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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賢妻如她在線閱讀 - 賢妻如她 第73節(jié)

賢妻如她 第73節(jié)

    邵宏昇是第二天?一早來的,積雪上結了薄薄一層冰殼,踩上去咯吱咯吱響,剛到山下便被?攔住,陪著笑解釋,衛(wèi)兵冷著一張臉:“回去吧,不用修了?!?/br>
    邵宏昇抬頭望著,山道?上空蕩蕩的,積雪中間幾行?馬蹄印,元貞是昨晚回來的,難道?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所以斷了這條路子?

    元貞這一覺一直睡到中午才起,門外頭皇帝派來傳召的人已?經(jīng)等了多?時,元貞慢條斯理收拾完了,拖到午時過?后才出門,傳召的太監(jiān)陪著笑臉:“陛下還召了明夫人?!?/br>
    “病了,不去?!边且宦?,元貞關上了院門,“走吧?!?/br>
    路上結了冰,車子快不得,元貞默默看著窗外,這時候她到了哪里?冰天?雪地的,她身?子弱,就算做了萬全的安排,卻還是怎么也放不下心來。

    皇宮,內(nèi)衛(wèi)跪在案前:“元貞昨晚回山,一直到中午才起,沒看見明氏出來?!?/br>
    祁鈺微哂。如此放浪聲色,倒真沒想到元貞是這種人?!鞍才畔氯?,只進不出?!?/br>
    門外有太監(jiān)稟奏說元貞到了,祁鈺點點頭。元貞起復在所難免,但只要捏住明雪霽,也不怕他翻天??;蕦m里和圓山上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無論今天?明氏來與?不來,都能將人拿下,到時候軟禁在宮里,要搓圓要搓扁,還不都是他說了算。

    門外有腳步響,元貞高大的身?影一晃,祁鈺抬頭,眼?中帶出笑意:“松寒來了?!?/br>
    向他身?后一看,果然?只是他一個人,明知故問道?:“怎么只你一個人,你夫人呢?”

    元貞快步走近,笑了下:“她不來?!?/br>
    第102章

    明雪霽恍恍惚惚醒來, 習慣性地向身邊摸了?下,澀著嗓子喚了?聲:“松寒?!?/br>
    沒有感覺到熟悉的體溫,身下有些顛簸,青嵐在?邊上喚:“夫人?!?/br>
    混沌的意識一點點清醒, 睜開眼?睛, 看見車廂里不甚明亮的光線,看見身上蓋著的被子, 四周墊得厚厚褥子, 窗戶在?另一邊,蒙著毛皮, 一絲兒風也透不進來,元貞不在?,眼?下只有她和青嵐。

    下意識地裹緊被子,手指碰到領口的珊瑚扣子,她整整齊齊穿著衣服,可?昨夜最后的記憶,是元貞從浴桶里抱出她,一點點給她擦干。為什么醒來時?, 會穿戴整齊在?車子里?

    心里無?端發(fā)?著沉, 澀澀開口:“王爺呢?”

    “王爺還留在?京中,需要先穩(wěn)住局勢。”青嵐窺探著她的神色,婉轉著說辭,“王爺讓奴婢轉告夫人, 過幾天就?過來跟夫人匯合?!?/br>
    還留在?京中, 那么, 她不在?京中嗎?在?哪里?明雪霽掀開被子坐起來,想開窗, 窗戶從外面鎖著,怎么都打不開,心里越來越沉:“這是哪里?”

    “往北去的小路,近來形勢復雜,王爺擔心宮中對?夫人不利,所以先派奴婢幾個護送夫人去安全的地方,最多三五天,王爺就?會趕過來找夫人?!鼻鄭箍此€在?努力開窗,忙道,“窗戶鎖著呢,夫人若是想透氣,等到了?落腳的地方奴婢和青霜陪著您下去走走,眼?下路上不安全,所以門窗暫時?都鎖了?。”

    明雪霽又搖了?下窗欞,鎖扣得很緊,一絲兒也不動?,車廂很大,車子走得很穩(wěn),她昏昏沉沉睡了?這么久都絲毫不曾覺察,按理說不會氣悶的,可?這時?候卻覺得喘不過氣,窒息般的難受。

