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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泣狼怨在線閱讀 - 第三回 孤狼(三)

第三回 孤狼(三)

    天佑育幼院的教堂。

    教堂內(nèi),一個人獃坐靜靜沉思。

    江松走進教堂,他,有興趣去認(rèn)識「他」。

    「請問,是安東尼奧嗎?」

    「是!」安東尼奧瞥了江松一眼,低頭微笑。

    看來這個人態(tài)度有善。

    安東尼奧望著面前禮堂內(nèi)的一個大大的十字架,說:「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就是小狼常常提起的江松老師吧!」

    「沒錯!」

    江松的身分被猜中,卻不感到驚愕,只是欣賞安東尼奧的細(xì)心和智慧。

    江松坐下來:「你常來探望畢笑囊嗎?」

    「平均一星期一次。」

    「為甚么你會認(rèn)識笑囊呢?」

    安東尼奧昂頭凝望著教堂的天花,想了一陣子,說:「小狼的mama溫麗是我的朋友。」

    「是好朋友?」

    「是普通朋友?!?/br>
    江松霎時間產(chǎn)生了一個疑問:安東尼奧對笑囊關(guān)懷備至,原來和他mama都只不過是普通朋友?但,那又何奇之有呢?笑囊的身世可憐,稍為有些惻隱之心的人也會去守護他。難道江松自己不會嗎?

    江松再問:「你認(rèn)識溫麗多久?」

    「不大記得了,約四年前左右?!?/br>
    「是朋友聚會中,一個朋友帶了她出席,所以認(rèn)識的?!?/br>
    「后來,每一次的朋友聚會她也有出席,而且總會帶著小狼。但……老是不會見到她的丈夫,小狼的爸爸?!?/br>
    「他們的夫妻關(guān)係不好?」

    江松這個問題,安東尼奧垂頭擺出一個無奈的冷笑。

    「如果只是關(guān)係不好就簡單了?!?/br>
    安東尼奧這一句話,背后是甚么意思呢?江松感到復(fù)習(xí)。

    「雖然,二年來,我接觸溫麗只有五六次;但我已感覺到她很疼小狼?!拱矕|尼奧凝望著教堂內(nèi)的十字架:「從前的小狼雖然不多說話,但比現(xiàn)在開朗,也會照顧一下別人。可能有他mama的遺傳吧!好善良。」

    「只是,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拱矕|尼奧搖搖頭,笑說:「也是像他的mama。」

    「他現(xiàn)在也是這樣?!菇刹胖嫉莱鏊麑ΜF(xiàn)在的笑囊的觀感。

    江松按捺不住說:「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如你所說,溫麗很疼笑囊,但為甚么,兩年前她要自尋短見,忍心丟下笑囊而去呢?」

    「江松老師,人類不是你想像中理性的??梢哉f,她是一時衝動;也可以說,她是受不了長時間的折磨。」

    「長時間的折磨?」

    「我也是從朋友口中聽到的,沒有親眼看到。聽說,小狼的爸爸,畢允明,經(jīng)常虐打和語言侮辱來傷害溫麗?!?/br>
    「如果你朋友所說是真的,那為甚么還一起生活呢?不分居,或離婚?」

    「溫麗是一個很傳統(tǒng)的女人。出嫁從夫;她更不想小狼沒有了爸爸,所以就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啞忍!啞忍到一個極限,又不知何解做了一個更錯的決定,自殺!」

    「但,她身邊的朋友,為何沒有一個勸過她離開那個男人,或找社工協(xié)助他們呢?」江松很緊張。

    安東尼奧苦笑著:「江松老師,世事不是你想得那么通透的。事前沒有人猜得出有這樣的結(jié)果。亦不會有人隨便干預(yù)別人的家事的?!?/br>
    江松細(xì)心一想,安東尼奧的話也有點道理。所謂當(dāng)局者迷,換上是自己,也不好意思教人離婚吧!

    「溫麗『離開』后,你是否經(jīng)常探望笑囊?」

    安東尼奧搖搖頭:「其實,我不是一個喜歡關(guān)心別人的事的人。自從,溫麗過身后,我有半年以上沒有見過小狼了。而且,我以為發(fā)生了這些事之后,畢允明會懊悔,會內(nèi)疚,會好好對待小狼作補償。但,原來……」

    江松很留心,要聽接著發(fā)生的事實。

    「原來他一直把小狼當(dāng)作奴隸和洩忿工具?!?/br>
    「怎可能呢?天下間又怎會有不疼愛自己子女的父母呢?當(dāng)中是否有些誤會?」江松質(zhì)疑。

    安東尼奧笑說:「江松老師,你這樣說,等同于說,香港是一個富裕社會,沒有窮人,沒有人捱餓,沒有人『瞓街』一樣。」

    江松無言以對,世事的確無奇不有。

    「你是如何知道畢允明一直虐待笑囊的?」

    「年半前,溫麗的一個好朋友,探望過小狼后,告訴我,覺得小狼有點不對勁,她懷疑小狼被虐待?!?/br>
    「后來,我撥了電話去小狼家;畢允明接了電話。我只是想找小狼,但畢允明說小狼忙著做家課,又不停說小狼過得很好?!拱矕|尼奧一時交叉雙手在胸前:「此地?zé)o銀三百両,使我更懷疑?!?/br>
    「之后,我嘗試撥溫麗生前的電話號碼;結(jié)果,小狼接了電話?!?/br>
    「起初,我和小狼聊天,趁機會問他近日的生活,但他只說『很好』。可能……,可能他想保護他的爸爸吧!」

