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以退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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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子榕受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侮辱。 兩個月前,帝國慕氏和帝國溫氏已經(jīng)表露出了簽訂聯(lián)姻的意向,雙方適婚齡者只有即將滿十八歲的她,和已滿十八歲的溫文爾。 她從見到溫文爾的第一眼起,就幻想著牽過他的臂彎,和他步入婚姻殿堂。 溫文爾和別人不一樣。和她身邊所有表面一套后背一套的貴族子弟都不一樣,慕子榕很近地觀望他,卻覺得離他很遠。 他身姿挺立,面容冷靜,打招呼時,微笑的弧度,和牽手的距離都保持在統(tǒng)一的刻度上。姿容秀麗又疏遠,站在無垠的月下,像一輪只可遠觀的彎月。那是絕對的自我克制、冷靜的審視,才能養(yǎng)出的品格。 慕子榕知道,那冷靜疏遠背后實質(zhì)是一種目下無人的傲慢。但沒關(guān)系,他不只疏遠她一個人,他對所有男男女女一視同仁。而她是所有人里能離他最近的人,因為他們身世最般配。 從認(rèn)識他那天起,她就在掰著手指等待適婚的這一天,等到夜里甜蜜地睡不著覺。父親告訴她準(zhǔn)備聯(lián)姻的那天,她一個人偷偷去婚紗店,試了一件十六歲那年一眼看中,保留至今的婚紗。 但是訂婚儀式卻遲遲沒有開始,遑論結(jié)婚。 溫氏塞了個臨時交換生進機甲學(xué)院,這件事情無人不知,她一眼就看完了那個人的資料,女生,黑戶。 溫文爾開始天天和那個女生吃飯,不回她消息,還牽她的手。 慕子榕知道他對聯(lián)姻契約頗有微詞,但怎么也想不到,他路邊撿個女人來作踐她的地位。亞特蘭學(xué)院誰不知道溫氏和慕氏準(zhǔn)備聯(lián)姻,他突然找出一個女人替代她平時的位置,讓她情何以堪?! 他在表露對慕氏婚姻條件的不滿。那她也要報復(fù)他,她要他知道,不是只有他才做得出來。 慕子榕攀著這個一心一意喜歡她的暴發(fā)戶的肩膀,心里卻在惶惑,為什么那個和她接觸從來都不牽手的人,會牽起別的女人的手? 直到,她看見,下一幕。 轟然心碎。 從出生到十八歲,她熱烈喜歡過的人,只有那個月下少年,也是她予取予求十八年來唯一得不到的東西。 (換一下視角,豐滿一下俺的狗血 我本來想寫替身梗的,怎么寫成了這個樣子...白月光瞬間換了個對象...) [我撿垃圾]:老師,《帝國常用3500字》我已經(jīng)認(rèn)識2000個,但還是看不懂書上寫了什么 [機維概論第一]:你繼續(xù)努力加油。 起碼爭取兩個月后離開學(xué)校把3500字認(rèn)全了。 銀荔無助地趴在課桌上,頭發(fā)亂成雜草。蛋白質(zhì)跟上營養(yǎng)后她的頭發(fā)就長得很快,這幾天光喝葡萄糖營養(yǎng)劑,又不怎么長了。 趴了一會兒她又支棱起來了,抖抖深黑色的制服,轉(zhuǎn)身問后桌:“同學(xué),這個在講什么?” 沒有多少個人會盯著路邊骯臟的乞丐仔細(xì)觀看她的面容,也沒多少人會因乞丐不見了而多想,因此沒人認(rèn)得出原來的她。 聯(lián)邦帝國大學(xué)機甲維修系全系486人,80%是家境普通的人,日后培育成機甲的螺絲釘式的存在。