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糧食問題解決了

    所有的人都振奮了，一傳十，十傳百，一個個地連工分都不要了，瘋狂地跑到山上去挖蕨根。

    蕨根粉蒸窩窩頭，其實(shí)這個說不上滋味多好，要真是多好的東西早就被老祖宗發(fā)現(xiàn)了，哪至于說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這個味道很一般，制作起來很麻煩，營養(yǎng)也未必有多好，但它卻有兩個好，一個是滿山遍地到處都是，你就隨便挖吧，只要豁出去挖，一天能挖上百斤，另一個好處是它再不行也是粉，是淀粉，吃起來能飽肚子。

    能吃飽肚子就行了，還想啥白的黑的，以前人餓極了，都去吃大雁拉的粑粑！甚至公社里養(yǎng)的牛，拉了糞一群人圍著去搶，那都是餓極了的。

    這么一比，那蕨根粉窩窩頭真是好東西，再好沒有的東西，不用自己種，不用花錢買，只需要去山上挖。

    這個時候不去挖，你就是傻子！

    于是平溪生產(chǎn)大隊(duì)的人瘋了一樣上山去挖蕨根粉。

    沈紅英跺跺腳，恨死自己了，咋早沒發(fā)現(xiàn)這么個好東西？昨天怎么犯傻不知道去挖？

    挖，趕緊去挖！

    至于聶老三媳婦，還處于傻眼狀態(tài)。

    那到底是個啥東西？到底味道怎么樣，到底能吃嗎，怎么大家都搶著去挖？

    她想想，自己是不是也應(yīng)該去挖？

    她瘋狂跑回家：“趕緊的，趕緊的，別人都去挖了，咱也得去挖！”

    生銀皺了皺眉頭，她最近真是心力交瘁，渾身疲憊。

    先是考試不行，考了個倒數(shù)第一，這讓她覺得自己真是沒用，覺得自己沒用之后，又恨。

    明明就應(yīng)該考那一張?jiān)嚲淼模煤玫脑趺磽Q了試卷？為什么那些老師要換試卷？

    還有這糧食的事，她早知道有這一場災(zāi)，使了大力氣，才算讓她爹買來了那么多糧食囤著，萬萬沒想到那些糧食竟然是發(fā)霉的。

    發(fā)霉的，也能吃吧？該怎么曬曬，才能吃？

    她滿腦子正想著這個，就聽到她娘嚷著要去挖蕨根，她頓時蹙眉：“什么蕨根粉，別胡鬧了?！?/br>
    這不是胡鬧是什么？

    蕨根粉這個東西，她記得上輩子后來聽說過，那是一種藥，好像也能吃？忘記了，但肯定不是他們大滾子山有的東西，如果有，她早知道了，怎么可能等著一個福寶去發(fā)現(xiàn)？

    她正撇嘴，就見她娘急了：“你懂啥？那個能吃，我親眼看到他們吃了，這兔崽子福寶，真是個沒良心的狗東西，竟然給別人吃，也不知道給我留一個，我好歹養(yǎng)了她四年呢！”

    現(xiàn)在關(guān)于福寶所有的話題，聶老三媳婦都有怨氣，她總是能把話題落在“我好歹養(yǎng)了她四年呢”這句話上。

    生銀卻愛答不理的，她覺得還是看看怎么把這些發(fā)霉的糧食曬好了吧，雖然發(fā)霉了，但是饑荒時候，這也是好東西，還有那些帶沙子的，撿出去也能吃。

    聶老三媳婦卻等不及了，她男人聶老三過去上工了，她叫上生金，扛著鋤頭就要往外跑。

    她高興了：“還是咱生金聽話！”

    生金：“昨天人家就搶了，我給你們說讓你們?nèi)ネ?，你們還不信呢！”

    聶老三媳婦：“少說那些，咱趕緊去挖！”

    一時之間，生產(chǎn)大隊(duì)所有的人都奔赴大山，沒有一個人落下。

    唯獨(dú)顧衛(wèi)東一家子，看了又看，最后劉桂枝問福寶：“你說咱用去挖點(diǎn)嗎？”

