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回去，他可以預(yù)見初善雨眸里呈現(xiàn)何種鬱色，善良澄澈的眼睛會不會就此不見？蒼無不知道，但愿能抹去。

    果不其然，兩天后蒼無疲憊的回家，迎面站著一隻淚眼汪汪的狗，還不叫，就閃著眼看著他，滿臉的指控。

    頓時失笑了，千算萬算該有的憂鬱是有，卻不料這么哀怨，帶著淚水的眼再眨個兩下可能會掉出來，還能看出是匆忙間從沙發(fā)椅上奔過來，右手還抓著靠枕，足見多么匆忙。

    等了兩天了吧……

    如此一想，蒼無不禁生出一絲愧疚，擠出一句話來：「我回來了?！?/br>
    算不算失而復(fù)得初善雨不知道，但他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就是「嗯」了一聲再說不出話。

    蒼無提著他的小行囊，晃進(jìn)房間里，又晃出來把衣服扔進(jìn)洗衣機(jī)。當(dāng)他準(zhǔn)備進(jìn)浴室盥洗時，浴室門口被放了一個會自己移動的人型立牌，這個像狗又像人型立牌的初善雨蒼無真沒見過，她孤立在父母墳前時都沒有現(xiàn)在的表情。

    忍不住，他勾勾手指，上半身的衣服已經(jīng)脫掉了，蓮蓬頭灑出一道漂亮的水簾，溫和道：「過來。」

    彷彿解除禁咒，初善雨迫不急待地?fù)渖先ィ空砺淠谋贿z棄在地上，緩慢的吸飽了水，無聲中變得越來越沉重，沉默的外表里蘊(yùn)含熱氣，吸飽多于的水又淌出跟蓮蓬頭灑散出來的水匯在一塊，在初善雨跟蒼無兩人的腳邊打著轉(zhuǎn)，順著地磚滾進(jìn)水管里，咕嚕嚕的流洩聲笑是偷笑著奔跑走了。

    「別走，不要離開我……」

    恐懼與落寞混合的聲音化為絲絲呻吟，反覆唱進(jìn)了房里，徹夜未眠。

    初善雨后來沒有多問蒼無什么，對于蒼無歸來僅只有回來就好的感想。先前的憤怒全消失無蹤，火給不安澆熄，只想死死地攀住這個人，別再發(fā)生。

    但凡事有一就有二，初善雨萬萬想不到能讓倉無一而再再而三的蹺家元兇竟是自己。

    ＃＃＃

    也許是失而復(fù)得的喜悅和遺失時的恐懼作祟，初善雨實(shí)施無尾熊政策，比原先如膠似漆的行徑還要夸張，但在學(xué)校沒有辦法，只一回家就讓蒼無吃不消。

    原先心想，要有所成長，去嘗試相信愛而不是體驗(yàn)他帶來的火，被燒乾了也要有所領(lǐng)悟，不求安之如飴。

    只是總要有個循序漸進(jìn)啊。

    蒼無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腿上枕著一顆腦袋，對方的手就像毫無安全感的嬰兒揪皺了他的衣襬，一團(tuán)緊握在手心里，睡得翻天。

    用手指燙平初善雨眉間的皺紋，心宛如被砂填滿溢出的杯子，沙沙地淌了一地。

    晚些時候，電門鈴響。

    蒼無放下初善雨，起身開門。小曲拎著食物進(jìn)門來，出錢出力說要來搭伙，蒼無也不是不明白，這兩個情深狀似兄妹的傢伙心底是何等的無安全感，回頭審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相比之下卻是不顯露罷了。

    初善雨清醒坐起身，一塊用餐。

    吃飯時間規(guī)劃起明日出游行程，小曲一聽連忙說不跟，倒是不斷幫忙出主意，又千叮嚀萬囑咐地要求帶伴手禮歸來。

    天暗了又明，蒼無起身時旁邊的大蟲早就不是蟲，自己也化為一棵大樹，名為尤加利，那條蟲也變成了無尾熊，緊緊貼黏著不放。

    他半是無奈又寵溺地吻了他，低聲把人喚醒：「雨，醒醒，早上了?！?/br>
    嚶嚀一聲，初善雨悠悠轉(zhuǎn)醒，綻出一抹晨曦般的笑容，歡快地道：「蒼早安?！?/br>
    真是令人愉快的早晨。