班里只有她一個女的,又和帝國溫氏的小少爺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瓜葛,再加上她看起來腦子不好使的樣子,倒沒人敢主動示好。想打探的,也不是很放得下面子跑來窮酸的機維。 雖不示好,但也不至交惡。 她后桌是個戴厚黑眼鏡框的男生,同為多功能眼鏡,看上去很笨重,顯得人也木訥。他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解釋第一頁機甲構(gòu)造示意圖的各個部件,銀荔一邊聽,一邊皺眉,整個人反身跨坐在凳子上,咬下手腕的皮筋胡亂把海草般的頭發(fā)扎起。 溫文爾剛到門外,就看到她那豪放的坐姿,下意識看了眼她的下半身,還好不是裙子,再看她那胡亂薅頭發(fā)的手,不忍直視。 顯然沒人想到少爺會親自來機維系。黑眼鏡男生默默閉上了嘴。 銀荔叼著筆帽,她不是很習(xí)慣用光腦寫字,一邊聽一邊看,臉都湊到人手邊,“???你不說了嗎?” 男生雙腳一蹬,將凳腳拖開,離她遠了一點。 銀荔后知后覺別過頭去看,“哦哦,謝謝你,明天我請你吃好吃的。” 溫文爾臉上似有烏云密布,等她慌張推開凳子飛躍出門外,低聲問:“你有錢了?見誰都請吃東西?!?/br> “他幫助了我,我也要回報他啊?!彼囂叫缘貑枺骸澳阆牒靡允裁戳藛??” 溫文爾沒好氣地說:“你就知道吃。” “那你要我?guī)湍愀姘讍??”銀荔興高采烈地運用新學(xué)的詞匯,“我知道怎么告白了?!?/br> 溫文爾難以置信她每天都在學(xué)些什么東西。 怎么這個人越養(yǎng)越奇怪? “我們要做什么?” 溫文爾俯瞰一眼她的頭發(fā)都是對他潔癖的傷害,“你去做個頭發(fā),換個衣服,今晚帶你去夜宴?!?/br> 銀荔:“呃?!?/br> 她不知道那都是什么。但她會乖乖聽安排。 從溫暖連鎖美容院出來,銀荔每個毛孔都在自由呼吸,自由到她毛骨悚然。鏡中人也從海草般的亂發(fā)變成有序排隊的海草,一條一條卷在身前身后。 賜予她雪白的肌膚、明媚的臉頰。 陌生極了。 銀荔用力握了握右手手心。那里有一道撿垃圾時被破銹刀刃劃穿的傷口,從食指指腹斜過掌心,曾經(jīng)深可見骨,痊愈后化入掌紋。她十指間的粗糙,并未因這一個月刻意的打造而淡去疤痕,這些熟悉讓她有了一些獨屬于自己的安全感。 一排人給她強行套上一條黑色的水鉆一字肩魚尾長裙,修長的魚尾旋到小腿,又加一雙墨綠絨面的包趾高跟鞋。再加上林林總總發(fā)光發(fā)亮的項鏈?zhǔn)宙滎^飾耳飾。 銀荔:“……” 溫文爾吐出一口氣,黑發(fā)雪膚,總算有了點人樣,還算順眼。 任誰也想不到這是聯(lián)邦帝國學(xué)院旁邊商業(yè)街流竄多年的小乞丐。 銀荔很委屈地邁出一步:“我不會走路了?!?/br> 溫文爾:“……” 選這條就是為了讓她別亂跑,走路小步點。 溫文爾抬起手肘,示意她挽住他臂彎,“你慢慢走,小步跨?!彼吐曂{了一句:“要是裙子裂開了,我就不要你了?!?/br> 好吧。 銀荔強忍渾身上下的不自在,把每個雞皮疙瘩都安插在包裹得密不透風(fēng)的禮服里。 “普通的慈善晚會而已。”溫文爾安慰了她一句。 十八歲以前他不攜女伴,十八歲以后,女伴本應(yīng)攜訂婚對象,卻意外帶上了這個路邊撿的小乞丐。 她踩著五厘米的高跟鞋也只到他的耳邊,像幼年小動物一樣委屈的鼻音隱約噴在他肩旁。 她真正代表地位而露面,此后再無安息隱退之日。 水晶燈的光線折射過溫文爾的半張臉,沉靜而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