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破案冠絕京華 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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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詠道:“沒有消息送回來,如今案子初定,縣主那邊還會傳消息回來嗎?您又為何要讓謝堅在那邊守一整夜?” 謝星闌沒有答話,快步往書房院去,沒走幾步,他又看向黑漆漆的府邸東側,“母親這兩日可安好?” 謝詠應是,“您放心,什么動靜也沒有。” 謝星闌點了點頭,待回書房,又沒忍住地將抽屜打開,從最上抽出一封文冊,仔細地看了起來,從頭到尾細細看完,謝星闌合上文冊揉了揉眉心。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窗外,“快子時了吧?!?/br> 謝詠應是,謝星闌指尖輕敲桌案,“噠噠”聲中,他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不出片刻,他索性站起了身來,“備馬——” 謝詠愕然,“您要去何處?” “臨川侯府”四字即將脫口而出,但謝星闌又忽地止住了話頭,他表情難看地坐回去,像在奮力克制,“罷了,去安歇吧,謝堅那邊有消息了立刻來報。” 謝詠摸不著頭腦,也不敢真去歇著,告退后守在了屋外。 謝星闌心弦蹦的極緊,但按照往日經驗,他越是著急,事情便越不會按照他想要的方向發(fā)展,七月十七已經到了,別的也就罷了,這一日他絕不能出錯。 他心底躁動難安,不由看向了西南角的佛龕,他并無遲疑地走過去,點燃一炷佛香拜了三拜,見佛龕旁放著一本《金剛經》,他沉吟片刻,拿著經書回到案前,又選了一支細狼毫,表情肅然地抄起了經文。 佛偈無聲,但筆墨之間,謝星闌的心終于靜了下來。 丑時末,謝星闌才去歇下。 他做了個極長的夢,夢里的他又過了一遍坎坷起伏的前世,出身江州謝氏,幼年英才,天資絕艷,但八歲父母離世,處境一落千丈,江州族中備受冷眼,父母遺產也被搶奪殆盡,絕望之際,謝正則收他為養(yǎng)子。 可十二歲養(yǎng)父暴亡,十五歲進金吾衛(wèi),十七歲升郎將,十八歲升中郎將,至二十歲,因救駕有功升任欽察使,二十三歲,升任右金吾衛(wèi)將軍,二十六歲,升任金吾衛(wèi)上將軍,短短兩年之后,貞元帝要賜謝氏侯爵—— 但爵位封號尚未擬定,貞元帝重病不起,貞元二十八年正月十五夜,李琨與李玥同時發(fā)動宮變,但最終李琨一脈慘敗,而貞元帝的詔書早已寫好,竟是要立李玥為儲,李玥從此名正言順的成為儲君,而他的一生,也定格在那個凄慘的雪夜。 謝星闌又一身冷汗醒了過來,他轉身看窗外,見窗欞上一片蔚藍晨曦,驚得他立刻掀帳而起,拉開門便喝問:“侯府那邊如何?” 謝詠在外候著,連忙道:“還沒有消息?!?/br> 謝星闌大松一口氣,“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時辰不早,謝星闌去浴房沖了一回涼水,更衣之后立刻備馬前往臨川侯府,等他們一行人馬到侯府之外時,天色才剛剛見亮。 謝堅看到他來了大為驚訝,“公子,這才卯時過半,縣主只怕還未起身,您怎來得這樣早?” 謝星闌眉眼鋒銳,“無礙,等等便是?!?/br> 謝堅不解,靠去謝詠那邊,謝詠這才低聲道:“公子半夜才歇下,連著問了幾次你這邊有無消息,也不知在擔心什么,適才醒來,不由分說便要趕過來,我也不明白?!?