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店外巷口的咖啡廳，以往低調(diào)典雅的風(fēng)格，此刻被深紅色、亮紅色、以及粉紅色緞帶充斥著，每個紅緞帶的間隔，都掛了鑲著白色亮粉的巨大紅色愛心。平時慣放讓人輕松、安定的音樂風(fēng)格，轉(zhuǎn)換成輕快又俏皮的流行情歌。

    我望著凱綻放笑容，「早安！」

    「哇～今天打扮的這么漂亮！」凱的雙眼閃閃發(fā)亮。

    我摸了摸頭上的橘色發(fā)夾，「就只是一個夾子……」

    「情人節(jié)快樂?！箘P笑著。

    「嗯。」我苦笑完，又環(huán)顧起四周。

    雖然周圍飄散著一樣的咖啡香，卻不時參雜淡淡的花香味，每張桌子上都擺了一朵紅色玫瑰，尤其是柜臺前，有一束大大的，甚至還有一對穿了婚紗和燕尾服的泰迪熊坐在上面。

    紅色、粉色、愛心、玫瑰，nongnong的情人節(jié)氣氛正一點一點侵蝕著我的視覺、聽覺，甚至嗅覺。

    凱看著我，笑著接過我手中的不銹鋼雙層手拿杯，「第一次看到我們店有裝飾吧！」

    「對??！真難得呢！」我盯著那對泰迪熊，不自覺地擰了眉。

    「哈哈！本來我們老闆很討厭做這種事情，最近聽說戀愛了！」

    「你們老闆不是很年輕嗎？」我將目光轉(zhuǎn)到凱身上，她正側(cè)身沖泡著咖啡。

    「對??！遇上了一個她覺得可以以結(jié)婚為前提的男人！」凱還是在笑。

    凱的笑容，即使是側(cè)臉，也好看。

    「結(jié)婚哪……」我喃喃著。

    「你呢？」凱的臉上充滿期待，「情人節(jié)要怎么過？」

    我想了想，然后說，「我不過這種節(jié)日。」

    「這種節(jié)日？」凱特別在＂這種＂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又接著問道，「所以你下班沒有安排任何事情？」

    「嗯，沒有?！刮彝惋L(fēng)口被吹拂而起，不斷跳動著的紅色愛心，「小吉呢？怎么還沒來？」

    「找我嗎？」此時，小吉推開大門，「唉唷！這是來到什么地方了??？」

    聽到小吉的言詞，我笑了出來，「哈！正講到你！」

    凱接過小吉的保溫杯，轉(zhuǎn)身做咖啡去了。

    于大概也是那種什么節(jié)日都不過的人吧！？我默默在心里想著。

    那天之后，早班又回歸到我們幾個固定班底。

    「哇～是林安耶！」小吉不可思議的說。

    「哈！好久不見啊～」林安看起來心情非常好。

    「心情這么好？是因為終于能看到我們了嗎？」小吉聲音高了八度。

    「看到你……怎么可能！」林安笑盈盈地走過來，把臉湊到我面前，「當(dāng)然是看到小景！才能這么開心??！」

    「能跟我上班可是你的榮幸耶！」小吉久違地嘟起嘴。

    「哪里榮幸？」林安總是很喜歡和小吉吵嘴。

    彼此嫌惡的臉上都掛著無法不揚起的嘴角，看的出來他們都很懷念彼此的吵嘴，好一陣子沒看到這熟悉的場景了，我在一旁笑著。

    「宋周吉你最好開始多尊重我一點！」

    「為什么??？我才不要！」

    「嘿嘿嘿。」林安還是湊近臉面對著我，笑得特別詭異。

    「喂！你笑得那么猥褻，是想對小景干嘛？」

    「誰跟你猥褻?。　沽职惨魂嚺鸷?，像是要宣布大事一樣攤開雙手，「好啦！其實啊～昨天店長在我開晚會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

    我們店慣例在開店前與收店后都要開會，而早上開店前的會議，簡稱早會，以早班人員為主，而晚上閉店后，會在簡短的開一次晚會，以晚班同仁為主。

    林安這陣子都在擔(dān)任晚班負責(zé)人，想必店長是來看看她成長了多少吧？

    「哈哈哈！我一開始還裝鎮(zhèn)定，想迅速結(jié)束晚會，結(jié)果店長走過來說要宣布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我和小吉異口同聲地問。

