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酸澀的雙眼，又打了一個哈欠，方念軒取下耳機，將它捲成一團小球，收進自己外套口袋里。

    坐在機車上頭，她低頭瞧了下手腕上的錶，又抬眸左右張望了一會，發(fā)現(xiàn)仍是沒有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之后，乾脆任由自己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這場ktv的邀約自己本想拒絕的，但同事們的熱情，卻讓她怎么也說不出一句不，加上，自己要離職這件事已經(jīng)眾所皆知，所以，這場本來只是同事們聯(lián)絡(luò)感情的聚會，在瞬間演變成替自己餞行歡送會，這樣的結(jié)果，讓她那句本就難以道出口的拒絕，瞬間變得更沉重了。

    最后，抵不過顧凡的撒嬌，方念軒還是默默的點頭，答應(yīng)了這場聚會。

    「方小軒，你干嘛耍任性不讓我開車接你？」下了車，遠遠便見到坐在小銀上發(fā)呆的方念軒，讓一早便讓人給拒絕的顧凡氣得快步上前。

    平時有聚會時，自己總會開著車到離自己家不遠的方念軒住處接她，然后等聚會完之后，兩人再一起到公司上班。

    但今天早上，當她習慣性的打電話給方念軒，要她在準備好之后便到門口等自己的時候，卻意外的遭到了拒絕。

    面對態(tài)度異常堅絕的方念軒，讓顧凡只能順著她突如其來的小脾氣，獨自開車到約定好的地點和大伙碰面。

    但不管怎么想，還是覺得方念軒不該拒絕自己的顧凡，仍是在碰到她時下意識向她抱怨。

    「我下班之后想去買點東西，如果讓你載的話，就不能去啦?！箯臋C車上下來，方念軒帶著安撫的笑容，接過她手上的包包，任由她抱住自己的手臂，一同走進好樂迪里。

    這理由，聽起來無懈可擊，但只有方念軒自己知道，這，不過又是一個藉口。

    下了班，她根本無處可去，也沒有東西可買，這么說，只不過是想避開和她單獨相處罷了。

    既然都已經(jīng)決定要離開她，不再因為她的一舉一動，而牽動自己的情緒，那么，她就不能再接受顧凡對自己的好。

    她怕，若是習慣了她對自己的好，那么，她就真的永遠都離不開她了。

    「我也可以載你去買東西啊，只要跟我老公說一聲就好了嘛，他那么放心你?！挂幌虿幌矚g別人對她客套的顧凡，在聽見方念軒的理由之后立刻沒好氣的回應(yīng)。

    不過買個東西，是會花多久時間？

    再說了，一向不喜歡自己晚回家的老公，只要聽見自己是和方念軒出去，幾乎百分之百會同意，少有拒絕的情況出現(xiàn)。

    所以，方念軒到底是在客氣什么？

    憑兩人的交情，又有什么好客套的？

    越想越覺得不對的顧凡，忍不住開始猜想方念軒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原本以為只是自己的錯覺，但自從那夜過后，方念軒似乎有意無意的躲著自己，再也不讓自己接她上、下班，偶爾想約她出去，也總讓她以還有講義要趕的理由給拒絕。

    但為什么要躲著自己？顧凡不解地想著。

    找不出理由回應(yīng)的方念軒，在眼角瞧見其他同事陸陸續(xù)續(xù)到達之后，立刻漾起一絲賊笑，拉著顧凡走了過去。

    大家全到齊了，那顧凡就沒什么時間和機會再向自己追問了。

    「快點、快點，我們快點來合唱千年之戀……」想起曾經(jīng)答應(yīng)學生，要和顧凡合唱千年之戀給他們聽的理化老師，在一進到包廂之后立刻搶著坐到點唱機前，手指飛快的點選，瞬間，一整排的歌曲清單便立刻出現(xiàn)在上頭。

