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心念一動
隔日一早吉祥到廚下來幫主家拿早飯時小蟬就覺著他不對勁。 兩人畢竟都在蕭家待久了,吉祥什么樣子小蟬都看得出來,那張苦瓜臉一看就是心里有事憋著。 趁吉祥拿了飯正要出門,小蟬走近他身邊開門見山問道:「你是怎么了,心里有事?」 吉祥見問,一臉天人交戰(zhàn),好似不吐不快,但終究還是苦著臉把話嚥回去。 「我不能說?!顾s著脖子跑走。 小蟬也不以為意,吉祥這人天生嘴上就沒個把門的,根本藏不住話,肯定沒過幾日就會忍不住主動跑來告訴自己了。 這時遠遠看到香詞走來。 「小蟬姐早?!?/br> 「你也早,春喜呢?」 「她先到射堂去了,我想問你今天是不是還做枸杞菊花糕?」 「是,我一會就做了給二少奶送去?!?/br> 「那小蟬姐請你多做些留著,我昨日跟大少提過你做的糕好,今晚就留幾塊等他回來吃?!?/br> 「那自然好?!剐∠s又問:「只是怎么會無故提到這糕?」 「昨日大少吃夜宵要我陪他說話時講到的,他說他看帳冊看得費神,我就和他提了菊花糕的事。」 「原來如此……不對,」小蟬嗅到不尋常的氣息:「他要你陪他說話?」 「大少說他吃飯一定要有人陪著,」香詞輕道:「我覺得挺怪的?!?/br> 小蟬定定看著香詞許久,又問:「他只是和你間聊?」 「嗯,說了些他昨日下午在牡丹樓收帳的事,又問我今天做什么給他夜宵?!?/br> 「這樣啊,」小蟬沉思著,又緩緩道:「他這人就是毛病多,不過你自己拿捏分寸就行吧,他也不至于怎么為難你?!?/br> 看著香詞離開,小蟬若有所悟,她好像知道方才吉祥欲言又止的是什么事了。 不過這會是真的么?每天在外猶如穿花蝴蝶一般游戲人間的蕭大少會對自家女使出手?這事從沒有發(fā)生過,小蟬愈想愈古怪,但目前事態(tài)不明也不好多做揣測,難怪吉祥諱莫如深。 香詞當然不清楚小蟬或吉祥的心思,和小蟬說完話她就趕著轉(zhuǎn)回射堂,一進射堂就看見蕭子逸站在春喜面前左右張望著。 「香詞回來了?!勾合惨谎劭匆婑R上招呼她,又對蕭子逸道:「所以大少我不是才說了么,香詞只是到廚下去一趟,她很快就回來的,你只管著急什么?!?/br> 「怎么了?」香詞摸不清狀況。 「大少方才又讓如意哥帶了些人搬箱籠過來,然后就一直問你怎么還沒到?!勾合财财沧欤骸肝艺f你去了廚房他還只顧張望呢,難道我會把你藏起來不成?」 香詞看向蕭子逸:「我只是到廚房和小蟬姐關(guān)照一聲,讓她今日記得留些枸杞菊花糕而已。大少急著找我有事吩咐么?」 哪有什么事?只是一早起就想快點見到她而已。 但蕭子逸不敢說。 從昨晚確定自己心意開始,他已經(jīng)決定了今日起就要洗心革面做回好人,絕不再到院子里鬼混,在她面前也一定要保持正人君子的風范,含霜屨雪、高山景行……總之像陸大人那樣就對了吧?那些在院子里張口就來的露骨rou麻的話、逗得小娘們臉紅心跳的輕浮之語最好是一句都別再說,總之自己要謹言慎行。 但她既問了,就算沒事吩咐也得擠出事來吩咐,蕭子逸馬上回答:「方才我讓如意他們搬了炭簍和幾個大水桶放到灶間,鍋碗瓢盆也拿來許多,都安排停當了。以后朋友們來這兒蹴球,要煮些香藥飲子也很方便?!?/br> 「這事大少交待我也行啊,」春喜失笑:「巴巴地等香詞回來作甚?」 蕭子逸臉上訕訕的,只道:「我想還是說一聲比較安心。」 左不過是些鍋碗瓢盆的事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不過春喜也沒再多說什么,再說成了抬槓了。 