/br> 謝堅眼珠兒幾轉,繼而生出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從未見公子如此緊張過誰,更別說縣主還是一個姑娘家,難道公子他——” 謝詠眼瞳微瞪,二人一起盯向謝星闌背影,半晌謝詠道:“公子已過雙十之齡,按理說,是應該娶妻生子了,可怎么這般古怪……” 謝堅想起謝星闌此前之事,遲疑道:“不過你看公子眼下的神情,不像是與佳人有約的樣子,更像是……更像是當初彈劾崔氏之前,等軍中消息的模樣?!?/br> 謝詠十分贊同,卻更不明白了。 謝星闌未理會二人嘀咕,他做過許多設想,但選來選去,還是去金吾衛(wèi)衙門最為穩(wěn)妥,一來有傅靈的案子做引子,秦纓不會生疑,二來金吾衛(wèi)衙門易守難攻,便是有人要謀害秦纓,也絕沒有得手的機會。 …… 秦纓昨夜歸家,面對等候的秦璋,自然不敢隱瞞伯府之事,秦璋聽聞崔涵竟是崔薛二人之子,當場驚個仰倒,她陪著秦璋說了許久的話,待回來歇下之時,已經快忘記第二日一早要去金吾衛(wèi)衙門的事。 這日睡足起身之時,外間天色大亮,她懶腰尚未伸完,白鴛掀簾道:“縣主,您可知道,謝欽使已經在外等了您一個半時辰了?!?/br> 秦纓驚坐起來,“他還真來了?” 白鴛頷首,“天還沒大亮便來了,這會兒外頭日頭初升,奴婢猜謝欽使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br> 秦纓一愕,連忙起身更衣,“他不會反悔吧。” 梳洗完畢,秦纓去前廳急急用了兩口粥,與秦璋交代一聲便奔向府門,還未出府,一眼看到謝星闌幾人御馬而立,秋日的朝陽雖不灼人,可馬兒都不耐煩地在原地打著響鼻,而謝星闌的臉色就更不用說了,真是比鍋底還黑。 秦纓扯著唇快步出門,“早啊謝欽使,您真是勤勉,這么早便來了……” 謝星闌冷著臉不語,這時,秦纓腳步被裙擺一絆,差點一個栽倒,謝星闌心弦驟緊,差點要飛身相救,但沒想到秦纓身手利落,僅一個趔趄便穩(wěn)住了身形,她看了眼裙擺,無奈地對白鴛道:“就說這裙子不好穿……” 白鴛也嚇了一跳,卻笑道:“您前幾日穿的太素了,這身裙裳是夏日里新做的,最好看的便是這百蝶穿花紋的三層裙裾,繁復多姿,走起路來格外窈窕曼妙,還有這腰身,您這幾日好似清減了些,如今更似盈盈細柳了?!?/br> 秦纓搖著頭爬上馬車,謝星闌微微前傾的身形緩緩收了回來,他又去看侯府前的青石臺階,心有余悸地想,若秦纓栽在石階上可會磕死人?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這令謝星闌的心高高地懸了起來。 馬車轔轔而動時,謝星闌催馬,極近地靠在秦纓馬車邊上,又目光警惕地看向周遭一切,擦肩而過的馬車,迎面而來的行人,路邊叫賣的販夫走卒,一切都逃不過謝星闌刀劍一般銳利的目光。 金吾衛(wèi)衙門就在皇城之外,其內大小衙司數(shù)十,占地極大,構造復雜,又因設有牢獄,常常審問重犯,要比尋常衙門建造的更為堅實,馬車一路向北,又過御街,最終在門頭格外敦實森嚴的建筑外停了下來。 謝星闌跳下馬來,人就在站在秦纓馬車之前,看秦纓穩(wěn)穩(wěn)落地,道了一聲“跟我來”便往衙門內走,秦纓跟在他身后,謝星闌走幾步停一停,始終與她保持三步之距。 起先還一切如常,可經過校場之時,謝星闌不對勁了,秦纓左前方放著一排紅纓槍,他快步走到秦纓左前方去,秦纓右前立著兩面軍鼓,他又快步走到秦纓右前方去,待走到一處金吾衛(wèi)匯集之地,他又連忙走到秦纓身側,擋住了那群金吾衛(wèi)的視線。 