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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憑破案冠絕京華 第219節(jié)

    白鴛也驚訝道:“那豈不是還有四十天?會否太快了?”

    秦纓搖頭,“還未定呢,郡王府也覺得快……”很快,她又笑起來,“不過我看她是不嫌快的,她只嫌方大人古板,總以不合禮數(shù)堵她?!?/br>
    白鴛笑道:“李姑娘這樣的性子,只要她想,什么事她都做得成!她十月回京,如今也才兩個多月吧,實是雷厲風(fēng)行,不過方大人是她自己選定的,總比父母選好后,再面都不見,等個兩三月直接嫁人來的強——”

    秦纓也頗為感嘆,原文中她未曾逃婚,嫁入韋家后,平白受了多年之氣,后來鼓起勇氣和離時,已是身心俱傷,為了和離,還不顧一切將韋家公子綁在城墻上鬧至天翻地覆,所幸,如今再不會重蹈覆轍,也無人再將她逼到那般境地。

    秦纓為李芳蕤高興,可這時,她腦海中竟又浮起了李芳蕤在江州求到的簽文,彼時她自己的簽文說她們歸程不順,后來碰到水匪,果然應(yīng)驗,而李芳蕤的簽文,卻是在說她情路坎坷……

    秦纓深吸口氣,忙將此念揮出腦海,又接著往下看,這一看,她頓時呆了住。

    白鴛還等著她往下說,卻見她倏地愣住,便問:“怎么了?”

    秦纓遲疑一瞬,也不瞞白鴛,“她說,是謝星闌找到她,她才知曉我病了,今日送信,也是謝星闌讓她試試此法——”

    白鴛喜上眉梢,“竟是謝大人想的法子!奴婢就說,怎么李姑娘給咱們送起信來!定是謝大人怕您悶壞了,又想看看侯爺對您有多嚴苛!”

    她又急急道:“那謝大人讓李姑娘帶話了嗎?”

    秦纓搖頭,“沒有,只說讓她多與我說些外頭之事,芳蕤便說城南設(shè)營已建好大半,又說陛下起了立儲之意,還說陛下這幾日身體不適,童謠許是從賓州傳來的——”

    白鴛頓時失望起來,“啊,怎么謝大人沒別的話對您說?。∵@些有什么好在信里說的?”

    秦纓自然想知道這幾日京城中有何事端,但聽白鴛這般說,心底也滑過了一分寞然,但就在此時,熟悉的塤音又遙遙響了起來……

    秦纓倏地坐直身子看向窗外,白鴛也激動道:“是謝大人!”

    秦纓怔了怔,笑意從唇角蔓延開來。

    她將李芳蕤的信收好,披著斗篷走出了門,白日是個晴天,此刻夜空中一彎冷月高懸,雪光與月華交映,幽幽的曲律之中,秦纓的心卻怎樣也靜不下來。

    她不時朝高墻外看一眼,等了片刻,方才與白鴛一同放天燈。

    看燈紙上白花花的,白鴛問:“您今日不畫謝大人啦?”

    秦纓撇唇,“不畫,就這樣吧?!?/br>
    天燈升空,沒多時短樂響起,心知謝星闌要走,她竟生出幾分未盡之感,轉(zhuǎn)身看向院門時,這顆任憑秦璋處置的心,竟有些按耐不住了。

    翌日傍晚,李芳蕤又有一封信送進來,秦纓得了趣味,又看她在信中念叨,說方君然如何如何不解風(fēng)情,又說宣平郡王還未打定主意接受這么個寒門子弟做女婿,看李芳蕤一時甜蜜歡欣,一時發(fā)愁抱怨,秦纓嘆笑不已。

    待夜里,果真又等來塤樂,謝星闌翻來覆去便是這么幾首曲子,而那首尚不知名字的纏綿古曲總是吹得最多,聽著聽著,秦纓忽然發(fā)覺謝星闌在哄她,那首曲子根本不算長,來來回回皆是同樣曲律,她不禁暗道古怪。

    轉(zhuǎn)眼到了臘月二十八,白鴛眼巴巴地望著院門,祈禱著秦璋早些消氣,而眼看著一日日毫無動靜,秦纓心底擔(dān)憂也愈發(fā)沉重,如此,白日里再難得閑適,到了夜里,反是那首凝心靜氣的曲子最為悅耳。

    秦纓默默一算,謝星闌竟已連著來了七日。

    至二十九,府外已能聽到零星炮竹聲,但府里卻甚是安靜,秦纓在房內(nèi)枯坐一早上,最終打定主意,待安生過了年三十,務(wù)必要行個變通之法。

    正想著,忽然聽見院子里傳來響動。

    白鴛起身去看,很快道:“縣主,秦管家來了!”

