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破案冠絕京華 第246節(jié)
楚賢欽話音落下,殿中響起一片倒抽冷氣聲,有想鳴不平之人也不敢開口,與此同時(shí),似是李玥和黃萬福的聲音悶悶地響了起來,眾人一愣,后殿與中殿隔了一道廳房,還有兩堵厚墻,后殿的聲音,怎么會出現(xiàn)在中殿之中? …… 夜如潑墨,德妃和崔曜出現(xiàn)在殿門口時(shí),后殿侍立的樂工,也拔劍指向了李玥和貞元帝,黃萬福大聲喊著護(hù)駕,只等來了執(zhí)劍的假道士。 貞元帝駭然難當(dāng),李玥更嚇呆了住,而太后瞧見同來的還有秦纓,則最是詫異。 鄭明躍道:“云陽縣主非要陪公主殿下同來,我便成全她了?!?/br> 后殿內(nèi)燈火通明,神龕高懸,道幡寶菱滿室,四足青銅鼎爐立于正中,本該莊嚴(yán)肅穆地行燔燎之禮,可此時(shí),只有炭火的嗶剝聲為這場面增添了幾分荒誕之感。 秦纓被寒劍指著站在門口,又緊緊地將永寧攬?jiān)谏磉?,德妃與崔曜三人,則被押著站在正南墻下,像要被審判的囚犯一般。 太后掃過室內(nèi)眾人,幽幽道:“長清侯和定北侯擁護(hù)皇帝,哀家明白,不過你們看看皇帝,他身患重病,已遭天譴,這樣的人,滿朝文武,天下萬民,怎能信任他做皇帝?如今連昊天大帝都降下旨意,依哀家看,皇帝便照著老道長說的,早些清凈向經(jīng),消除罪業(yè),這一國之君的位置,該讓年輕人坐了。” 事已至此,一切都已明了,刀雖架在崔曜脖子上,他還是咬牙道:“太后娘娘籌謀已久,這所謂昊天帝旨意,豈非是您的手筆?!祭天大典早有定數(shù),您與鄭氏謀劃了兩月,等得便是今日文武百官齊聚于此,再無人救陛下,那此前,那些忤逆亂國的童謠,是否也是太后娘娘一手安排?” 太后氣定神閑,又看了一眼殿外天色,似在等待什么。 見崔曜氣的臉紅脖子粗,她淡笑道:“崔曜,你與定北侯皆是國之肱骨,大周要昌盛繁榮,總是離不開你們,哀家今日,也只有兩個要求,第一,皇帝此刻下詔禪位,第二,你二人交出手中兵權(quán),只要你們答應(yīng),哀家饒你們性命,連皇帝也不會傷。” 崔曜劍眉倒豎,太后又道:“你們不愿意也沒關(guān)系,你們的夫人家小,已經(jīng)在來此地的路上了,在你們往軍中傳令之前,哀家會替你們照拂一二?!?/br> 崔曜與杜巍一聽,更覺無力回天,而太后語聲悠長道:“哀家做這一切,不過是不想讓大周國運(yùn),被這么一個引得天生異象的君王拖累?!?/br> 她看向貞元帝,“皇帝,你如何想?” 這片刻功夫,貞元帝已從震駭中回神,而他似乎早想過會有今日之場面,此刻反倒冷靜了下來,“太后如此妄為,也不怕讓琨兒背上弒父弒君,得位不正之名?即便得了帝位,他又如何能坐得安穩(wěn)?” 太后滿眸嘲弄,“你也配說得位不正?” 她瞇起眸子,“琨兒是皇后嫡子,賢德遠(yuǎn)勝玥兒,有何不正?” 貞元帝語聲一厲,“就憑朕不愿立他為儲!” 貞元帝氣息不穩(wěn),身倚著黃萬福,搖搖欲墜道:“太后盡可扣押朕,扣押百官,京中有金吾衛(wèi)與巡防營,城外有神策軍,大家見祭天拖延時(shí)久,自會知道祈宸宮生變,太后若不怕琨兒背上千古罵名,便只管讓他不忠不孝,殺父奪位!” 說至此他又道:“可你不敢當(dāng)著百官逼宮殺人,足見你還是在意聲名的,你也害怕,害怕殺了朕,殺了長清侯和定北侯,北府軍與龍武軍齊齊造反,屆時(shí),可不是你十萬鎮(zhèn)西軍壓得住的,所以,你想讓朕和他們知難而退,讓琨兒得個名正言順?!?/br> 李琨站在皇后身邊,一臉驚慌不安,他看向太后與皇后,又去看信國公和滿殿執(zhí)劍的禁軍,再三確定真是謀反之后,忍不住道:“祖母,母后,這便是你們說的,要讓琨兒做皇帝的法子?琨兒自小受君子之儒教導(dǎo),你們難道真要?dú)⒘烁富蕟幔俊?