹著淚轉(zhuǎn)身離開。 瞥一眼那消失在門邊的碧綠身影,花圓媛回過頭對上唐莞清深思的眸子。 「娘……」她不明白為什么唐莞清要這么著急把小翠支離她身邊。 「從今日起,不許你再任意出將軍府的大門,亦不許再去來客軒喝茶。」 過往她的行為雖略為脫序,可唐莞清幾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今日卻突然如此嚴(yán)厲要求,讓花圓媛一下子反應(yīng)不過來。 「為什么?」 唐莞清輕嘆,「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哪有還在外拋頭露面的道理?」 嫁人!? 「誰說我要嫁人了?」花圓媛驚得瞠大雙目,怎么才睡一晚,她就變成待嫁娘了! 唐莞清對她的反應(yīng)似乎早有準(zhǔn)備,她自袖袋拿出一條絲帕,遞到花圓媛面前。 「這可是你的?」 看那昨日塞給袁裴凱擦濕衣的手絹,花圓媛倏爾張大嘴,該、該不會…… 「袁公子稍早來府里,同你爹爹說要娶你一事,雖然還未請媒婆來正式說親,可你爹爹已經(jīng)答應(yīng)將你嫁給他了。」 連爹都同意把她嫁掉了!? 「不是吧!你們都不用和我討論一下嗎?」 唐莞清露出絕麗的笑容,儘管年近不惑,她仍保養(yǎng)得得宜,一點也看不出歲月的刻痕。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你胡來?」若是讓花圓媛過問,這輩子她是甭想看見女兒出嫁了! 花圓媛抽抽嘴角,「你們知道袁裴凱是什么人嗎?」 昨日在尚書府,蘇謹(jǐn)華的話一直讓她耿耿于懷,照他這么說來,連她這大將軍之女都配不上袁裴凱,那么袁裴凱的身世定不單純。 「袁喜堂你應(yīng)該聽說過吧?」 花圓媛聞言點頭,「不就是掌控國內(nèi)所有絲綢、茶葉的大商家嗎?和袁裴凱……他們有關(guān)係?」 對女兒的后知后覺感到無奈,唐莞清嘆道:「袁公子是袁喜堂的少主?!?/br> 乖乖,那是富可敵國的商家??! 怪不得蘇謹(jǐn)華會說她配不上袁裴凱,人家可是真真含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哪像她這種跟在爹爹和軍隊里瞎混的野ㄚ頭。 不過這袁裴凱也真是的,不是已經(jīng)很明白地拒絕他了嗎?居然這么猴急,今日一早就來府里提親,說是一見鐘情也太過牽強(qiáng)了吧! 「這事就這么定下了,袁公子今日就會動身回畢南向他們家人稟告此事,你就乖乖待在府里等著花轎來抬吧?!?/br> 看唐莞清一臉沒得商量的表情,花圓媛五官都皺成一團(tuán),「娘……」 「湯家雖然是武門,可女大畢竟不中留?!固戚盖宓哪樕跃?,柔聲對她道:「媛兒,咱們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br> 說完不等花圓媛再開口,唐莞清便轉(zhuǎn)身要離開,「待會我叫新的婢女來給你梳洗,你爹和哥哥們都去校場了,從現(xiàn)在起安分點,別成天凈想往外跑?!?/br> 望著唐莞清離去的背影,花圓媛嘴一癟,旋身就想去里間取男裝出來換上。門扉忽然被推開,驚得她趕緊扭首看去,就怕是娘親突然又回頭了。 「奴婢欣寧,聽夫人的吩咐前來伺候小姐?!?/br> 對上不同于小翠那般憨傻的眼,欣寧一副精明又能干的模樣,讓花圓媛眉頭瞬地緊皺。怪不得娘要把小翠弄離她身邊,原來是要弄了個人來監(jiān)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