    「我們剛從正職考上主管的林安，因表現(xiàn)優(yōu)異，今日起正式升為林安主任！」林安將兩隻手掌心面向自己，學(xué)著店長的口吻說道。

    「說不定哪天就變成副店長??！」林安欣喜若狂完后，對著小吉仰起頭，「所以你最好對我好一點！」

    我發(fā)現(xiàn)站在身邊的小吉看了看我，才開口，「誰相信?。∩窠?jīng)病喔！」

    「哈，恭喜你！」我向林安道喜。

    為林安感到開心的同時，我想起因為偷竊事件被處分的于…

    「這樣…她們倆的職位是不是都是主任？」?fàn)I業(yè)空檔的時間，我問起小吉。

    「嗯……如果照你那天說的，于被降了職，然后林安一次升兩個位階……」

    小吉放下手上的衣架，「你看喔，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正職，如果要考到于原本的職位，經(jīng)理，而且還是儲備副店，少說也要考三次呢！」

    以正職來說，我們店的職位，除了店長和副店長以外，分為四種。最低階的為正職，滿一年后可以考試，考上了還得去總公司面試，以上都通過之后，就成了主管。

    主管每季都有考核，考核良好者，可藉由店長推薦在往上考，考上了，面試過了，就成了主任，也就是林安現(xiàn)在的位子。

    最后才是最高的職位，經(jīng)理，也是于原本的位階。而總公司會因為店長與副店長的空缺，或者需要拓展新店為由，從每間店的經(jīng)理當(dāng)中，尋找適合培育的人選。

    「如果是林安原本的主管職位，還要再考兩次才能和于的職位平起平坐呢……」小吉托著下巴，「但是現(xiàn)在于被降了一階，林安又往上升……嚴格來說，她們目前的職位是一樣的?！?/br>
    「嗯……」我點點頭，不知道于知道這件事了沒有。

    于原本是總公司最看好的第一人選。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成為店長是早晚的事，甚至很多人都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成副店長或者店長來尊敬了。

    「所以，于現(xiàn)在被降為主任……」我喃喃道，「然后林安考上主管…再往上升到主任…」

    「那于未來能不能不考試就恢復(fù)職位？」思考過后，我提出疑問。

    「誰知道！不過以我的經(jīng)驗，公司的制度是不可能不考試就讓你升職的。」小吉放下托著下巴的手，「唉～希望她們配合得好一點，不然累的可會是我們底下的這些人?。　?/br>
    「我們？」我聽不明白。

    「對呀！如果哪天她們有衝突，你覺得我們該聽誰的呢？」

    「嗯…如果硬要說，于的經(jīng)驗相對來得比林安多……」

    「也許照經(jīng)驗或面對客人上，我們會習(xí)慣尊重于多一點?！剐〖f得頭頭是道，「但是畢竟她們這么不一樣的行事風(fēng)格…如果真的有什么職務(wù)上的差錯，你覺得同時都有責(zé)任的她們，不會起衝突嗎？」