    他又一次,絲毫不跟她商量,替她做了?主。

    明雪霽靠著車壁,說不出話,就?連追問,也突然失去了?興致。要去哪里,在?哪里落腳,他幾時?過來找她,永遠不會有人給她解答,他只要她聽話照做就?好。也許因為他太厲害,他做出的決定,比她高明太多吧。

    所以,也就?不需要知會她,也就?不需要跟她商量。

    車子快快地向前走著,腦中零零碎碎,不停想著從前的事。山洞中他死?死?摟著她的腰,他抱著她,在?夜色中穿過黑沉沉的城門,他拉著她跪在?他母親墳前。一直都是這樣啊,他從來沒有變過,那些柔情蜜意,都是他一步一步,替她決定好了?,推著她逼著她走過來的。

    所以現(xiàn)在?,是她太貪心,要的太多了?嗎?明雪霽無?法確定,又突然想到,今天就?是三天之期,舅舅要上山來找她的,等找不見她,又該多么著急。

    心里油煎一般,捂著臉,淚水一點一點,洇濕了?手心。

    皇宮。

    非正式的議事,召見的都是曾與戎狄交過手的老臣,還有些心腹近臣,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所說無?非是老生常談,眼?看戰(zhàn)況危急,最現(xiàn)成的主意無?非就?是起用?元貞,接替馮大年。祁鈺不置可?否,目光越過眾人,落在?元貞身上。

    他心不在?焉聽著,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是不肯表態(tài),看來是等著他先低頭,請他出山。祁鈺轉過目光,默默吐出心里的郁氣。算算時?間?,上山的人也該得手了?,眼?下且讓他得意,等拿到了?他心愛的女人,便該他低頭屈膝,聽從他的擺布。

    余光瞥見軟簾一動?,心腹太監(jiān)領著奉茶的宮女前來換茶,這是他們事先約好的暗號,祁鈺不動?聲色,看著太監(jiān)走到近前低著聲音:“陛下,沒找到人?!?/br>
    祁鈺怔了?下,下意識地便看向元貞,他恰好也看了?過來,四目相對?,他刀鋒般的銳利的唇扯了?下,嘲諷的笑?。

    該死?。祁鈺心里暗罵一聲,又讓他搶先一步。

    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冬日里茶沏得釅,想起明雪霽最擅長的似乎就?是烹茶,怎么喝怎么覺得不順口,啪一聲撂下茶碗。

    正在?議論的幾個官員嚇了?一跳,連忙都噤了?聲,祁鈺定定神:“授元貞神武將軍之職,明日卯時?啟程趕往北境,協(xié)助馮大年,擊退戎狄。”

    “陛下圣明!”幾個官員連聲贊頌。

    祁鈺沉著臉。邊境事大,其他的事只能?暫時?放下,只可?恨手底下都是些沒用?的東西,連個能?頂替元貞的都沒有??匆娫懫鹕硇卸Y,嘴唇還勾著,礙眼?的酒窩:“臣領旨?!?/br>
    該死?。即便說是協(xié)助馮大年,即便他如今的職位在?馮大年之下,但他在?北境經(jīng)營多年,只怕馮大年壓他不住。須得找個能?對?付他的。祁鈺思忖著:“任元持為輕車校尉,隨元貞同去北境,協(xié)助作戰(zhàn)。”

    看見元貞翹起的唇抹平了?,祁鈺心中稍覺寬慰。元持打仗也許不行,但論心機智謀絕對?是把好手,有元持在?,元貞也休想自在?。再說元持好歹也是燕國公?府的子弟,用?兵也許不如元貞這種天縱奇才,但加以歷練,將來未必不能?用?。

    元貞行事只憑好惡,極難掌控,實在?是為人臣的大忌,反而是元持這種人好掌握些,當臣子的不怕心術不正,就?怕不聽指揮。祁鈺笑?了?下:“松寒與世子是親兄弟,到時?候相互扶持,必是一段佳話。”

    半晌,見他冷冷一笑?:“好啊?!?/br>
    元貞回到山上時?已是傍晚,廖延匆匆迎上來,低聲道:“上山的內(nèi)衛(wèi)和接應已全部落網(wǎng),眼?下還在?逐一排查?!?/br>
    元貞頷首。早料到皇帝會趕在?他出發(fā)?前動?手,山上戒備森嚴,除非有內(nèi)應,否則不可?能?把人帶走,正好將計就?計,將身邊這些皇帝的眼?線徹底挖干凈?!俺?內(nèi)衛(wèi),還有別的外人來過嗎?”