    福寶：“咱也去挖，不拘多少，挖一些來，還能涼拌著吃。另外咱還能去挖點(diǎn)其它的野草野菜的?！?/br>
    劉桂枝想想也是，帶著顧勝天福寶，也趕到山里去了。

    大家挖啊挖，瘋狂地挖，跟搶糧食一樣的挖。

    最后一人背著大幾十斤的蕨根回來，第二天男人繼續(xù)去挖，女人則在家里清洗處理。

    可是這個怎么做來著？一群人跑來找福寶，也有人去找聶大山。

    聶大山：“我也不懂，我只鑿了，福寶知道?！?/br>
    于是全部的人都趕向了顧家。

    陳有福一看這情況，干脆大喇叭把大家吆喝到麥場來，然后把大喇叭給福寶，讓福寶給大家講講怎么制蕨根粉的事。

    福寶這是第一次用這種大喇叭，還有點(diǎn)新鮮，她發(fā)現(xiàn)自己稍微呼口氣，大喇叭里就咔嚓咔嚓的，然后聲音傳老遠(yuǎn)。

    她趕緊屏住呼吸，抬頭看看大家。

    所有的人都期待地站在那里，等著她開始講蕨根粉。

    他們都是勞作習(xí)慣了的農(nóng)民，穿著土布縫的圓領(lǐng)上衣，臉上大部分黝黑粗糙，男的胡子拉茬，女的頭發(fā)在腦后頭胡亂用尼龍頭兜給都兜起來。

    他們手里有的還提著鐵锨，拿著針線活，一個個是在繁忙的勞作中抽出時間來聽她講。

    他們顯然是飽含期待的，每個人的眼里都充滿著渴望。

    對糧食，對吃飽肚子的渴望。

    福寶的目光掃過大家，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們一個個面帶喜悅，看到了自己飽經(jīng)滄桑的奶奶臉上含著自豪的笑，又看到了那邊幾個知青，知青們也是稀罕地望著她，霍錦云和蘇宛如則是和奶奶臉上掛著一樣的笑容，欣慰，自豪，與有榮焉。

    這一刻，福寶突然覺得，私底下吃紅燒rou的滋味都沒現(xiàn)在美。

    有時候幸福不光是自己吃飽飯，吃好吃的，還有別人也能吃飽飯，讓周圍再沒有餓肚子的。

    吃飽肚子，這是作為一個人最起碼的尊嚴(yán)和需求。

    福寶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自己怎么制作蕨根粉的。

    全生產(chǎn)大隊(duì)大幾百人，就在那里安靜地聽著這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講。

    如何采集，如何清洗，如何捶打，怎么將蕨根放在清水里過濾，沉淀，再怎么取出蕨根粉，最后她還講這個蕨根粉怎么做出來好吃：“現(xiàn)在可以加點(diǎn)蘿卜絲蒸窩窩，以后入冬了，可以采點(diǎn)蘑菇剁碎了放里面，等來年天暖和了，榆錢啥的也能放進(jìn)去，這樣做出來味道更好。貼餅子，蒸干糧，隨便做。”

    十二歲的福寶已經(jīng)快一米四了，這在這個年月的同齡人中算是比較高的，小姑娘嬌弱纖細(xì)，站在麥場前頭，用她軟糯好聽的聲音給大家講解。

    當(dāng)她終于講完后，大家伙歡呼，鼓掌，大聲叫起來：“有糧食了，有糧食了，福寶！福寶！”

    底下的胡奶奶已經(jīng)很老了：“福寶，真是我們的福星，是我們?nèi)a(chǎn)大隊(duì)的福星哪！”

    說著，她都想抹眼淚了。

    苗秀菊聽她那嗓子，想起來過去挨餓的時候，突然也有些想哭了，不過她還是拼命忍住，高興地說：“我家福寶真是個好閨女！”