秦纓見他來來回回數(shù)次,終于忍不住道:“你晃的我眼睛都花了,你到底要走哪邊?” 謝星闌沉聲道:“這里許多地方不可亂闖,你莫要走錯?!?/br> 秦纓看著他答非所問的模樣很是不解,可接下來的路上,謝星闌此行有增無減,活脫脫像個只會橫著走路的大黑螃蟹。 就在秦纓即將忍無可忍之時,金吾衛(wèi)大牢到了,謝星闌此時才如常,“傅靈就在里面。” 秦纓沒好氣道:“我難道不知?” 謝星闌被她嗆一聲也不惱,自覺在前帶路,但入牢房深處的巷道太過昏暗,謝星闌打著燈籠,腳步極慢,秦纓又無奈道:“敢問您在墨跡什么?” 謝星闌也不回嘴,只略快了半分,等走到審問室,謝星闌一進門便見擺好的敞椅距離放刑具之地太近,他放下燈籠,親自將敞椅搬到了遠處墻角去。 見他盯著那面墻,似乎還嫌不夠遠,秦纓秀眉倒豎,“你不如讓我去隔壁牢房里聽算了。” 謝星闌抿唇不駁,只命人將傅靈帶來。 秦纓郁悶地坐在犄角旮旯之地,沒多時,看到傅靈帶著鐐銬走了進來,她身上華服未換,可經過一夜,錦繡綾羅上沾染了不少污跡,精致的發(fā)髻也散亂下來,但她顯然毫不在意了,只在看到秦纓在場時,晦暗的眼瞳亮了亮。 今日審問不過是復核,許多細節(jié)都曾問過,秦纓默不作聲地聽著,看著傅靈哀莫大于心死之狀,秦纓自己心底也沉甸甸的,這樁案子里,除了薛銘,其他受害之人皆是女子,簡直是這世道的一個縮影,女子婚嫁被父親掌控,名節(jié)對女子而言更勝一切,她們自出生起便受足馴化,不僅自負極重的道德枷鎖,甚至還喜好以此攻訐同性。 而她們的父親、丈夫,高高在上掌握支配之權,還總會成為過錯極輕的一方,甚至像崔晉,他永遠都會認為,崔婉得此結局,都是林氏一人疏于管教之過。 審問長達一個多時辰,謝星闌細致入微,條理分明,許多傅靈不確定之處,他都反復推敲核問,秦纓看著他一時想到了從前的自己。 等核問完,傅靈忍不住道:“墨兒和環(huán)兒她們會如何論罪?” 秦纓也十分關心,謝星闌道:“審問過了,她們的確不知你的意圖,不過怎么說她們也是其中一環(huán)的參與者,大罪可免,小罪難逃?!?/br> 傅靈看了一眼秦纓,啞聲道:“那日走的時候,林氏曾出聲威脅于我,就算衙門判案公允,伯府也會想盡辦法折磨她們,我死不算什么,但我不想牽連太多無辜之人?!?/br> 謝星闌大發(fā)慈悲道出實情,“林氏瘋了,只怕沒工夫對付傅家,你可放心?!?/br> 傅靈聽得微怔,“瘋了?她竟然會瘋?” 謝星闌自然不答,傅靈舒口氣牽唇,“好,那我便放心了,我死后不知是否有人替我收尸,若是能與jiejie和母親葬在一處,我便了無遺憾了……” 獄卒帶傅靈離開,秦纓起身跟著出來,昏暗的甬道悠長,但傅靈始終未曾回頭,她清瘦的背影始終筆挺著,最終消失在了監(jiān)牢深處。 秦纓嘆了口氣,“這案子會如何判?” 謝星闌道:“傅靈是官家女,但謀害的是伯府之女和薛家公子,自然是要重判的,傅仲明教導無方,鴻臚寺卿是做不成了,至于那兩個婢女許會流放?!?/br> 秦纓驚道:“流放?她們不知內情,也要流放嗎?” 謝星闌看她,“她們是關鍵一環(huán),沒有她們,傅靈沒法子悄無聲息的殺人,何況她們是奴籍,任何罪過都是要罪加一等的,你連這個也不知曉?” 秦纓呼吸緊促起來,至此刻,她才真切意識到,這是個階級分明、皇權治國的人治時代,她心中奉為公理的法律刑責在此皆不適用,而哪怕她是縣主之尊,也難以改變這等現(xiàn)狀,她心底一片冰涼,野蠻到文明相隔千年,難道要她既來之而安之嗎? 她極快地冷靜下來,又問:“衙門里定有大周律法公文吧?我對這些確不了解,可能叫我看看公文?” 謝星闌正擔心她會回府去,卻沒想到她有此念,他立刻道:“有,隨我來?!?