    “修煙道的洪四,先前約好了?今天來檢修,一早過來了?一趟,山下攔著沒讓上來。他剛剛又來了?一趟,說是有事要回老家一趟,后續(xù)檢修之類等他徒弟病好了?接著做。”

    居然來了?兩趟,元貞皺眉:“什么樣的人?”

    “五十多歲年紀,挺老實本分一個人,先前改煙道就?是他弄的。 ”廖延道。

    改煙道的人?先前跟她打過照面,又在?今天這個節(jié)骨眼?上一連來了?兩趟。看起來沒什么問題,直覺又覺得不對?,元貞翻身上馬:“人剛走?”

    “剛走不到半柱香?!绷窝釉捯粑绰?,元貞已經(jīng)拍馬走了?,廖延愣了?下,連忙追出去,“那些人怎么處理?”

    照夜白?走得快,眨眼?已在?一箭之地,元貞沒有回頭,只在?馬背上將手往下一砍,廖延心里一寒,這是要處理掉了?,有心勸說,轉念一想已經(jīng)水火不容到這步田地,便是再謹慎難道皇帝就?能?放過?況且元貞也從來不是個聽勸的,只是他突然追著洪四,又是為什么?

    馬走得急,山道上積雪雖然鏟過一遍,殘留還有一層薄冰,馬蹄鐵踏上去帶著金屬的脆響,元貞引頸向前望著,大雪的天,便是上山也動?不得土,這個洪四一趟一趟跑來做什么?先前就?聽廖延提過,為著煙道的事,他跟明雪霽見過幾次,便是單獨說話也是有的,怎么看怎么覺得可?疑。

    遠遠望見前面的人影,獨自一個男人佝僂著腰背慢慢走著,似是擔心腳底下打滑,每一步都走得異常小心,元貞縱馬越過,又勒馬橫在?路中間?擋住:“站?。 ?/br>
    那人吃了?一驚,連忙抬頭,元貞定睛一看,五十多歲年紀,神色樸實,頭發(fā)?沒怎么白?,裹著厚厚的棉襖棉褲,手大腳大,倒像是個干活人的模樣。元貞打量著:“你是洪四?”

    “是?!蹦侨诵⌒囊硪淼?,聲音也不敢抬高,“大人是?”

    元貞留意到,是北方口音,有點像京中官話,又夾雜點方言。“老家哪里的?”

    “燕北再往北點,”那人陪著笑?臉,“大人是廖大人派來的嗎?可?是有什么吩咐?”

    “為什么這時?候回老家?”元貞盯著他,追問道。

    “那邊不是打仗了?嘛,心里頭慌,想著把家里人接出來,”那人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幾步,“廖大人有什么吩咐嗎?”

    這幾句話聽著,依稀有點燕北鄉(xiāng)下口音,元貞的疑心雖然沒有全消,卻也消了?一半,再看他畏手畏腳卻又陪著小心的模樣,的確像是個討生活的匠人,撥馬讓開道路:“走吧。”

    那人點頭哈腰,道著別,倒退幾步才轉身走了?,依舊是先前那副小心謹慎生怕摔倒的步態(tài),剛剛他追過來時?路上沒有別人,倒不像是故意走成這樣做戲給他看。應該不是皇帝的人,口音跟邵家人也對?不上。

    也許是他多疑了?,不過剛好要去燕北。元貞撥轉馬頭,若是以后見不著,應該就?沒問題,若是又在?北邊碰見了?,倒是得細細查查了?。

    馬蹄聲走遠后,邵宏昇站住步子,佝僂著身體向后一望。一人一馬疾如流星,眨眼?已在?半山腰處,鎮(zhèn)北王元貞,果然不同凡響。要不是他早有準備,就?連這燕北口音也提前練過,只怕很難蒙混過去。一整天都沒有明雪霽的消息,方才看元貞不慌不忙的模樣,她應當不會有危險,那么很可?能?,是被元貞臨時?送去別的地方了?,眼?下什么線索都沒有,也只能?先跟著元貞,再找機會。

    這夜山上的燈火始終亮著,寅時?結束好了?啟程時?,不少?人發(fā)?現(xiàn)隊伍里少?了?些熟面孔,想起昨夜隱隱約約的響動?,便也心知肚明,主院的大門緩緩打開,元貞披甲帶劍,翻身上馬:“出發(fā)?!”