    無論過了多久，初善雨都覺得再也沒有比從愛人懷里清醒更加幸福的事了。

    他們驅(qū)車前往一個很近的地方，車子里是流暢的古典樂曲，第一次聽的時候初善雨用一副「天哪，看不出來你會聽古典樂」的表情瞅著蒼無，后被惡狠狠地彈了額頭又吻腫了嘴處罰。

    走了一條大道，從羅斯福路的繁華到北宜路的沉寂，最后轉(zhuǎn)上了新烏路的清新，搖下車窗滿滿芬多精的涼風(fēng)倒灌進(jìn)來，吹亂了車內(nèi)兩人的發(fā)，忽然變得狼狽，幸虧車?yán)餂]放紙張，否則風(fēng)這般大早就被吹得滿山滿谷飛。

    很快的輪子攀爬蜿蜒山路，到了熱鬧非凡的老街，極幸運(yùn)地看見車位，方向盤轉(zhuǎn)個幾下輕松停妥。

    夾帶陽光的空氣撲面襲來，老街通常未過中午人群不很多，但攤販早一一開張等候人群上門。

    他們輕裝簡便，先一路詢問看得順眼的旅館價格后，返身走回問過的其中一間，恰好無人的空間率先入房了。

    扔了行李進(jìn)去，無聊的轉(zhuǎn)看了幾臺，便間置在那不動，蒼無動了動耳朵，細(xì)聽來自浴室的聲響，刷刷刷地聲音不難猜出是初善雨刷洗浴池的聲音，不急著上前查看，一直到水聲嘩啦啦才略顯浮躁，但還是持續(xù)壓抑著。

    浴室的門沒有關(guān)，不如說關(guān)了也沒用，就是一片效果處理的玻璃門，站在門前朝里看包準(zhǔn)一覽無遺，里頭的人在蹲馬桶奮力扭曲的表情都能很糗的被欣賞。

    氤氳的水氣翻出了浴室，緩慢飄散開來，房間被暈染的宛如仙境，一室的水氣。豎直耳朵再聽，初善雨應(yīng)是泡進(jìn)浴池中歡樂的劃水，不亦樂乎。

    蒼無還是不動。

    跟初善雨相處的時光很愉快，而且心安，但是很滿，就因?yàn)樘珴M了而感到不踏實(shí)。無以名狀的情緒感染了蒼無，他有點(diǎn)難以捉摸自己到底想怎么對待初善雨。

    寵，是目前能做的。

    水氣里混著輕輕飄渺的歌聲，分別闖入了蒼無的呼吸跟聽覺，想入非非邊往浴室走去衣服一件件的落在地上，停在初善雨面前時已經(jīng)一絲不掛了。

    初善雨沉在溫泉水里，水面上露出一隻鼻子兩顆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蒼無，滿眼的促狹之意，嘩啦一聲手臂挾帶大量流水潑在蒼無身上，數(shù)股熱流噴灑在蒼無身上，打了一個機(jī)靈。

    蓮蓬頭被初善雨撈出來對蒼無進(jìn)行攻擊，他改跪在浴缸里，另一隻手也出水一把抓住雄赳赳氣昂昂的出閘猛獸。

    「唔，人身攻擊?！股n無微動了兩下，一副「快動啊」的表情。

    初善雨本是想捉弄一下，未料蒼無會催促，好吧，也不太算意外了?！竾K」了聲，孩子氣的用力握了握，前后擼動。

    他抬頭仰望蒼無，激動中的蒼無皮膚色澤被空氣中的熱度跟下身的因素染上了一層薄暈，侵略感十足的眼睛凝視初善雨，把人從浴缸里撈出來壓在墻上，也探向初善雨的熱情，配合著對方的律動把玩。

    初善雨拉長了脖頸線條，發(fā)出斷續(xù)的呻吟，不甘示弱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壓抑自身快感，蒼無沒這么好對付，姆指指腹來回挑弄圓頂下方的敏感點(diǎn)，初善雨的呻吟聲成串流洩。

    蒼無低頭含住他的耳垂，刻意的發(fā)出舔吮聲響，男人是觀感動物，更上一層的挑逗逼迫初善雨放棄壓抑的念頭，全身只感到一股舒暢顫慄的快感，他聽見蒼無咬著他耳垂口齒含糊地說：「再快點(diǎn)……」