/br> 太后倏地皺眉,鄭皇后更上前一把拉住李琨,不許他出言半句,李玥嚇的神魂俱裂,至此才找回自己聲音,喚道:“二哥,二哥想做皇帝,與父皇說便是,為何……為何要害父皇?我也從未說過我定要做皇帝……” 老一輩劍拔弩張,可李琨與李玥二人竟是兄弟相親之狀,太后面色愈是冷沉,卻換貞元帝嘲弄地笑起來,“太后,連琨兒都不忍心,你們何至于此?” 貞元帝看向李琨,“琨兒,聽父皇的話,在未釀成大禍之前收手,朕或可赦免你們之罪?!?/br> 李琨眼底猶豫更甚,像真被貞元帝說動似的,鄭皇后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一眼,太后徐徐道:“皇帝,哀家給你一炷香的時(shí)間,若你不愿意,哀家只好讓這神殿見血了?!?/br> 微微一頓,她眼底閃過幾分成竹在胸的篤定,“你也不必想著神策軍與金吾衛(wèi)救援,因?yàn)楹芸欤崥J便會帶著鎮(zhèn)西軍回京了?!?/br> 此一言石破天驚,殿內(nèi)幾人這才明白太后為何敢在今日謀反,不止是禁軍倒戈,更是有十萬鎮(zhèn)西軍為底氣! 貞元帝目眥欲裂,“什么?鄭欽!朕讓他追逃方君然,他竟、他竟去調(diào)兵謀反?” 話音落下,崔曜也忍不住吼道:“太后一心奪位,可想過南詔與西羌虎視眈眈!西南失了鎮(zhèn)西軍守衛(wèi),必生大患!你們此行,與叛國何異?!” 太后面不改色,信國公鄭明躍嚴(yán)聲道:“倘若陛下愿意禪位,那鎮(zhèn)西軍不日便可返回西南,如此,也可護(hù)大周萬全——” 說到鎮(zhèn)西軍,他眉目一冷,“當(dāng)年我父親為了平叛忠義殉國,這等汗馬功勞,卻連一副丹書鐵券都未換來,陛下對鄭氏防備之心早已有之,今日正是讓陛下知道,十七年了,鄭氏該拿回屬于自己的尊榮了!” 貞元帝漠然道:“朕便是要寫詔書,也只會傳位于玥兒,太后和信國公想得個名正言順,簡直是在做夢!” 李玥面生動容,“父皇——” 他往前走了半步,可那樂工的劍鋒卻未讓步,剎那間,寒刃帶出一抹血色,李玥也痛叫起來。 德妃望著李玥脖頸上的血痕,再看著貞元帝的病容,驟然跪地道:“陛下,陛下待臣妾與玥兒用心良苦,臣妾感激不盡,但臣妾從來只求與陛下廝守,何曾想過定要讓玥兒為儲君?若太后娘娘愿意信守承諾,陛下,您便答應(yīng)她們吧,再沒有什么比您和玥兒的安危要緊……” 貞元帝面色潮紅,呼吸窒悶,饒是如此,他也未想過松口,只萬萬沒想到,竟是德妃先行屈服,他咬緊牙關(guān),“玉容……” 太后饒有興味地看著這一幕,見只過了半炷香的時(shí)辰,她忽然道:“德妃對陛下一往情深,是從還未入宮前便開始了吧?” 她語聲悠悠道:“哀家還記得當(dāng)年遴選妃嬪之時(shí),你進(jìn)宮請安,眼里心里皆是對皇帝的傾慕,后來哀家做主選了淑妃,還聽聞你閉門不出月余。你本有機(jī)會定親的,卻硬是為了陛下在閨中多留了兩年,算起來,這份癡情有二十多年了,實(shí)是叫人感佩?!?/br> 德妃眼泛淚花,貞元帝卻胸膛劇烈起伏幾下,再度猛咳起來,他身形幾晃,全靠黃萬福才勉強(qiáng)站住。 德妃嚇得一個激靈,再度懇切道:“陛下,陛下請以安危為重——” 鄭皇后居高臨下望著她,譏諷道:“陛下,您看到了嗎?深愛了您二十多年的人,正在勸您莫要執(zhí)拗,一炷香的時(shí)辰可要到了?!?/br> 貞元帝呼吸愈發(fā)急促,許是怒意太過,咳嗽兩聲后,身子驟然抽搐起來,未幾,又靠在黃萬福肩頭干嘔兩聲,一道血絲自他唇角溢出,嚇得黃萬福驚呼起來。 德妃淚流滿面,“陛下,您本就正在病中,何必做此堅(jiān)持,臣妾求您了……” 秦纓看著貞元帝病發(fā)這一幕,只覺似曾相識,再想到那箱籠里的衣物,瞬間明白了那錦袴是做何用的,她眼瞳瞪大,如看怪物一般看向太后。 