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后傳奇 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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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恪忙伏跪于地,叩首謝恩,復起身與君父同席而坐。 大監(jiān)三寶知皇帝欲與太子敘話,待為二人奉了茶,便領隨侍眾人退出外去。 自是由元宏先行開口:“朕聽聞你這些時日茶飯不思,頗是擔憂…” 元恪聞言,忙垂首道:“兒子有罪,令阿耶為兒子擔憂!” 元宏擺了擺手,道:“馮娷突遭變故,你有此反應亦是情理之中,朕豈能怪罪于你?只你乃當朝太子,大魏儲君,不可沉郁于男女之情?!?/br> 見元恪垂首不語,元宏知其定是心中悲戚,便又接著道:“你可知,為君之道,首以屈己?!?/br> 聞元宏之言,元恪抬了頭。見其一臉不解之狀,元宏耐心解釋道:“君王享天下之尊,亦當負天下之難。子曰:‘克己復禮,天下歸仁?!闵頌閮?,若不能克己自抑,那日后如何擔負這江山社稷?” “為君者,喜怒不形于色,你當言行謹慎,合乎法度。朕寄厚望于你,萬不可辜負了朕?!?/br> 元恪聞言,急忙忙起身行禮,道:“兒子謹遵阿耶教誨,斷不會再自哀自憐,失了體統(tǒng)。” 示意元恪起了身,又令其回至席間而坐,元宏繼而道了些許安撫之言,而后父子二人又商討近日朝堂之事,直至日落西山,元恪方才起身離去。 待送走元恪,三寶方入了內(nèi)來。俯身行禮,三寶道:“陛下,太醫(yī)署方才來稟,安定公主昨夜發(fā)了熱癥,今日反反復復,亦未見熱癥退去?!?/br> 元宏詢道:“太醫(yī)署何人往清揚殿為公主診治?” 三寶道:“先前由趙太醫(yī)為公主診治,午后皇后得知此事,已著太醫(yī)令親往?!?/br> 元宏微微頷首,道:“皇后待人以誠,又事事周至,只如今... > 只如今她身懷龍?zhí)?,且馮娷又突生變故,你多些應心各宮之事,莫要令皇后再勞心費力。” 三寶道:“陛下安心,奴定當傾力而為,不負陛下所托。只陛下,奴聽聞皇后因馮小娘子薨世而憂思過度…” 不及三寶言罷,元宏便雙眉微蹙,道:“朕唯恐皇后心中悲戚,方日日往永合殿用膳以作陪伴,朕亦是見皇后消瘦許多,詢其究竟,皇后只道是因身懷龍?zhí)ザ缚诓患选请薮笠饬恕?/br> 三寶聞言,忙寬解道:“陛下日理萬機,豈能知此細微之事?陛下待皇后之心皇后亦是知曉,方會對陛下道寬慰之言?!?/br> 元宏邊起身,邊對三寶道:“于朕備輦,先往清揚殿探望小公主,而后再去永合殿…” 窗外秋風簌簌,帝后二人相擁歪于席榻之上。 元宏輕撫禾秀發(fā),道:“寶兒,下月便是你的生辰,朕欲邀內(nèi)外廷一品以上命婦入宮為你慶賀千秋?!?/br> 禾望著元宏,婉拒道:“元郎,妾如今身懷龍?zhí)バ袆佣嘤胁槐?,?nèi)外廷一品以上命婦數(shù)十人之多,妾恐怠慢了眾人。” 元宏欲以慶生為由,可令禾排憂解愁,故而堅持道:“你入宮這些年只悄悄與朕私下慶賀,如今你已貴為皇后,依祖制當受命婦們朝拜,以慶賀千秋?!?