「大少的吩咐我們都知道了,會好好收拾的。」香詞道:「那我們現(xiàn)在先把那些鞠球擦凈了,就去打掃浴堂和灶間?!?/br> 「咦?」蕭子逸猝不及防慌了一下:「今天不抹地了么?」 香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地已經(jīng)抹凈,刮痕我和春喜也在昨日都用核桃抹除了,所以接下來就做其他的雜務,趙管家的說了月底要全部收拾整齊?!?/br> 所以以后就看不到她擦地的姿態(tài)了,而且接下來打掃的重點是浴堂和灶間,他也沒什么藉口跟進去找她……蕭子逸悵然若失。 「知道了?!故捵右蓊j然:「那你們忙吧,不用管我,我練完棍就走?!?/br> 然后他就不再說話,真的專心練棍去了,春喜和香詞也看不懂他在失落些什么,只是專心擦鞠球。 蕭子逸心中煩悶,棍子愈舞愈急,眼睛卻也沒間著,一直看著她擦鞠球的身影,簡直巴不得自己就是她手上那顆球。 鞠球……對了! 蕭子逸計上心頭立刻開懷起來,棍子舞得更是歡快了。 待他終于收棍,便笑容滿面走向她身邊道:「我先走了,晚上回來吃夜宵,記得給我做好蝦子燴豆腐?!?/br> 「知道了,」香詞頭也不抬,隨口道:「那大少早點回來,今兒有些涼,記得添衣?!?/br> 聽見她的關(guān)心,蕭子逸心花怒放,離開射堂時只差沒小跳步了。 春喜看著蕭大少的背影噗嗤一笑:「大少肯定對你有意。」 香詞一嘆:「你別再說了吧?!?/br> 「我可不是瞎說,」春喜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一點小事也巴巴地等你來交待,聽見你接下來打掃浴堂和灶間就垮下臉來,再聽到你關(guān)心他要他多添衣服早回家就開心得那個德性,不是對你有意是什么?」 「我沒有特別關(guān)心他的意思,只是以前做陸大人的身邊人習慣了,總是會特別注意主家的起居飲食而已?!?/br> 「你看著好了,我猜的不會錯,大少就是喜歡你?!?/br> 香詞難得不安:「我想不會吧,他是慣見世面的人,我算什么?!?/br> 「你算什么?你當然算是我們里頭拔尖的人物啊?!勾合矅@了口氣:「我雖然也說過喜歡大少,但我心里明白得很,我這樣的想讓他多看一眼都難,但你不一樣,你和他很般配?!?/br> 「你別再說了,他是主家我是女使,就這么簡單,也最好一直就這么簡單,」香詞一嘆:「要是真有什么變化,這地方只怕也就難待下去了?!?/br> 「難道當初你離開陸家就是因為和主家的關(guān)係有什么變化么?」 話一出口春喜就后悔,她看到香詞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呸呸呸,是我張嘴胡說,香詞你別往心里去。」春喜慌得要命:「我不是故意害你生氣的,我們是朋友啊?!?/br> 香詞深深吸了口氣,久久才輕道:「我沒有生氣,只是覺得方才那些話真的別再說了。我只想做好女使的本份,沒有其他念頭。隨便揣度主家的心思也不是我們該做的,這樣的話如果傳出去,只怕也傷了大少的名聲?!?/br> 「我知道了,」春喜其實對這說法不以為然,但她能明白香詞的想法:「你真的不生氣吧?!?/br> 「我不會因為這事生氣的,」香詞微笑,她知道春喜有口無心:「我們快把球擦了吧,待會還得去收拾灶間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