太后見貞元帝鐵了心,視線掃過李玥,滑過德妃,最終,停在了永寧身上,“永寧,到皇祖母這里來,你幫著皇祖母勸勸你父皇……” 永寧身子一抖,又往秦纓身后縮,秦纓亦上前半步,擋在了她身前,也是在此時(shí),太后發(fā)現(xiàn)秦纓正見鬼一般盯著她。 太后眉尖微蹙,“云陽為何如此看著哀家?你想護(hù)著永寧,但哀家今日告訴你,你護(hù)不住的,你也不該插手?!?/br> 秦纓冷然道:“太后娘娘,陛下真是遭天譴從而重病嗎?” 她如此一問,殿內(nèi)幾人皆是愣住,連貞元帝自己都狐疑地看向秦纓,不等太后回答,秦纓語速極快地問黃萬福,“黃公公,陛下的病癥,是否除了傷寒之外,還有體熱不退、惡心嘔吐、頭暈抽搐,以及腹瀉失禁之狀?” 貞元帝一怔,黃萬福也驚愕道:“縣主怎知?” 秦纓嘆為觀止地看著太后,語聲微揚(yáng)道,“太后適才說,倘若陛下愿意禪位,太后便誰也不會為難,連陛下也不會傷害——” 太后好整以暇點(diǎn)頭,“自然,皇帝到底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哀家不想趕盡殺絕?!?/br> 秦纓怒極反笑,赫然道:“您并非不想趕盡殺絕!您是一早便給陛下下了毒,這毒日積月累,只需再過上半個月,陛下自己便會毒發(fā)身亡,哪里需要您動手?!” 秦纓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那個特意加重的“您”字,在此刻聽來,格外刺耳嘲弄。 毒害皇帝的指控,并不比謀反輕,鄭皇后與信國公面色微變,但太后卻仍面不改色,只沉了聲道:“云陽,哀家素來疼愛你,今日也不想為難你,你只需袖手旁觀,往后,與你父親對琨兒忠誠無二便可?!?/br> 貞元帝驚疑不定地望著秦纓,又看向太后,“怎會是投毒?若是投毒,趙昉怎會看不出?除非……” 貞元帝心中冒出個可怕的念頭,倘若趙昉也是太后之人,那自會替太后打掩護(hù)! 貞元帝心頭狂跳,忙問:“是何毒?云陽你怎會知曉?” 秦纓不知想到什么,眼底閃過一抹豁出去的狠色,“我如何知曉?自要因?yàn)椋懺昃旁鲁蹙?,太后用同樣的方法,給我母親下了活商陸之毒,從而害死了我母親和兄長,時(shí)隔十七年,您又用同樣的方法害人,難道還以為自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嗎?” 太后驟然一愣,似乎怎么也沒想到,好端端的,秦纓竟能提起十七年前之事。 一旁崔曜與德妃也分外驚詫,而貞元帝呆了一瞬后,再看了太后一眼,劍眉幾皺,似明白了什么…… 李琨站在鄭皇后身邊,分外不解道:“縣主在說什么?十七年前,你母親和兄長乃是染了瘟疫而死,你怎能說是皇祖母下毒?” 秦纓看著貞元帝,再看向太后與鄭皇后,又冷冰冰地掃過鄭明躍與杜巍,見這幾人失聲了一般,她嘲弄道:“怎么?只有二殿下一人好奇我為何如此說嗎?” 如今太后與鄭氏謀反,正是罪無可恕,崔曜做為被挾持者,自然恨不能揭開太后更多的罪狀,他立刻接話道:“我也聽聞你母親和兄長是染瘟疫而死——” 秦纓冷聲道:“當(dāng)年我母親九月初七去刺史府探望陛下,待重陽節(jié)那日,刺史府給我母親送來了一盅駝峰羹,那時(shí)此物稀罕,我爹爹讓給了母親和年幼的兄長食用,就在吃完此物沒多久,我母親便‘染病’了,此后太后點(diǎn)了太醫(yī)蘇應(yīng)勤為我母親看病,蘇太醫(yī)起初不明白為何這病越看越嚴(yán)重,直到我母親快死了,他才發(fā)現(xiàn)了古怪之地?!?