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秘書眼神不禁飄向朝此處走來的唐家姊弟，瞧唐家大小姐的目光流連這在闕扶蘇身上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立即附耳快語，「公館這邊打理好了，藏拙園還需要花點時間，正在招聘幫傭，大公子要過目名單嗎？」

    闕扶蘇松開曹秘書，搖頭道：「不用，我不喜喧鬧，只需要安排幾名打掃的幫傭，打聽清楚他們的身家就好。對了，幫傭不要年輕女人，最好都是小廝和長工。」

    曹秘書瞧闕扶蘇龍章鳳姿，不禁感慨，看來他這位大公子招惹過不少爛桃花，被狂蜂浪蝶嚇怕了。

    闕扶蘇腳步不停，徑自往官署里走，邊走邊說，「加派駐軍守著藏拙園，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擅自闖入?！?/br>
    想當(dāng)然耳，這道禁制令也包括了唐家姊弟。

    聰明的秘書從不探聽上級隱私方能在亂世里活得長治久安，于是，曹秘書連連點頭稱是。

    「好的，謹(jǐn)遵督理的命令。」

    「對了，記得帶唐家姊弟慢慢逛，」闕扶蘇再次強(qiáng)調(diào)，「上海逛完后往太湖邊上去。盡量別留在上海，省得他們在上海學(xué)壞了，唐將軍要跟我急?！?/br>
    不待曹秘書應(yīng)聲，闕扶蘇拾階上樓，吳芙巡閱使正在二樓的辦公室等他。

    闕扶蘇敲了敲門，輕喚：「義父?！?/br>
    「你總算回來了。」吳芙坐在靠窗的搖椅上，回頭朝他笑道：「困在云南兩年多，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br>
    「遇上一些周折，已經(jīng)解決了。不過，帶了兩名貴客過來上海玩?！龟I扶蘇在吳芙面前單膝跪下，「義父最近身體好嗎？有收到我寄來的藥嗎？那是云南的靈藥，對膝蓋的舊傷很好?！?/br>
    吳芙?jīng)]有回答，反而抬起下巴朝外窗下指，眼神耐人尋味。

    樓下曹秘書正送唐桐月和唐季月上另一輛車，看樣子要出去遛達(dá)。

    吳芙一臉玩味，「我還以為唐將軍會逼著你娶了唐小姐以后才放你回來。」

    闕扶蘇調(diào)回視線，淡淡地說：「唐小姐和我只是義兄妹關(guān)系，再無其他。」

    吳芙沉吟片刻，「你知道唐將軍把兵權(quán)交給你是有意納你為婿吧？唐將軍這兩年沒少寫信給我暗示結(jié)親同盟的事。」

    闕扶蘇神情泰然自若，毫不動搖，「闕家一脈單傳，不可能入贅。且，這個督理官階也不過是代理職缺罷了，等季月成年就會把兵權(quán)交給他?！?/br>
    「你還在想人在倫敦的那個姑娘啊？」吳芙嘆口氣問道。

    闕扶蘇沒回答。

    「你拍了那么多電報，寫了那么多信給她都沒回，還要執(zhí)著于她嗎？」

    闕扶蘇深吸口氣，低聲說：「如果可以，我想去倫敦找她?！?/br>
    吳芙頓時皺眉道：「別胡鬧。現(xiàn)在的情勢不由得你亂跑。政權(quán)變動朝夕之間，先穩(wěn)定自己的陣腳，制衡各界勢力才是要務(wù)。」

    闕扶蘇不作聲，吳芙忍不住勸道：「你也不曉得那姑娘是死是活，還是嫁做人婦了，難不成你要為她打光棍一輩子？」

    「……如果她活得好好的，」闕扶蘇神色平靜，嗓音仍是一顫，啞聲說：「過得幸福，那也無妨。反正我不需要娶妻?！?/br>
    「剛剛才說闕家一脈單傳，現(xiàn)在又說她嫁人也無妨，你打算讓你闕家的香火斷在你這代了？」

    闕扶蘇眼色黯了黯，還是那副鋸嘴葫蘆的模樣。

    父子好不容易團(tuán)圓，吳芙不想掃興，改口說：「算了，你向來有自己的主意。反正他們云南唐家的兵權(quán)咱們也不稀罕，我們有自己的直魯豫，真想開疆辟土也是往東三省打，你說是伐？」

    吳芙說得頗有幾分得意，鄉(xiāng)音軟化了闕扶蘇冷冽的眉眼，唇角勾笑，「義父真像在哄孩子?！?/br>
    「我當(dāng)你是親兒子才掏心掏肺?！箙擒洁凉?，「你不曉得義父老啦，多怕等不到你回來接這個位置，到時候肥水流入外人田。你又不是不知道東三省那些土匪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塊地盤瞧，真叫老子倒胃口。」

    「手下敗將何足懼矣？當(dāng)年您能將他們趕出直魯豫，他還回得來嗎？」

    父子倆笑語晏晏，曹秘書在外頭敲了敲門，吳芙眉開眼笑道：「怎么啦？」

    「司令，這是您今日的行程，下午要跟孔柳兩家和那幫洋人談辦銀行入股的事，晚宴是孔家的訂婚宴，是時候動身了。」

    吳芙嘆了口長氣，翻了個白眼，心中想著想退休養(yǎng)老，含飴弄孫怎么這么難，偏偏還有個曹秘書在身邊叨念。

    無可奈何之際，吳芙忽然想到身后的闕扶蘇，回頭拍了拍他的手背，「扶蘇，你和義父一道去吧，順便學(xué)著把公務(wù)軍務(wù)一樣樣接起來?！?/br>
    闕扶蘇頷首輕應(yīng)：「是?！?/br>
    吳芙領(lǐng)著闕扶蘇到禮堂進(jìn)行正式交接，闕扶蘇在眾軍官的目光中接過官印，吳芙替他按上金屬星紋肩章，自此之后他便是武威上將軍，直魯豫三省聯(lián)軍總司令。

    完成交接儀式后，曹秘書再帶著闕扶蘇到秘書處坐在吳芙的位置上聽著幾處和幾旅的軍官匯報近況。

    曹秘書再折回吳芙身邊，噙笑報告：「少將軍還是一如既往敏慧精明，公務(wù)軍務(wù)掌握得極快?！?/br>
    「嗯，意料之中。」吳芙笑瞇了眼，話鋒一轉(zhuǎn)，問：「今日孔府的賓客名單有誰？女的多還是男的多？你點一隊伶俐的人跟著我們?nèi)??！?/br>
    「司令擔(dān)心出岔子嗎？」

    「我卸任啦，叫我將軍就好。我只是想，賓客那么多，」吳芙摸了摸下巴的短胡子，笑得意味深長，「總會出現(xiàn)一個入眼的姑娘吧。到時幫他擋掉一些狂蜂浪蝶，有備無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