/br> 禾道:“妾知元郎待妾之心,只娷兒尸骨未寒…” 不及禾言罷,元宏便輕掩其口,道:“逝者已矣,寶兒莫要再沉于過往…今日朕亦宣了子恪,令其振作精神?!?/br> 輕輕將禾扶起,元宏亦起身而坐。望著禾,元宏接著又道:“朕知你二人皆痛徹心扉,于朕而言,又何嘗不是?馮娷乃思政嫡女,亦是朕為子恪所擇正妻,如今其突遭變故,朕豈能無動于衷?只朕非但子恪阿耶,思政兄弟,更是大魏天子…” 禾此時方知元宏用心之良苦,深情地望著元宏,頷首應下。 皇后千秋慶賀,又是皇帝口諭,各尚署自是重而視之,宮中上上下下,皆歡快而忙碌起來。因了張羅千秋節(jié),永合殿眾人一掃馮娷身亡陰霾,亦是如往日那般現(xiàn)了歡聲笑語。 禾雖心有戚戚,卻知如今自己身為后宮之主,當識大體顧大局,便將憂傷盡收心底。 彭城公主元鈺見元宏如此在意禾,心下愈發(fā)憤恨。這日得了時機,便與咸陽王元禧、平原公高肇一道邀了元恪往元禧府邸飲宴。 元恪那日受了君父教誨,雖克己忍悲,心內(nèi)卻是日夜思念馮娷。 見元恪心不在焉之狀,元禧開口道:“臣知太子近日心神疲憊,故邀太子入府飲宴?!?/br> 不及元恪答話,元鈺便接口道:“二阿兄,莫要再提太子傷心之事,今夜你我只伴太子飲酒,其余諸事莫提?!?/br> 元禧連連賠罪,道:“臣快人快語,太子恕罪。” 元恪一記苦笑,道:“皇叔一番好意邀吾飲宴,又何罪之有?” 親自為元恪斟滿盞中酒,元禧道:“太子年紀輕輕便知克己隱忍,臣敬服!” 高肇道:“太子與高貴嬪心性相通,皆乃屈己求全之人。畢竟血脈相連,臣雙親聽聞馮小娘子遭此變故,亦是心痛不已?!?/br> 元鈺長嘆一口氣,道:“是啊,厲威將軍夫婦乃太子外祖,豈能不心系太子?若高貴嬪尚且在世,亦會如太子一般悲痛不已?!?/br> 見元恪只垂首不語,元鈺接著又道:“血濃于水,只有至親骨rou方會休戚與共。吾道一句肺腑之言,太子并非皇后親出,皇后又豈會真心相待?” 元禧飲下一口酒,道:“六妹所言非虛,這馮小娘子過世不足半月,皇后便要大肆慶賀千秋,又何曾顧念太子感受?” 三人言來語去,令元恪愈發(fā)辛酸。一口飲下盞中酒,元恪只低喚道:“阿娘…” 第二百零一章 母子隙(二) 展眼便是十月,皇后千秋壽誕之日。 晨起洗漱更衣罷,禾便出了內(nèi)殿,于東南方向遙拜父母,以感生養(yǎng)之恩。待食罷早膳,便由眾婢侍奉,按制大妝。 巳初一刻,禾行至正殿,受宮內(nèi)眾妃嬪朝賀;巳正一刻,鳳駕至徽猷殿,受外廷命婦朝拜。待一應禮畢,眾人皆往金光殿,以赴千秋宴。 大殿之內(nèi),珠簾玉幕,華彩繽紛。鳳形宮燈立于主座四角,碧玉香爐內(nèi)延喜香青煙裊裊,一派祥瑞之氣。 元宏今日下了早朝便往金光殿而來。帝后二人端坐正中,眾皇子、公主與內(nèi)外廷一品命婦則分坐兩側(cè)。 元宏環(huán)視席間眾人,獨獨不見彭城公主元鈺,雖有一絲不悅,卻未流于表面。三寶隨侍皇帝多年,熟諳察言觀色之道。見皇帝方才眼神,便知因了彭城公主之故。 三寶忙近前半步,附于元宏耳畔,輕聲道:“陛下,彭城公主晨起頭風發(fā)作,著青云知會了奴,奴已上稟皇后知曉?!?/br> 元宏只微微頷首,便擺手示意三寶退后。舉起杯盞,元宏朗聲對眾人道:“朕平日里忙于政務,得虧皇后將后宮料理妥帖,可令朕安心前朝之事。今乃皇后千秋壽誕,朕籍此機,聊表心意,朕敬皇后與諸位!” 禾眼含笑意,道:“妾謝陛下隆恩!