/br> 出了監(jiān)牢,外頭秋陽早已升至中空,熱烘烘地金芒落在身上,秦纓卻絲毫感受不到暖意,他們沿著小道一路往西南行,路上遇見不少金吾衛(wèi)差役,皆對秦纓投來疑惑目光。 沒多時,謝星闌帶著她到了一處陰涼的廳堂,“這是龍翊衛(wèi)主簿文吏所在之處,平日里案子卷宗多在此復核,周律就在此地?!?/br> 秦纓跟著謝星闌進門,可她還未站定,便聽見一人陰陽怪氣地“喲”了一聲,那人又嘲道:“咱們謝欽使這是攀上了臨川侯府的高枝啊——” 第27章 疑案 說話之人穿著和謝星闌同樣的官袍, 此時懶洋洋地坐在正北面敞椅之上,在他身前,來來往往的小吏捧著公文卷宗忙碌, 越顯得他高人一等。 謝星闌沒想到會在此地撞見韓歧,他嗤道:“真是晦氣, 進門就聽見狗叫?!?/br> 韓歧只是陰陽怪氣,謝星闌卻明晃晃地罵他,他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 喝道:“謝星闌,你說誰是狗?!” 謝星闌冷惻惻道:“誰應誰是?!?/br> 韓歧咬牙切齒, “你以為我不敢跟你動手是不是?” 謝星闌抬眉, “你既攀上了信國公府的高枝, 與我動個手算什么?” 韓歧面色微僵, 但被揭破此事,他并無羞愧,反而氣焰卻更甚, 但謝星闌接著道:“不過如果鄭大將軍知道你與寧遠侯府也多有來往,也不知你還能在龍翊衛(wèi)吠幾日?” 信國公府便是當今太后與皇后的母族鄭氏,前任信國公鄭成德與鄭太后是嫡親姐弟, 亦是天下兵馬大元帥, 曾在豐州之亂中護國有功,后來為了平定叛軍余部, 更以身殉國。 如今的信國公鄭明躍是鄭成德長子,皇后鄭姝的親哥哥, 眼下手握十萬鎮(zhèn)西軍在西疆駐守, 謝星闌口中的鄭大將軍是鄭成德次子,任金吾衛(wèi)左將軍, 他與信國公和鄭皇后皆是一母同胞,兄妹三人各個位高權重。 而貞元帝昨夜提到的鄭欽,乃是鄭明躍獨子,已被封為信國公世子。 至于安遠侯段氏一族,乃是世家中的后起之秀,如今權勢僅次于鄭氏與崔氏,家主段珉任金吾衛(wèi)右將軍,世子段柘早年入金吾衛(wèi),與鄭欽一起被封為金吾將軍之列。 自從謝正則死后,為防鄭氏專權,貞元帝未置上將軍之職,還重用了段氏,如今的金吾衛(wèi)中鄭、段二人分庭抗禮,底下部將多擇一投誠,若謝星闌這等特立獨行者甚少。 此前的他忍辱負重,也從不行差踏錯,再加上謝正則余下舊部照拂,尚能在金吾衛(wèi)立足,而去歲他對貞元帝有救命之功,便更能獨善其身。 這等局面中,最忌諱的便是兩邊討好,韓歧也沒想到他私下秘行竟露馬腳,還被謝星闌當眾道出,登時惱羞成怒,“你他娘的瘋了!這樣的話你也敢亂說?!” 謝星闌冷笑著看他,“五日之前,亥時二刻,你捧著——” “瘋子!你少在這胡言亂語!”韓歧背脊發(fā)涼地打斷謝星闌的話,看著他那銳利無忌的眼神,韓歧開始后悔招惹他,他慌忙道:“我的確去過安遠侯府,但都是為了公差才去見右將軍,我眼下還有陛下交代的要事,沒工夫陪你斗嘴——” 他急匆匆出門,頗有種落荒而逃之感,屋內小吏們眼觀鼻鼻觀心,大氣兒也不敢出一聲。 謝星闌這才對秦纓道:“跟我來?!?/br> 秦纓旁觀了半晌,越發(fā)覺得謝星闌真是沒有絲毫忌諱,她記得原文中這個韓歧尤其陰險毒辣,他今日戳韓歧痛處,是沒打算留余地。 進了廳堂左轉,沿清涼過道直走,路經的廂房內,也皆是文吏們在忙碌,沒多時到了一處廂房前,謝星闌停步推門,從西南角的柜閣中翻出了一本書冊來。 謝星闌遞給她,“這是《周律》?!?/br> 秦纓道了聲謝,找了個窗邊椅子落座,隨意翻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