    「不久,朋友帶我到畢允明家探望小狼。當(dāng)天,畢允明不在家,只見小狼,一看他身上的傷痕,又怎能相信他過著的是好日子呢?」

    江松忍不住問:「那之后你們怎樣做?」

    「江松老師,我想問你,你會教人父子分離嗎?」

    「視乎情況而定,在小狼這個情況來說,如果讓他繼續(xù)和他爸爸一起生活,對他來說是一種傷害和折磨?!?/br>
    安東尼奧笑說:「當(dāng)天,我和我的朋友就沒有江老師那么理性了!」

    「可能……」安東尼奧垂下頭,卻自嘲說:「可能聽得太多香港政府的宣傳廣告,甚么家庭和階,都相信了人性本善,都相信了天下無不是之父母,都相信了可以透過傾談去解決問題,都相信了用耐心去改變一個人?!?/br>
    江松明白了,他明白善良的人總會相信人間有情;錯,就錯在他們不了解一個滅絕人性的人的所思所想。

    「你們找過畢允明傾談?」

    安東尼奧才著眉,點了點頭。他憤怒,卻同時自責(zé)自己錯誤的決定。

    說到這里,接著的發(fā)展,江松也猜到八九成:「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和畢允明傾談之后,他不但沒有改變,而且因為老羞成怒,對小狼的虐待更甚?!?/br>
    安東尼奧苦笑:「越幫越忙,真是失敗!」

    江松安慰他:「錯不在你們,錯的是畢允明!」

    在教堂內(nèi),二人沉默了一陣子。

    江松突然記起一個問題:「安東尼奧,我想問,你知不知道關(guān)于畢允明和崔麗媚桃色命案?」

    「我有看過新聞,但我不知情。」安東尼奧回答得淡淡然。

    安東尼奧托著腮,凝視著面前大大的十字架。教堂內(nèi)不談話的時候,總覺得空洞,孤寂。

    忽然,安東尼奧站起來:「時候不早了!我要先走了?!?/br>
    江松在安東尼奧口中得知畢笑囊背后的故事,也應(yīng)該滿意了,亦不好意思再浪費他的時間。江松只說:「希望我們?nèi)蘸笥袡C會再見面?!?/br>
    「我也希望?!拱矕|尼奧回頭瞥了江松一眼。

    江松看著安東尼奧離開的背影,還有話要說嗎?

    「安東尼奧!我還有一個要求!」

    安東尼奧停住了。

    「你常常教小狼打拳,我知道你只想小狼多做運動,對他身體好。但……不知你會否介意……我這樣說,可否……教他多做一些和平的運動呢?」

    「你的意思是不想我教他打拳?」

    江松有點不好意思:「是!」

    「江松先生的確是一個熱愛和平的老師?!拱矕|尼奧一笑置之。

    江松隨即在想,自己是否有點兒那個呢?安東尼奧是一個善良的人,他的出發(fā)點不是要教壞小狼去隨便用暴力。他后悔地叫道:「不好意思!當(dāng)我沒有說過!」

    的確!安東尼奧沒有當(dāng)他說過半句話。雙手插著褲袋,走了!

    ***」

    天佑育幼院的籃球場上。

    一個小孩坐在籃球架旁,他手上的手提電話播放著歌曲。

    世上只有mama好

    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投進mama的懷抱

    幸福享不了

    江松剛剛經(jīng)過球場,遠(yuǎn)處聽到這首歌曲,就知道「他」一定是小狼。

    「笑囊!」

    笑囊回頭:「老師?為甚么你會到來的?」

    江松隨便地坐在地上靠近小狼:「老師知道小狼在這里,所以走來探望你?!?/br>
    「小狼」,江松以「小狼」來作稱呼,不再呼他「笑囊」了;他想用心去了解這個小孩的內(nèi)心世界,希望這個小孩可以在以后的日子,健康地成長。笑囊的確很堅強,但也只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小孩,不應(yīng)該再讓他受太多的苦了,不是嗎?

    遠(yuǎn)處有兩個人,看著那位熱心的教師和那個不幸的男童相處融洽,感到欣慰。

    「在天佑里,小狼終于可以過回似『人』的生活了?!?/br>
    「沒錯!但過去的陰影,你覺得他真的可以忘記嗎?」

    「可以的!要時間!要用愛心!」

    「哈!」

    「安東尼奧!你為甚么冷笑?」

    「仙蒂,當(dāng)天我們用了愛心和時間了!只不過是用在畢允明身上罷!」

    仙蒂有少許激動:「我不會再犯相同的錯!我亦會補救!」

    「天主教徒!」安東尼奧長嘆:「寧教人打仔,莫教人分妻。蠻有道德觀念??!對得起上帝有馀吧!修女!」

    安東尼奧一下子轉(zhuǎn)個身,眼尾也沒有看過仙蒂一眼就走了!

    仙蒂一手用力捏緊胸前的十字架吊咀,咬著牙,顎骨緊得快爆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