為陛下打理后宮乃妾份內(nèi)之事,妾豈敢居功!” 待禾言罷,眾人齊齊起身,皆舉起杯盞,道:“我等愿陛下龍體安康,愿皇后長樂未央!”言罷,殿內(nèi)眾人皆一口飲下盞中酒。 鼓樂齊鳴,鶯歌曼舞。 馮娷之死令太子元恪久久不能釋懷,此時望著眼前景象,元恪愈發(fā)覺那日元鈺等所言在理,悲自心來。元恪亦不理會旁人,只執(zhí)壺自斟自飲,不知不覺間已是微醺之態(tài)。 長樂公主元瑛雖只髫年,卻頗是乖巧伶俐。瞧著元恪只自斟自飲,便跑了近前,悄聲道:“阿兄,今乃阿母千秋之日,我三人當一道為阿母祝酒?!?/br> 元恪此時心內(nèi)煩躁,聞元瑛之言正欲相拒,抬眼卻瞧見君父正望向自己,瞬間酒意消了大半。起身離席,元恪領元懷與元瑛三人行至主座,向帝后二人行罷常禮,元恪垂首道:“兒子等愿阿母千秋圣壽,愿阿耶與阿母鸞鳳和鳴,永結(jié)同心!” 禾望著兄妹三人,滿眼慈愛,道:“吾最大的心愿,便是你們兄妹此生可歡喜常伴!” 元瑛行至近前,歡喜道:“有阿耶與阿母在,我們自是歡喜十分!”元宏與禾相視一笑,便與兄妹三人一道將盞中酒飲盡。 元恪身為太子,又養(yǎng)于禾膝下,本因于席宴之上對賓客倒屣相迎,然其卻因心有怨氣,待眾人陸續(xù)前來祝酒道賀之時,亦只礙于君父在側(cè)而敷衍了事。 曲終人散,已是未正二刻。 永合殿內(nèi),眾宮婢侍奉禾更換朝服,褪下鳳冠,方退出外去。禾換上日常的襦裙,坐于鏡前。近婢吉祥輕輕將禾一頭青絲散下,邊為禾梳發(fā),邊道:“皇后,今日陛下為您籌辦如此盛宴,上上下下無人不羨,無人不贊,皆道陛下與皇后伉儷情深,乃為天下夫婦之表率!” 見禾只淺淺一笑,卻不言語,一旁的汪氏近前道:“皇后今日晨起至現(xiàn)下里未有片刻得閑,可是身子疲累?” 禾搖... > bsp;禾搖了搖頭,道:“吾不妨事,汪嫂勿憂。” 示意吉祥止了手,禾吩咐道:“吉祥,吾想食碗桂花靈粉羹…” 吉祥歡喜道:“皇后喜食,奴這便去小膳房做于皇后?!毖哉Z間,吉祥俯身行禮,退出外去。 汪嫂見禾支走了吉祥,便是有話囑咐。攙扶禾行至席間坐定,汪氏詢道:“皇后,您有何吩咐?” 禾微微頷首,道:“過幾日便是娷兒末七,你代吾往馮府祭拜?!?/br> 汪氏垂首應下,復又道:“皇后,今乃您大喜之日,明日囑咐奴亦為時不晚。” 禾輕輕搖頭,道:“死生有命,吾不信邪氣。若非陛下用心良苦,吾豈會有心賀壽飲宴?陛下知吾與恪兒沉浸于娷兒亡故之痛,方欲以此令我二人釋懷,更欲以此考驗恪兒…” 汪氏不解道:“陛下緣何要以此考驗太子?” 禾道:“陛下欲經(jīng)略四海,日后必要征戰(zhàn)沙場,若陛下離京,定以恪兒監(jiān)國。恪兒仁厚謙恭有余,謀斷果決不足。陛下令恪兒放下娷兒,只為歷練其剛毅果敢之心?!?/br> 汪氏此時方知其中原委,感嘆道:“陛下與皇后真可謂用心良苦…” 禾輕嘆一聲,道:“今日席間,吾見恪兒沉悶不樂,亦是心疼不已…” 汪氏道:“太子失了摯愛,有此反應亦是情理之中,只陛下與皇后苦心,太子不知可否明白。” 禾一記苦笑,不再接話,只令汪氏取了綠綺琴,臨窗而撫。 “蚯蚓結(jié),麋角解,水泉動。斗指子,為冬至,十一月中。陰極而陽始至,日南至,漸長至也?!贝笱┻^后,已是冬至之節(jié)。 