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一踏進顧凡的家中，方念軒立刻聽見她道出口的疑惑。

    下意識的逃避她投射過來的視線，方念軒脣邊掛著一絲苦笑，自己都還沒踏進屋內(nèi)，她便迫不及的追問了嗎？

    不過，這局面其實早在自己答應顧凡到她家中過夜時，便已預料到，只是，她卻怎么也想不到，顧凡居然真能忍到此刻，這才開口向自己詢問。

    擔心要是不快點處理好這糾結(jié)，便會讓自己陷入精神分裂慘境的方念軒，在下午買完零食后，為了不讓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敗退在顧凡的柔情之中，于是，回到補習班的方念軒，不理會在一旁逗弄自己的顧凡，當著她的面，草率的將零食塞進她的柜子里，隨即便上樓尋找正窩在教室里備課的數(shù)學主任。

    在數(shù)學主任滿臉驚訝的注視下，方念軒開口提出辭呈。

    她知道，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決定一定嚇著她了，但除了離職之外，她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方式，逼自己遠離顧凡。

    所以，哪怕數(shù)學主任極力開口挽留，卻仍是無法動搖方念軒的決心。

    既然這夢終有一天必須清醒，不如，就由她這個癡心妄想的人親手結(jié)束這一切，在不傷害任何人的前提下，灑脫的笑著說再見。

    或許，是這個消息太過震撼，才令顧凡在失去冷靜的情況下，闖進自己正在上課的教室里。

    不愿讓孩子們提早聽見這個消息，所以，在顧凡還未開口道出來意之前方念軒便搶先截斷，并留下一句今晚到你家中再聊之后，禮貌的將她請出教室。

    不知道這個話題會聊多久，再加上撒嬌鬼今晚加班，所以，在顧凡點頭同意之下，方念軒先是回家洗了個澡，并將明天上班要用到的東西帶齊，這才又出現(xiàn)在顧凡的面前。

    「被家長搞瘋了?！乖谒抑械纳嘲l(fā)上坐定，方念軒開口回應顧凡的追問。

    這話，并不全然是謊言。

    這學期的自己就像是卡到陰似的，接二連三遇到許多不講理的家長，不論是非黑白便一股腦的將錯全怪到自己頭上，讓她每天都頂著一座火山上課，心情隨時處于要噴發(fā)的狀態(tài)。

    但，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這點，她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

    方念軒的理由，讓顧凡陷入一陣沉默之中。

    這陣子，方念軒的不順遂她并不是沒有看見，相反的，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個神經(jīng)病家長，遇到孩子做錯事，總是習慣性的護著自己的孩子，一昧的將錯推給老師，讓她為方念軒感到不值、感到心疼，但儘管如此，她卻未曾想過，這竟然會成為方念軒離職的原因。

    想挽留，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但你不是答應我，要一直照顧我的嗎？」嘟著嘴，顧凡一臉委屈。

    「要是你不在了，那誰替我準備飲料、零食？誰會在我喊餓的時候，貼心的跑到小七去替我買泡麵？學生不乖、欠揍的時候，誰來替我罵那群臭小孩？還有，我忘記powerpoint那個會彈出來的東西的時候，誰來替我弄？」越說，便越覺得自己可憐的顧凡，最后還是忍不住開口提出挽留「能不能不要走？」

    儘管知道離開，對方念軒而言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但顧凡卻沒來由的感到心慌。

    失去方念軒陪伴的日子，她該如何習慣？

    輕輕的搖了搖頭，方念軒開口輕道「我已經(jīng)跟數(shù)學主任說了，辭呈也已經(jīng)交上去給主任，他答應我，讓我六月底離開。」

    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退路。

    因為，她不許自己心軟，更不容許自己找藉口留在顧凡身邊，她，必須離開。

    「可是……」話語中帶著些許的欲言又止，最終，顧凡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些日子方念軒的委屈和煩躁她看得比誰都清楚，她知道她應該要站在方念軒的立場為她著想，而不是一昧的用以自己的感受去阻擋她前進的腳步。

    但她真的好捨不得方念軒離開，更捨不得那些有她陪伴的日子。

    要是方念軒不在了，那以后她突然想去吃早餐的時候怎么辦？突然想去好市多、百貨公司亂晃的時候怎么辦？

    再說了，她不是同意要當小寶的乾媽了嗎？現(xiàn)在說走就走，那小寶怎么辦？

    「沒什么好可是的啦，我又不會因為離職而搬回屏東，還是會待在臺南啊，所以，又不是永遠見不到面?！惯@話一脫口而出，就連方念軒自己都不確定她到底是在安慰顧凡，還是在安慰自己。

    「你真的不會因為離職，就搬回屏東厚？」哪怕曾聽方念軒提過，她大學畢業(yè)后就一直選擇待在臺南的原因，但她還是有些不安。

    要是方念軒搬回屏東，兩人要見面的機會就會減少許多，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隨時想找她只要一通電話，便能見到她站在老位子等待自己的到來。

    「真的不會，再說，小寶可是我最愛的乾女兒呢，我怎么捨得離開她?！乖偃ＷC自己并不會搬回屏東之后，這才讓顧凡松開一直緊皺著的眉頭。

    不愿再多談這讓人有些許感傷的話題，兩人極有默契的，一同將視線轉(zhuǎn)移到一直開著，但卻無人欣賞的電視上頭。

    那夜，她們聊了許多，有公司的事、私人的事，從頭到尾都沒有冷場，但方念軒卻清楚的明白，過了這一夜，所有的一切都將會改變。

    從離開公司那日過后，她與她之間，再難有所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