    她這一說，大家伙都聽到了，都紛紛夸贊；“福寶，這是要救我們?nèi)a(chǎn)大隊(duì)的人哪！”

    也有人突然說：“我要給福寶磕頭！”

    這么一提，還真有人跪下磕頭了。

    雖然現(xiàn)在封建迷信是破除了，可是他們還有一部分老人是長在舊社會，遇到這種天災(zāi)，他們就期盼于老天爺長眼，現(xiàn)在福寶能給他們找糧食，他們覺得福寶就是老天爺派下來救他們的。

    福寶一見這樣，也是嚇了一跳。

    她也沒干啥啊，怎么別人朝她下跪，她年紀(jì)小，當(dāng)然是當(dāng)不起這個的。

    當(dāng)下趕緊阻止：“這事還是我和定坤哥哥通信，定坤哥哥告訴我的，可能他見識多知道吧。我們可以多在大山里發(fā)掘，多嘗試，也許還能找到其它能吃的糧食呢，各位爺爺奶奶，各位大伯叔叔，你們可千萬別跪！”

    說著，她求助地看向陳有福。

    陳有福示意她站一邊，自己接過來大喇叭，開始對著大家喊：“新中國不興跪下這一套，福寶是好孩子，也是好心，讀書好，這才懂文化懂科學(xué)知識，才從書本上找到了蕨根是能出粉能吃的，你們真要是感激福寶，以后就讓自己家孩子好好學(xué)習(xí)，學(xué)會了知識，把自己的孩子培養(yǎng)出建設(shè)四個現(xiàn)代會的有生力量！”

    他這一說，那些想跪下的人才打消了念頭。

    不過即使這樣，大家依然對福寶充滿了崇敬，看著她的那目光，簡直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活菩薩。

    這個時候，大家便想起來過去那會子。

    曾經(jīng)的福寶，才不到一周歲，被李明栓書記抱下山，來到了他們生產(chǎn)大隊(duì)，被聶家收養(yǎng)了。

    這福寶就是個活菩薩，就是個救苦救難的??！她一來，就給聶老三家?guī)砹艘粚﹄p胞胎。

    這是多好的孩子啊，聶老三家當(dāng)時是多大的福分哪！

    結(jié)果呢，竟然不知道珍惜，還說人家是掃把星，要把人家趕出去。

    想起過去的事，想起當(dāng)年自己也有機(jī)會收養(yǎng)福寶卻愣是沒收養(yǎng)，大家一個個懊惱悔恨。

    懊惱悔恨的大家伙，都把憤怒的目光投射向了聶老三家。

    “她家當(dāng)時怎么對待福寶的，怎么可以這么對待福寶？”

    “對，他們欺負(fù)福寶，如果福寶被欺負(fù)狠了，老天爺罰咱們，肯定就不讓福寶給咱找蕨根粉吃了！”

    本來聶老三家也是挺高興的，突然間就見大家伙這么看著自己，頓時傻眼了。

    聶老三媳婦還強(qiáng)辯駁了一句：“我們當(dāng)初也不知道啊……”

    誰知道這話一出，王富貴媳婦就沖著她狠狠地呸了一聲：“你個不要臉的，當(dāng)年怎么欺負(fù)一個小孩子的，忘恩負(fù)義！”

    其他人紛紛附和：“沒心沒肺??！”

    又有人搖頭嘆息：“人心不古，這聶家怎么就壞了良心！”

    聶老三一家子，連頭都抬不起來，就那么被大家鄙視圍觀，最后沒辦法，趕緊撿個時候灰溜溜地跑了。

    人群之中，聶大山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那個被眾星捧月一般的小姑娘。

    這個meimei，真是越來越離他遠(yuǎn)了，夠都夠不著的。

    而就在聶大山的身后，聶家老大和聶家老二，紛紛委屈：“她干得那沒良心的事，連累我們！怎么就和她是一家子呢？”

    想想都冤。

    人家罵的時候，可是直接罵聶家人壞良心。

    誒，都不好意思承認(rèn)自己姓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