    第103章

    三天后。

    車馬停在一處農(nóng)戶院里, 明雪霽被青嵐扶著下了車,整整幾天悶在車廂里腿腳都?不能舒展,腳尖乍一挨到地面,覺得有點站不穩(wěn), 不得不緊緊抓著青嵐才能站住。

    放眼一望, 已經(jīng)是日暮時分?,天冷得很, 前些天的積雪還不曾化, 在房檐底下拖出長長的冰棱,角落的雪堆上凝了一層厚厚的冰殼子, 院墻邊上的柿子樹掉光了枝葉,幾個沒來得及摘的柿子凍成了冰坨,亮晶晶紅彤彤的。這里是哪里,離北境有多?遠?明雪霽猜不出,關在車里不知道?時間,也不知道?走的是什么路程,只是依著元貞的脾氣推測,她應該是往北走, 去跟他匯合。

    他這時候, 應該也出發(fā)往北境去了吧?他雖然一直不肯低頭,但她看得出來,他心里很是牽掛北邊的戰(zhàn)況,畢竟那是他拼著性命守住的國境, 有那么多?他一手帶出來的將士, 還有那么多?盼著他回去的百姓, 他嘴上不服軟,但她了解他, 他肯定會回去的。

    所以?才大費周章,要送她過去一起?吧。

    青嵐給她攏著雪氅,低聲勸道?:“外頭冷,夫人進屋去吧?!?/br>
    明雪霽不想進屋,馬車像個大籠子,鎖著她一天又一天,哪怕現(xiàn)在很冷,凍得臉上發(fā)疼,空氣吸進來,肺里都?覺得像是結了冰,但還是想站在院里,至少?空氣是新鮮的,能看見天邊最后一絲余暉,北方的天很高,比京城里還高,灰藍的顏色,真?好看呀。

    明雪霽貪婪地看著,屋檐底下冰棱很長,還記得小時候母親會抱起?她去摸一下,真?涼啊,母親說在海州老家是見不著的,只有北邊才會下這么大的雪,屋檐底下能長出這么長的冰棱。

    情不自?禁走到屋檐下,伸手摸了下,涼得很,有一剎那眼前劃過母親的臉,很快又變成了舅舅和邵七,他們現(xiàn)在哪里?他們生長在海州,暖和慣了,為了她來到這冰天雪地,舅舅有了年紀,身體受得了嗎?

    喉嚨有點堵,有點后悔,不該跟舅舅說她想回家,現(xiàn)在她突然不見了,舅舅一定很著急吧?邊上青嵐緊緊扶著,還在勸說:“冷得很,也不安全,夫人還是回去吧?!?/br>
    青霜按劍走過來:“不安全,回去吧?!?/br>
    明雪霽默默縮回了手。不大的院子里四角都?守了侍衛(wèi),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樣?,乍一看會以?為是這農(nóng)家的人,大門內(nèi)守著黃駿,門外又有幾個扮成農(nóng)夫的侍衛(wèi)走來走去,神色警惕。這些都?是為了她,這幾天里他們?nèi)找剐量?,輪班值守,只為了護她周全,如今她站在院里不肯進屋,他們應該都?很緊張。

    而她從來不是能夠心安理?得,由?著性子來的人。

    明雪霽默默走進屋里,吱呀一聲,房門很快在身后關上了,屋里燒著炭火,雖然是農(nóng)家,但很干凈整潔,看得出是精心收拾過的,青霜提著大包袱近來,打開時都?是她平時用慣的被褥枕頭什么的,青嵐手腳麻利地鋪好了,現(xiàn)在這個臨時的住所,看起?來跟在圓山上的臥房差不多?。

    這幾天都?是這樣?,雖然趕路辛苦,但他們都?還在極力讓她更舒適些。明雪霽默默坐下,坐車太久,有點暈,想吐,腿也發(fā)著腫發(fā)著軟,但其實這三天里他們走得并不快,應該是為了照顧她的身體,所以?壓著速度,她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夫人洗洗吧?!鼻鄭购芸齑騺砹藷崴?,給她罩上梳頭衫子,挽起?衣袖。