/br> “后來我母親彌留之際,大抵也明白了自己為何而死,只叮囑我爹爹照看我長大,而我母親和兄長身死之謎,也如此折磨了我爹爹十七年,直到今歲我派人去密州找到了蘇太醫(yī)身邊的親信,得知當(dāng)年蘇太醫(yī)臨死之際,什么都顧不上交代,卻定要燒掉在豐州時(shí),給我母親開過的兩張方子……” 秦纓死死盯著太后,“只因當(dāng)年藥材奇缺,太醫(yī)院人手亦雜亂,蘇太醫(yī)次次多給我母親開一副外敷之藥,那藥材中,正有一味活商陸含有劇毒,只可外用,不可內(nèi)服,活商陸與我母親煎服藥方中的霧水葛十分相似,于是,太后便安排了一個叫多壽的小太監(jiān)在御藥房幫忙,此人識藥理,由他給我母親調(diào)換兩種極相似的藥材……” 秦纓語聲悲憤起來,“而我們府上毫不知情,就這般日日飲毒藥,中毒亦越來越重,而恰巧,這中毒之狀,與當(dāng)年的疙瘩瘟病狀十分相似,因此,到我兄長和母親亡故,外界都只以為她們是染了瘟疫不治而亡!” 崔曜與德妃一臉震驚,太后與皇后的表情亦是變了,她們籌謀多日,此刻大局已定,本來任何事都不足以掀起風(fēng)浪,卻不想,秦纓竟發(fā)現(xiàn)了十七年前的秘密。 崔曜本還將信將疑,可見太后幾人神色,也猜到秦纓所言不假,他立刻道:“竟有此事!太后好狠的心腸,義川長公主乃是你半個女兒,你怎能下如此毒手?!” 鄭皇后一聽此言,忙梗著脖頸道:“縣主慎言,可不要因?yàn)榻袢者@場面,便把多年前的舊事栽贓在太后娘娘身上——” 李琨亦忍不住道:“縣主說的好生荒唐,我只聽聞皇祖母當(dāng)年十分疼愛你母親,這些年,因你母親早逝,皇祖母待你也猶如親孫女,你怎敢如此污蔑她?豐州圍城,人人自危,皇祖母和父皇主持大局還忙不過來,憑何去害你母親?” 秦纓有些憐憫地看著李琨,“二殿下問得很好,但這其中原因,二殿下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否則,我只怕你下半生都過不安穩(wěn)。” 太后語聲一厲:“云陽,你太放肆了!” 秦纓身量筆挺,無畏無懼,又目光一轉(zhuǎn)看向貞元帝,“陛下,太后為何謀害我母親,想來你也是明白的,時(shí)隔多年,她又將同樣的法子用在你身上,這豈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只是倘若五殿下與德妃也知曉真相,不知他們作何感想……” 太后聽到此處再也難忍,斷然道:“來人!將云陽縣主綁起來!” 秦纓眉峰一擰,可這時(shí),卻是李琨上前一步擋在了秦纓身前,“且慢,皇祖母,為何不讓云陽縣主說下去?什么事會讓我半生不安?” 遠(yuǎn)處德妃與崔曜也是一臉茫然,德妃道:“太后害了你母親,與陛下有何干系?與我和玥兒又有何牽連?當(dāng)年豐州城亂,陛下危在旦夕,他哪有氣力作惡!” 秦纓眼瞳微狹:“當(dāng)年的陛下的確沒機(jī)會作惡,可這么多年過來,他做的惡事可不比太后少,貞元七年十月,當(dāng)年的禮部侍郎謝正瑜辭官回鄉(xiāng),他們府中上下三十六口,除了獨(dú)子謝星闌之外,其他三十五人盡數(shù)死在云滄江的船難中,有人臨時(shí)頂替船工上船,為的便是滅謝氏滿門,卻不想,讓一個八歲的孩子活了下來——” 微微一頓,秦纓看向始終沉默寡言的杜巍,“定北侯,我說的可對?” 崔曜一呆,自想到了前幾日定北侯府的案子,他雖不敢置信,可今日這般場面,秦纓一言有差便難活命,她絕不敢撒謊冒險(xiǎn)。 秦纓繼續(xù)道:“當(dāng)年九月,你忽然受詔回京,為的便是陛下起了滅門之心,后來頂替船工,乃是趙燮安排,當(dāng)年你們留了活口,這才有了前幾日的侯波案?!?/br> 崔曜咬牙看向杜?。骸熬拐嬗写耸??那死在定北侯府的災(zāi)民,果真是當(dāng)年那船工?這……這是陛下的意思?那謝正瑜當(dāng)年,乃是陛下頗為器重之人,陛下怎會……” 崔曜眸色復(fù)雜地看向貞元帝,德妃愣了愣,也盯著貞元帝,她們夫妻多年,德妃只需仔細(xì)一看神色,便知秦纓所言真假,而很快,她心底便有了答案。 杜巍古銅色的面龐上一片晦暗,他看向秦纓,“縣主一會兒說自己的母親被害死,一會兒又說謝家滿門被滅族,縣主到底想說什么?” 