    秦纓忙朝外走,一出門,果然看見秦廣笑盈盈地進了院子,緊閉多日的院門,也在此時大開,秦纓呼吸輕屏,“廣叔,這是——”

    秦廣溫聲道:“這幾日苦了縣主了,侯爺說,讓小人來打開院門,縣主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他不會阻攔?!?/br>
    白鴛歡呼一聲,秦纓也有些激動,“那爹爹在哪里?我去見他?!?/br>
    秦廣嘆息道:“侯爺剛才帶著人出城去了,說要去祭拜公主殿下,等他回來了,自會好好與您說話,您也別氣侯爺,侯爺這幾日也不好受?!?/br>
    秦纓哪里會氣,只歉疚道:“爹爹是不是還在惱我?”

    秦廣失笑:“哪里的話,侯爺這幾日早已不氣了,只是要順著您的心意,他也下了好一番決心——”

    說至此,秦廣遲疑片刻道:“您有所不知,當(dāng)年公主殿下彌留之際,要侯爺發(fā)下毒誓,要讓您平安喜樂地長大,這些年來,侯爺一直遵守誓言,無論您想做什么他都由著您,也無懼您在外有何聲名,但此番,實在是往日任何事都難比的,眼看著明日便過大年了,他終是定了心思,但如此只怕有違公主遺命,這才等不及出城去?!?/br>
    秦纓恍然,怪道往日秦璋對原身那般寵縱。

    知曉了這段舊事,秦纓面露欲言又止之態(tài),秦廣見狀道:“小人知道您想問的有很多,但一切都要等侯爺回來之后再論?!?/br>
    雖不知秦璋愿不愿告訴她當(dāng)年內(nèi)情,但至少,不會再強令她改變心志,這便已經(jīng)足夠,秦纓振神道:“我明白了,那我等爹爹回來?!?/br>
    秦廣看了眼碧藍的天穹,又彎唇道:“明日便是大年,今日下人要來給您院里布置布置,您也不必拘著了,這幾日李姑娘來得多,那位謝大人也來過,您不若出府轉(zhuǎn)轉(zhuǎn),告訴他們,就說您‘病好了’,也免得他們擔(dān)心?!?/br>
    秦纓應(yīng)好,“廣叔有心了?!?/br>
    風(fēng)波暫平,秦纓松了口氣,待與白鴛更衣后,腳步輕快地出了院門。

    白鴛欣然道:“縣主,咱們先去何處?去金吾衛(wèi)?”

    禁足多日,謝星闌辦的差事還不知進展,她先去金吾衛(wèi),算再合理不過,但不知怎么,此時竟覺心弦微緊,與往日去衙門的利落坦然大不相同。

    白鴛瞅著秦纓,見她沉吟不言,還以為她不甚自在,要先去郡王府才好,卻不想沒走幾步,秦纓語聲輕揚,“不錯,先去金吾衛(wèi)——”

    白鴛笑意止不住,“好嘞!”

    秦纓也彎了彎唇,雙眸雪亮,步伐也加快了些,但眼看著將至府門處,外間卻忽然傳來一道馬蹄聲,似乎有人趕了過來,很快,府門被敲響——

    “在下岳靈修,有事求見縣主?!?/br>
    秦纓眉頭一揚,快步走到跟前,“開門——”

    門房小廝聽令落閂,待門一開,外間站著的果真是岳靈修。

    看到秦纓,岳靈修也是一愕,“拜見縣主,您這是要出門?”

    秦纓搖頭,又問,“你因何事來?”