冬至乃數(shù)九寒天首日,俗諺冬至交九,自這日起便入了“數(shù)九天”,以九日為一九,待九九八十一日后,遂寒冬過去,稱作九九數(shù)盡。冬至日于民間僅次新年元日,故百姓歡歌飲宴,以做慶賀。 元宏與元恪皆于冬至前三日沐浴齋戒,百官絕事,以為冬至當日致天神人鬼。冬至日晨起,依大祭司所擇吉時,元宏便領元恪與文武眾臣啟程往圜丘行祭天之禮,不在話下。 依民間之俗,冬至當日須食餛飩,寓意破陰釋陽,新舊交接。大魏源起幽朔,族人喜食羊湯,故冬至日里,宮中上下皆以此二物為食。 禾晨起洗漱更衣罷,不及用膳,便領了元懷與元瑛以及元淑三人往偏殿擺放高貴嬪靈牌之處,將餛飩與羊湯一并供奉。 禾親手焚香,又領兄妹三人叩首祭拜。望著高氏的靈牌,禾喃喃道:“高阿姊,恪兒隨陛下出宮祭天,吾便領懷兒兄妹為你上香…阿姊,你在天國一切可還安好?你要保佑孩兒們,令他兄妹身安體健,一生歡喜…” 元瑛跪于禾身旁,亦雙手合十,道:“阿娘,您可遇見娷阿姊?阿姊喜食羊湯,阿娘邀阿姊一同食用…阿娘,來年四月阿母便要生產(chǎn),太醫(yī)令道是位小阿弟,阿娘在天有靈,保佑阿母順利生產(chǎn)?!?/br> 元懷平日里不喜言語,此時亦只伏首叩拜,默哀于心。 禾輕撫元懷的頭,道:“阿姊,懷兒如今已過總角之年,待過罷正月,陛下便要冊封懷兒為王,業(yè)已擬定以‘廣平’為號,以令懷兒日后可輔助恪兒,廣開疆土,平定四海之意…” 第二百零二章 傷別離(一) 冬去春來,待漫山遍野開滿迎春花之時,五皇子元懷已被冊了廣平王,遷去宮外王府而居。 這日下了早朝,待眾臣離去,元宏卻將太子元恪留于大殿之內(nèi)。 君父平日里多于御書房內(nèi)與群臣議事,今日將自己留于大殿之內(nèi),元恪心下覺奇。垂首作揖,元恪道:“不知阿耶留兒子有何事吩咐?” 元宏擺手示意元恪歸位坐定,方開了口:“朕五歲上便已登了大寶,只彼時由皇祖母攝政,每日上朝之時,皇祖母便會端坐于此?!?/br> 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元宏接著又道:“皇祖母勤于政事,又大刀闊斧助朕推行漢革,方有我大魏今日之盛世?!?/br> 元恪道:“皇曾祖母慈育阿耶,又助阿耶鏟除貪腐,平定內(nèi)外,著實有功于我大魏。” 元宏微微頷首,道:“皇祖母對朕之教誨言猶在耳,故朕今日留你敘話…”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皇祖母當日對朕言:‘你由吾自幼教養(yǎng)長大,又有四師授你書學,故你品行學識皆已高于常人,然治國猶如齊家,若你無家無眷,不識其家之法又何來治國之道?’…” 元恪聞元宏之言,已心下明了。望著元宏,元恪懇求道:“阿耶,兒子知阿耶待兒子用心之良苦。只如今兒子尚無婚娶之心,且阿耶正是春秋鼎盛之年,兒子多做歷練,再婚娶成家亦為時不晚?!?/br> 元宏卻道:“朕如你這般年紀時已誕下子恪,為君者生養(yǎng)子嗣乃為江山社稷之計長遠。朕雖春秋鼎盛,然世事無常,你身為儲君便要以社稷為重,不可沉郁兒女之私?!?/br> 一臉肅色望著元恪,元宏又接著道:“子鐸與子懷皆已封王,不日便要迎娶開房之人。然你身為太子,又是諸弟妹之兄長,若你不迎娶正妃嫡妻,他二人又如何擇選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