李琨亦道:“是啊,你說我祖母我父皇害人,你可有證據(jù)?” 太后定定地盯著秦纓,忽然短促地一笑,“云陽,今夜留在此處之人,本還有機(jī)會活命,可你既既然開了這個頭,那他們一個個,都將會因你而死,你父親還在外面,你連他也不顧,連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 太后既有此言,便越發(fā)證明這兩件舊事的真相極為可怖,德妃與崔曜不知怎么更不安起來,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李玥也滿眸驚疑。 這時(shí)秦纓慘笑一下,“至親之冤,不可不平,便是拼掉性命,也要問問太后與陛下,這世道皇權(quán)為尊,卻便沒有公道與王法嗎?” 聽她此言,太后眼底倒閃過一絲贊賞,窗外夜色濃重,距離鄭欽入城的時(shí)辰也還早,這漫漫長夜,她有時(shí)間與秦纓耗一耗。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罷,也該讓琨兒知道一切了,不過哀家更好奇,這么多年的舊事了,你是如何知曉的?你當(dāng)真知道了前因后果?” 秦纓適才言辭頗有警示意味,卻也實(shí)在含糊,而過了這幾十年,連太后自己的記憶都模糊了,她實(shí)在不敢相信秦纓如何能查明真相。 太后愿意讓她說,那是再好不過,秦纓也朝窗外看了一眼,抬步,往那南墻靠近了些,她輕吸口氣,語聲清越道:“這一切,還要從我無意之中,發(fā)現(xiàn)我母親和兄長死于中毒說起,這十多年來,我與爹爹相依為命,見他日日追憶亡妻,而我自己,卻沒有一點(diǎn)兒關(guān)于母親和兄長的記憶,于是,我起了查探舊事的心思……” “查到蘇太醫(yī)身邊的親隨,又查到那兩張方子和后來詭異死去的多壽太監(jiān),當(dāng)時(shí),我便肯定,謀害我母親和兄長之人,定是當(dāng)年住在刺史府的哪位主子,尋常人,誰能讓宮侍為自己賣命,有怎敢動義川公主?” 說至此,她眉頭一簇,“但當(dāng)年叛軍圍城,情況危急,我怎么也想不通我母親一個與世無爭之人會因何被害,直到,我知道了謝氏的船難乃是人為制造,而這滅門案,竟與定北侯府牽連在了一起……” 秦纓轉(zhuǎn)身看向杜巍,“而這一切禍端的根源,還真與定北侯府有不小的干系,大抵五十年前,西羌舉兵進(jìn)犯大周,那場大戰(zhàn)持續(xù)了七年,后來,幸而有老定北侯杜淵帶兵退敵,可在那場大戰(zhàn)之中,杜淵也差點(diǎn)重傷而死,可幸好,有位神醫(yī)救了杜淵,杜淵對這位神醫(yī)感恩戴德,回京之后,將此人推薦給了患有頭疾的肅宗陛下,肅宗陛下將此人召回京城,頭疾也果然被此人治好,于是一道御令,封此人為御醫(yī),令他舉家入京?!?/br> 秦纓目光一轉(zhuǎn),又看向了貞元帝,“說來也巧,今歲九月,西南生了一件連環(huán)殺人案,死者雖多,可在陛下眼底,應(yīng)該算不上驚天大案,可陛下卻對此案萬分看重,派了龍翊衛(wèi)指揮使謝星闌南下,我亦隨之同行,彼時(shí)我曾短暫地生過疑問,可等到后來我想明白了一切,方才明白陛下那時(shí)為何要派謝大人這等御前欽差親自查辦此案。” 崔曜忍不住道:“此案死的都是衙差,最后一個死者,乃是個縣令,縣令官位雖不高,但到底也是朝廷命官,陛下愛民如子,自然看重?!?/br> 秦纓冷淡地牽唇,“朝廷命官的案子的確不小,可大周七十二州府,每一州府十多縣衙,有近千個縣令縣丞,每一年,都有縣官意外而亡,但這卻是唯一一次,陛下點(diǎn)了監(jiān)察百官的龍翊衛(wèi)親自南下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