    岳靈修苦澀道:“本不該煩擾縣主,但義莊有具遺體在下昨日苦驗了一晚上也沒確定到底是不是凍死,這才想著來求助于縣主?!?/br>
    白鴛看向秦纓,便見秦纓毫不猶豫點頭,“怎么回事?路上說?!?/br>
    岳靈修應(yīng)是,待秦纓上馬車,車輪走動起來,他便策馬跟在車窗旁,邊走便道:“您不知道,這幾日城外死傷者又多了些,朝廷賑災(zāi)的大營雖建成了大半,已投入使用,但災(zāi)民太多,病重者也不少,每日都有報官斂尸的,還有些人大抵犯過事,因入災(zāi)民營要登名造冊,他們不敢去,便還在外頭流竄——”

    頓了頓,岳靈修沉聲道:“昨天早上,城外又發(fā)現(xiàn)了兩具尸體,衙門把尸體帶來義莊,其中一人,小人確信是凍死無疑,那第二人,小人卻不敢肯定,此人雖被凍僵了,但身上有些可疑傷痕,也沒有凍死常見的表征,很是奇怪,您去看了就知道了?!?/br>
    道完前情,車馬都疾馳起來,小半個時辰之后,幾人到了義莊外。

    秦纓下馬車,剛踏進義莊,便見連正堂外的院子里都鋪著幾張草席,草席裹蓋著尸體,依稀能看到死者露在外的雙腳。

    岳靈修道:“堂內(nèi)已經(jīng)沒多少地方擺了,驗完尸體,死因無異,等著人領(lǐng)的,便會擺出來,如今外頭天寒地凍的,也不怕腐壞,就是有點駭人?!?/br>
    白鴛許久沒來了,一進門便見到這幅情狀,頓時白了臉。

    待到門前,便見前堂中也擺滿了棺床,岳靈修進門轉(zhuǎn)東,指著最靠近窗戶的棺床道:“縣主您看,就是這個死者,小人實在驗不出——”

    秦纓跟著他靠近,便見那棺床上躺著個身形瘦高的中年男子,男子著一身沾滿泥漬的粗布冬襖,身上有新結(jié)的白霜,裸露在外的頭臉手腳,凍傷斑駁,完好處亦早凍得青紫。

    岳靈修見她驗看起來,便道:“您那本集錄上教過的,說凍死之人的傷痕分了幾度,每一種程度都不一樣,又說凍死之人多為衣裳單薄,身體蜷縮之狀,又或者,會出現(xiàn)反常脫衣之象,面上還可能有似笑非笑之態(tài)——”

    “這幾點,在此前發(fā)現(xiàn)的被凍死的死者身上,都十分分明,但您看,此人身上衣衫并非單薄,目擊者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身體是直挺挺的,連雙腿也并在一起,臉上也沒有那似笑非笑之態(tài),相反還有些痛苦之狀?!?/br>
    說至此,岳靈修微微一頓,“但您想不到他是在何處被發(fā)現(xiàn)的,是在城外的一處小河溝邊上,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人和淺灘處的泥水凍在一塊,可您想,好端端一個人若是滾進泥水里,怎么會不起身?就算他當(dāng)時病了暈了,也總會冷得下意識掙扎吧,他身上的泥漬和傷痕也很是古怪……縣主在看什么?”

    秦纓站在床尾,一邊聽岳靈修說著,一邊從死者雙腳開始,往頭臉處查驗,就在檢查死者五官之時,她秀眉微微一皺。

    岳靈修靠近半步,恍然道:“您是在看他眉梢上的疤痕?這是舊傷疤,一看便好幾年了?!?/br>
    秦纓看的疤痕形似柳葉,位于死者左側(cè)眉梢,她眼底閃過一抹疑云,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又搖了搖頭,往死者敞開的領(lǐng)口看去——

    岳靈修跟著她視線,道:“對,這里也是一處古怪,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寬松,像是問別人借來的,但您看他掌心,他手上并無粗繭,雖有兩處凍傷,但還是看得出,此人多半出身殷實人家,不像個做粗活的——”

    秦纓傾身翻看死者的粗布長襖,但這時,岳靈修想起一事,“對了,他頸子上,還貼身帶著個串了兩顆小金珠的香囊,香囊里裝著一張護身符,小人已經(jīng)看過了,是一張五顯財神的求財消災(zāi)符,小人放在死者懷中了?!?/br>
    秦纓不解道:“五顯財神?”