    「最后累的是誰？還不是底下我們這些要聽從她們的人！」

    我思考著小吉的話，原本對于的擔(dān)心，慢慢轉(zhuǎn)為對整間店的焦慮。

    小吉做的比我還久，看的也比我還遠。顧慮到更多我還未曾想過的事情，不過他是真的很有道理。

    休息時間到了！終于可以讓眼睛休息休息了！

    今天的客人，都屬那種沒有目標(biāo)，也不是真心想買衣服，好像出來的目的只是為了在公眾場合，親親我我的情侶們。

    走到休息室，我看到阿軍和毓芮正有說有笑。

    「嗨～」我朝他們笑笑，毓芮卻只是含蓄的點了點頭。

    「呃，嗨！小、小景！」阿軍僵硬地揮手。

    感覺到自己真像是個煞風(fēng)景的人，我連忙拐個彎進了辦公室，待他們都離去后，我才出去打開置物柜，準備拿出錢包。

    唰——

    一個小小的不明物體掉了出來，撿起一看，是粉紅和白色相間的半透明小袋子。

    「那什么？」剛進門的小吉對著我喊道。

    「不知道，剛剛就這樣掉出來?！刮夷弥７铝艘淮蝿倓偟舫鰜淼臉幼印?/br>
    「哇～是不是有人暗戀你?。俊剐〖獎幼餮杆俚哪煤缅X包。

    「怎、怎么可能……」帶著單邊酒窩的笑臉忽地在我腦中閃過，嘴角不自覺上揚。

    不，不對，這怎么可能是于會做的事情？何況她今天休假！

    「哎啊～不會是于特地拿來的吧！」小吉看我笑了，故意說道。

    「怎么可能啦！」我有點害羞，想把小禮物塞進包包，卻被小吉制止了。

    「你不看里面是什么嗎？」

    「晚、晚點吧！」我趕緊推著小吉出門，「走吧！要吃什么？」

    我們只有一個小時，休息完回來我還有成堆的業(yè)績要整理呢！

    「喔！凱在外面等我們一起去吃?！剐〖f。

    抵達附近的餐廳后，他倆還未坐定就輪流問著。

    「里面放什么？」

    「趕快拆啊～」

    「到底是誰??？」

    「有卡片嗎？」

    我拉開系成蝴蝶結(jié)的深紅色蕾絲緞帶，從粉紅和白色相間的半透明袋子中，掉出幾塊巧克力，里面還卡著一張同名片大小的黃色小卡。

    小吉閃閃發(fā)亮的褐色瞳孔，訴說了他的興奮與期待，「是她嗎？」

    「上面寫什么？」凱也追著問道。

    我把手上的卡片放下，心里有股失落感在蔓延。

    小吉和凱并肩坐著，一個字一個字得把上面端正的筆跡念了出來，「我、喜、歡、你?！?/br>
    「居然會是阿軍！」小吉瞬間用兩隻手掌蓋住卡片，無法置信。

    「誰？」凱扭頭看小吉。

    「就是高高、瘦瘦的，看起來很憨厚那個工讀生呀！」小吉比手畫腳的形容著。

    「是看起來很笨那個？」凱口氣有點嘲弄。

    心里同意著，我說，「對，他就是阿軍?！?/br>
    是??！阿軍是很笨！笨到喜歡上我這種人……

    「唉！真是萬萬沒想到喔～」小吉拿著寫好的單子起身朝店員走去。

    「小景，我也準備了東西要給你！」

    回盪在失落感當(dāng)中，沒發(fā)現(xiàn)坐在對面的凱早已捧起我的雙手，并在我手掌心上放入一個小盒子。

    我看了看手里那個深藍色的小盒子，「這什么？」

    「哎呀！先收起來！回家再看！」凱抽走我手中的小盒子塞進我的外套口袋。

    今天和林安待在辦公室一下午，有點不習(xí)慣，畢竟，以往身邊坐的都是于…

    「心情真的太好了！」林安靠著椅背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呵呵?！刮抑涝?，所以跟著笑了。

    「今晚去慶祝、慶祝！」

    「你確定嗎？剛升上來，不是應(yīng)該安分守己嗎？」我語氣故意帶著指責(zé)。

    「我很安份守己呀！自從考完試，我都沒去……」林安自己消了音。

    「去哪？」我抬起頭看她。

    「去喝個兩杯?。∷齻兌家恢眴栁沂遣皇敲搯瘟?！哈哈哈！」

    「誰？小湯嗎？」疑惑使我皺了一下眉頭。

    「對啊！我都會去她上班的地方喝酒?！?/br>
    「上班的地方？」

    「對，就是個簡陋的酒吧啦，但對我們來說都不只是普通的酒吧?！?/br>
    「什么意思？」

    「那里，是一個只有像我們這樣的人，才會進去的天堂?！?/br>
    電話在這時突然響起，是于。

    我有點猶豫卻還是接了起來，「喂？」

    「嗨，小景?！?/br>
    「嗨?！?/br>
    「公司那邊剛剛打來，想確認今天目前的業(yè)績，還有我們情人節(jié)活動的目標(biāo)達標(biāo)多少?！?/br>
    「……喔，好的！我馬上傳過去！」

    「沒關(guān)係，你傳給我，這是我該……」像是想起自己已經(jīng)被降職，于停頓過后降低了音量，「…該做的?！?/br>
    「嗯?！刮疫€想說些什么，腦袋卻空白一片。

    我們掛上了電話。

    「是于嗎？」林安問道。

    「嗯。公司剛剛打給她，要她報告目前業(yè)績跟達標(biāo)率?！?/br>
    「是喔！你們講話怎么變得那么不自然??？」

    「有嗎……？」

    「奇怪，我們職位不是一樣嗎？」林安邊按著計算機邊自言自語著，「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可以讓我來??！干嘛還一個人擔(dān)這么多責(zé)任！」

    「哈……可能怕你忙吧！」

    和于的疏遠，讓我在這樣氣氛濃厚的節(jié)日里，感到更加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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