    明雪霽洗了手臉。水很干凈暖和,她從前也在鄉(xiāng)下住過,知道?莊戶人家冬天里想用上熱水并不容易,這一路走到現(xiàn)在從不曾在客?;蛘呒?zhèn)投宿,都?是住在農(nóng)戶人家里,一開始她還怕那些農(nóng)家人東問西問或者跟過來看熱鬧,結果一次都?沒有,那些人接他們進門后就消失了,把整個院子都?留給他們。

    青嵐遞過熱毛巾,明雪霽擦干了手。現(xiàn)在看來,這些跟普通農(nóng)戶看不出任何?差別的農(nóng)家人,多?半并不是真?正?的農(nóng)戶,也許是元貞為她安排的接應,也許是先前就安插在沿途的眼線什么的,這讓她越發(fā)覺得元貞深不可測,明明三天前的傍晚才出獄回到山上,卻能在眨眼間就安排好了一切,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她離開。

    應該是在獄中就安排好了吧,甚至更早。他必定是預料到了戰(zhàn)局走勢,預測到皇帝會打她的主意,所以?早早地把送她出京的事情全都?安排妥當。想想上次能在他眼皮底下逃到義縣,真?是僥幸。再想想剛認識他的時候她曾不止一次驚訝于他什么都?知道?,她跟他比起?來,實在是太弱太笨了。

    “夫人請用飯?!鼻嗨獜耐忸^取了飯回來,雖然是旅途中,依舊是熱湯熱食,各樣?菜式都?是她素日喜歡吃的,青嵐飛快地收拾好桌子,明雪霽坐過去拿起?筷子,突然有點灰心。

    也許她該知足的。他什么都?替她安排好了,他見識比她高明得多?,做事也比她高明得多?,又都?是為了她好。她該知足的,她這么沒用,根本連皇帝的用心都?猜不到,更不用說抵抗皇帝,有他在,有他安排好一切,還有什么可抱怨的呢?反正?他都?是為了她好。

    夾一塊餅吃著,辨不出滋味,心底仿佛有個模糊的聲音一直響著:假如有一天,他不再對她好了呢?

    明雪霽答不出來。

    一整夜半夢半醒,閉上眼睛就都?是元貞,他在笑在鬧,抱著她吻著她,她著急著想跟他說話,有那么多?話要跟他說,嘴巴在動,卻發(fā)不出聲音,他也不聽她的,只管自?己做事,明雪霽焦急到了極點,拼著最大的力氣,終于喊出了聲:“松寒,你聽我?說話呀!”

    猛然清醒過來,天還沒大亮,青嵐已經(jīng)穿戴整齊等?在床邊:“夫人,該啟程了?!?/br>
    出發(fā),上車,門窗又緊緊鎖上,不知道?時辰,不知道?方向,像永遠看不到結尾的陰天,無限制地向前延伸。

    明雪霽困得很,靠在墊子半夢半醒,恍惚間聽見元貞叫她:“簌簌!”

    是在做夢嗎?車子突然停住,咔一聲,門開了,外面明亮的光線突然闖進來,刺得明雪霽睜不開眼睛,從睫毛的縫隙里,模糊看見了元貞。

    銀盔銀甲,金帶皂靴,盔頂上紅纓隨風飄蕩,他騎著一匹通身漆黑的烏騅馬,俯身看她時,笑容和太陽一樣?耀眼。

    不是做夢,他真?的來了。眼淚莫名其妙涌上來,來不及擦,他已經(jīng)跳下來,攔腰將她抱起?:“簌簌!”

    明雪霽的目光越過他,看見他身后無數(shù)兒?郎,馬蹄揚起?的塵土遮住大半個天空,騎兵們盔甲整齊,步兵們精神抖擻,這是他的軍隊,這才是他應有的模樣?吧,那樣?張揚肆意,像一把出鞘的劍。

    大笑聲中他抱著她上了馬,明雪霽覺得羞澀,不敢抬眼看他身后浩浩蕩蕩的隊伍,他低著頭,扣著盔帶的下巴親昵地蹭她的頭發(fā):“我?來接你,現(xiàn)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