    「小軒，替我們錄影。」當音響傳出千年之戀的前奏時，顧凡朝方念軒揮揮手，要她拿手機替兩人將對唱的過程錄下來，等回到補習班后再秀給學生看。

    「嗯?！箯目诖锾统鍪謾C，方念軒找了個適當?shù)奈恢瞄_始替兩人錄影。

    看著一開始正經(jīng)八百的兩人，到后來開始的男女聲亂跑調(diào)，方念軒強忍著笑意，不想自己的大笑聲出現(xiàn)在影片里頭。

    「小軒，你要唱什么？」等方念軒按下結(jié)束錄影的按鈕，吳婉婷這才湊上前來問道。

    「我不是很想唱耶?！棺罱榫w起起伏伏，所以，也沒有唱歌的興緻。

    這也是她原先想拒絕的原因，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的失戀，而點一大堆失戀歌曲來荼毒同事們的耳朵。

    「來都來了，至少唱一首嘛?！?/br>
    好友的勸說，讓方念軒打翻原定的計劃，于是，她默默的擠開巴著點點唱機不放的自然老師，選擇了剛剛腦海里一閃而過的歌曲。

    或許，是因為同事們發(fā)現(xiàn)自己進來一個多小時，卻連一首歌也沒唱，所以，稍早點的歌曲，很快便被同事們用插播，以最快的速度出現(xiàn)在螢?zāi)簧项^。

    還是原來那個我，不過流掉幾公升淚所以變瘦。

    對著鏡子我承諾，遲早我會還這張臉一堆笑容。

    不算什么，愛錯就愛錯，

    早點認錯，早一點解脫。

    我寂寞寂寞就好，這時候誰都別來安慰擁抱，

    就讓我一個人去，痛到，受不了，想到，快瘋掉，

    死不了就還好。

    我寂寞寂寞就好，你真的不用來我回憶里微笑，

    我就不相信我會，笨到，忘不了，賴著，不放掉，

    人本來就寂寞的，借來的都該還掉，

    我總會把你戒掉。

    詞／曲：施人誠／楊子樸。

    偷偷紅著眼眶，方念軒認真的投入所有感情，將這首歌唱完。

    就如同歌詞所寫，借來的幸福，最終都該償還，她相信，總有一天，她一定可以退回好朋友的角色，再一次對她露出最真心的微笑。

    「小軒……」

    望著婉婷擔憂的神情，方念軒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容，要好友別為她擔心。

    既然她已選擇放棄，那么，她就會努力忘記曾有過的情感，回到一個人的世界。

    這傷，總有一天會好的。

    「嗯?！怪篮糜颜ψ叱稣_的道路，同時，也明白她只是需要時間，去平復(fù)內(nèi)心的傷痕，于是婉婷也不再多說些什么，轉(zhuǎn)過身給好友一點空間，期待她能早日找到屬于自己那位對的人。

    「啊，快樂的時間怎么老是那么快就過去了，又要去面對那群死小孩了。」最后一首歌曲結(jié)束，大伙紛紛發(fā)出哀號。

    儘管不想上班，但大家還是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隨身的東西，一個接著一個的離開包廂。

    「fan?！箍桃饴湓谧詈螅⒃陬櫡布磳㈦x開包廂前開口輕喚。

    「怎么了？」回身，顧凡對上了方念軒的眼眸，卻在她突然吻上自己的雙脣之際，呆愣愣的瞪大了雙眼。

    一向不愛與人有親密接觸的方念軒居然親吻自己？

    在方念軒的脣離開自己之后，顧凡仍舊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該做何反應(yīng)。

    「以后，我不在公司，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這是她這輩子，首次主動吻一個人。

    哪怕這是場錯誤的暗戀，但她仍自私的希望將這吻留在自己的心上。

    這是自己在這場拉鋸戰(zhàn)中唯一一次選擇主動，哪怕這是離開前最后的一絲幸福，她仍是心動不已。

    「捨不得我就不要走嘛?！狗侥钴庨_口的瞬間，令顧凡由訝異中回過神來，并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要她別離開自己。

    哼，既然捨不得她，那為什么還要離職？

    「fan，你要記住，我很愛、很愛你，哪怕之后不在一起，我也永遠愛你。」第一次，對她開口說愛。

    哪怕顧凡聽不出這句我愛你背后的含意，但方念軒仍是專注的，一字一句吐出。

    因為，那代表了她最深的愛意。

    「嗯。」點點頭，顧凡主動牽起方念軒的手，直到兩人踏出好樂迪，一直緊握住的雙手，這才在方念軒主動之下松開。

    就如同兩人之間那不存在的愛戀般，失去最后一絲連系。

    再見了，顧凡，我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