    岳靈修頷首:“是坊間的小財神,有五人,說此五人原為古時一家五兄弟,本是獵人,因常上山采集草藥為百姓療傷治病,深受愛戴,去世后,當(dāng)?shù)厝俗鹚麄優(yōu)樯裣?,因其名字中都有個‘顯’字,所以稱為五顯財神——”

    說著,他上前來幫忙,“小人本也不知這來歷,還是問了衙門之人,才知曉這財神只在北面睦州與袁州兩地供奉,咱們京——”

    “等等——”

    岳靈修話未說完,秦纓猝然打斷了他,她直起身子,滿是驚疑地問:“你說這財神,只在睦州供奉?!”

    岳靈修點頭,又道:“還有袁州,這兩地挨在一起的。”

    秦纓面上本只是沉肅,聽完此言,她駭然地看向了死者眉梢上那道柳葉刀疤,很快,她急聲吩咐,“沈珞!速速去金吾衛(wèi)衙門一趟,把謝星闌叫來——”

    眼見沈珞轉(zhuǎn)身離去,她又接著道:“還有謝詠!一定要把謝詠也帶來!”

    岳靈修驚在原地,白鴛也一臉茫然,秦纓一錯不錯地盯著死者的臉,冷聲道:“只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

    ……

    “你們縣主在義莊?!”

    金吾衛(wèi)內(nèi)衙里,謝星闌見到沈珞便足夠意外,一聽秦纓出了府,更是大松了口氣,但還來不及驚喜,便得知秦纓去了義莊幫忙驗尸。

    沈珞點頭,語速極快道:“縣主請您速速過去,還有謝詠,定要同去!”

    謝星闌看一眼謝詠,謝詠也很是茫然,但秦纓終于出府,又如此十萬火急,謝星闌來不及多想,立刻帶著謝詠朝外走——

    既然去了義莊,那便定是有人殞命,而要他們同去,那定是非一般的案子。

    謝星闌策馬疾馳,心中生出些不祥之感。

    一路上風(fēng)馳電掣,自比馬車快了不少,待到義莊之外,謝星闌想見秦纓之心更為急切,他大步流星入院門,掃了一眼院中情形,直奔正堂,待踏進門內(nèi),一眼瞧見多日未見的人,正亭亭玉質(zhì)地站在一具斑駁尸體跟前。

    秦纓聽見動靜回頭,四目相對的剎那,她沉冷的心腔一熱,嚴峻的眉眼也清朗了兩分,但她開口問的卻是:“謝詠何在——”

    謝詠后一步跟進門,“小人在此。”

    秦纓越過謝星闌,催道:“你來看看此人!”

    謝星闌劍眉微擰,謝詠不敢輕慢,老遠便往死者身上看去,剛看清死者面容,他便面色一變,卻又不敢置信,只快步到棺床跟前,仔細盯了死者兩瞬后,他身形一顫,又一臉震駭?shù)乜聪蛑x星闌,“公子,此人是——”

    有岳靈修在,謝詠并未明說,但謝星闌眼瞳微縮兩下,已明白謝詠未盡之言。

    他目光掃過秦纓,又一轉(zhuǎn),冷冷落在尸體之上,他也不敢相信,找了多日的唯一人證,竟死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第213章 衷腸

    “尸體是昨日一早在城外發(fā)現(xiàn)的, 本來以為又是災(zāi)民病重,在外受凍而死,可尸體帶回來之后, 岳仵作卻發(fā)現(xiàn)有些古怪,這才喊了我來。”

    一片死寂之中, 秦纓定聲開了口,謝星闌眉眼間陰沉一閃而過,問道:“可驗出了死因?”

    秦纓點頭, “適才去請你們過來時,我已做了初步驗尸?!?/br>
    謝星闌一錯不錯看向她, 秦纓便傾身揭開了死者身上的草席, 沉聲道:“若所料不錯, 他的確是被凍死。”

    死者身上衣物已除, 裸身之下,尸表斑駁痕跡愈發(fā)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