    胯間一片黏糊潮濕，浴室里好一段時間都充斥著兩人劇烈的喘息聲。

    「吻我?！钩跎朴晟焐嗵蛏仙n無耳下的肌膚，那里是蒼無的小小弱點(diǎn)，一摸蒼無的手臂上爬滿了雞皮疙瘩。

    蒼無偏不照做，他把被弄臟的手舉到眼前，五指併攏又張開，看著黏稠液體在指間型成薄膜拉成細(xì)絲，然后緩緩消退，逗得初善雨羞窘的不知如何是好時，舔了其中一指的指尖，然后說：「好稠。」

    初善雨立刻像下鍋的蝦全身乍紅。

    「你……你在干嘛！」

    「品嚐啊，現(xiàn)在分你?！拐f畢，又舔了另一根手指，把滿嘴津液渡進(jìn)對方口中，舌還惡意地舔在對方的上面。

    腥濃的味道又喚起另一波的欲望，這次可沒這么容易善了。

    等到洗完澡離開旅館覓食太陽已經(jīng)西斜了。

    仿天然的石頭鋪設(shè)的道路老實(shí)說不是很好走路，初善雨啃咬手中傳說是黑山豬的香腸，視線膠著在前方一對情侶女生愛美的高跟鞋上，歪歪扭扭的攀著男友的手臂，似乎毫不在意腳下寸步難行的道路。

    他們買了溫泉蛋，站在攤販上試吃感到不錯，蒼無一口氣買了十顆，冰鎮(zhèn)涼爽入口綿密當(dāng)真美味。

    他們趴在橋的欄桿上，兩邊都站滿了人，左右是情侶，自己也是就不用怕被閃光閃。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袋子里的蛋，蒼無嘴里抿著半凝固的蛋黃，湊近初善雨耳邊，吃個東西大庭廣眾下也不忘調(diào)一下：「這蛋黃，跟你一樣呢。」

    室外不比室內(nèi)，初善雨的臉皮在戶外也更薄了，他難為情的低吼：「臭蒼無，都在想些什么?。　?/br>
    「這不是想你嗎？」摟過初善雨，親密的頭抵著頭。

    這樣算愛嗎？是吧。

    「……我最愛你了！」旁邊的女聲飄忽過來，入侵蒼無的腦細(xì)胞，全身立即僵直，初善雨感到不對勁疑惑的瞧了他一眼，眸底閃爍著疑問，一望即知。

    蒼無以笑掩飾，搖頭說：「被旁邊rou麻到了?！?/br>
    男生也很配合的回覆讓初善雨聽見隔壁放閃的威力。

    「我也愛你喔。」初善雨趁機(jī)告白，才不在乎別人有多恩愛，橫豎他也沐浴在愛河里。

    蒼無這下再忍不住，難得的脫序在人來人往的地方緊緊的擁住初善雨，把他的臉深深按壓埋在自己的胸臆間。

    沉重劇烈的心跳聲跟來自胸腔深處的粗重喘息鼓噪著初善雨的耳膜，被渲染情緒般地回?fù)恚钌罹鞈佟?/br>
    「我愛你?！钩跎朴晷÷暤恼f，像傳遞一個祕密，輕輕地、不為人知地讓聲音消失在兩人之間，風(fēng)還是把聲音送進(jìn)了蒼無耳里，呼吸凝滯后更加凝重了。

    真的是愛？

    蒼無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懼，因?yàn)槟蔷溆忠痪淝逍虑瑑粲毥蝗毙囊獾摹肝覑勰恪谷齻€字。

    慌得發(fā)不出聲音，無法告訴對方。

    當(dāng)夜蒼無將初善雨壓在床上狠狠的要了好幾回，不顧對方被情慾逼迫折磨的掉淚，彷彿結(jié)仇般的兇狠，他不知道初善雨有沒有看見，只知道一切超脫了控制。

    隔天一早初善雨疲憊不堪，卻一臉幸福的漾開笑容與他道早，甚至拖著沉重的身軀央著他再逛一趟老街才肯回家。

    車上也失去了來程時期待歡快的聲音，被初善雨熟睡的呼息取代，徒留蒼無獨(dú)自折磨著自己。

    再隔天，蒼無再一次的消失，這回連晨起的早安都無法說，整個人像水氣一樣消失在身邊。

    「蒼、蒼無……？」初善雨撫摸已然冰冷的床位，滿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