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不想和他說話了，往莊斂身邊蹭了蹭。

    莊斂瞥了他一眼，過了會低聲說，“手?！?/br>
    江予不明所以伸出手。

    莊斂皺了下眉，“那只手?！?/br>
    “怎么了？”江予換了只手拿著書，把右手伸過去小聲說，然后他就看見莊斂手里變魔法似地出現(xiàn)了一張創(chuàng)口貼。

    江予手背只是被劃了一條很小的口子，不怎么疼，但他被莊斂握著手貼創(chuàng)口貼，舔了下唇瓣，什么也沒說。

    戴子明探頭看了眼，撓了撓頭，奇怪地看了他們一會，也沒吭聲。

    “……抱歉。”莊斂突然低聲說，貼好了創(chuàng)口貼，松開了江予的手。

    江予聽見他的道歉愣了下，目光落在那張創(chuàng)口貼上，然后就感覺莊斂松手的時候他的指根似有若無地被他的小指揉了下，心臟突然重重一跳，抬眼看向莊斂。

    可是莊斂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看不出什么端倪。

    “……”江予困惑地凝了下眉，很快猜測可能是他的感覺出錯了，嘴里吶吶說，“為什么要道歉？我剛才沒有被摔到。”

    莊斂依舊皺著眉，語氣很淡，“如果……”

    他說了兩個字又頓下來，隨后一言不發(fā)地挪開了目光。

    ——如果他剛才小心一點就好了。

    江予腦中莫名其妙冒出這么一句話，心說剛才莊斂是想說這個嗎？江予從他的欲言又止中品出了一絲小心翼翼，立即就有些心疼。

    “莊斂?！苯璨蛔杂X摸著創(chuàng)口貼粗糙的表面說，抬起溫柔剔透的眼睛看向莊斂陰郁寡言的側(cè)臉，“我真的沒事，你不要自責(zé)?！?/br>
    “你剛才把我保護(hù)得很好。”

    莊斂寂然轉(zhuǎn)回眼，撞進(jìn)了江予溫良的眼睛。

    “……”莊斂磨了下齒尖，慢慢地露出一個怪誕的笑，喉間溢出兩個字，“是嗎。”

    江予嗯嗯點頭，握住了他的手，“你不要再自責(zé)了?！?/br>
    ……太好騙了，寶寶。

    莊斂心中喟嘆，目光倏然一深，低眼輕語，“那就好。”

    他倆在一邊說小話，戴子明就支著耳朵聽，聽老半天都沒聽到他們在說啥，正要叫江予一聲，就見莊斂突然陰晦地抬起目光，冰冷無溫地瞥了他一眼。

    戴子明被這一眼盯得背脊發(fā)涼，竟然有些不敢打擾他們，慫唧唧地縮了回去，等下課鈴一打就“嗷”一嗓子躥回了座位。

    江予只來得及捕捉到他的衣角，迷茫地看著門口：“？”

    然后轉(zhuǎn)過頭問莊斂，“他怎么突然瘋了？”

    莊斂面無表情，“不知道?！?/br>
    “好吧?！苯韪谒砗髲暮箝T進(jìn)了教室。

    秦晟困懨懨地?fù)沃X袋坐在江予前面，聽到后面的動靜高貴冷艷地往后瞥了一眼。

    江予眼珠一轉(zhuǎn)，笑嘻嘻地打招呼，“秦哥早啊?！?/br>
    “十一點了?！鼻仃烧f，“又去找莊斂了？”

    “……沒有啊?！苯桀D了下說，“就是路上遇到了?！?/br>
    “這么巧？”戴子明鬼鬼祟祟擠過來，把好端端坐著的江予擠得身體一歪，硬擠上了江予的凳子，和他擠一張椅子。

    江予被迫讓了半個座位出去，眼神如刀瞪著他，“擠死了，就你屁股大！”

    “擠一下擠一下?！?nbsp;戴子明涎著臉摟他，說著還嬉皮笑臉地拍了把大腿，“要不你坐我身上也行。來不來，小魚？”

    “不來?！苯柘訔壍赝赃吪擦伺玻o他騰了一點位置。

    戴子明嘿嘿笑著推了下眼鏡，然后才說，“小魚，你覺不覺得莊斂眼神有時候有點嚇人？”

    江予仔細(xì)回想了片刻，然后搖了下頭，奇怪說，“不覺得啊，哪兒嚇人了？”

    “就剛才啊?！贝髯用鲹狭藫项^，“我就看了你們一眼，媽的我還沒張口叫你我就感覺他那眼神都要把我殺了，嚇?biāo)赖恕Ｇ馗缰安皇沁€是說他眼神像瘋狗嗎？”

    秦晟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那可能是因為你和他不熟?！苯杌叵肫鹪锼麄儗ηf斂的評價，沒有反駁戴子明嘴里的“瘋狗”，只是沉默了一會說，“其實我覺得莊斂人還挺好的?！?/br>
    秦晟睜開眼看了他一眼。

    戴子明半信半疑：“真的嗎？”

    “真的啊?！苯枭袂檎J(rèn)真。

    莊斂在不知道他被那個變態(tài)嚇得魂飛魄散，只知道他很害怕的情況下什么都不問一直陪著他。就算在別人面前是一條瘋狗，那也會是一只真心對待朋友的可愛小狗。

    江予抿著唇角笑了下，眉眼很溫柔。

    秦晟凝了江予一會，揉著耳根，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

    江予見狀和戴子明湊一塊兒小聲逼逼，“秦哥昨天是不是又通宵打游戲了？”

    “今早五點的時候我醒了一次，秦哥那個時候還在線呢?！贝髯用饕残÷晢魡?。

    江予：“秦哥這個網(wǎng)癮是不是沒救了？”

    戴子明：“驚！申城秦家太子爺竟然是個沉迷網(wǎng)絡(luò)不可自拔的問題少年！”

    兩人把秦晟損了一通，然后擠在一起偷樂。

    秦晟鬧心地睜開了眼，伸手一人敲一下頭，眼神如刀看著他們。

    “……”江予和戴子明鵪鶉似地縮在一起，委屈巴巴地捂著額頭，又嘰里咕嚕開始樂。

    教室的最后一排，莊斂盯著戴子明親密摟著江予的那只手，眼底布滿陰霾。

    他是我的。

    莊斂眼神冷冽，大力揉搓著食指指節(jié)，指骨青白。

    手機嗡嗡震動。莊斂松開手，面無表情查看。

    馮醉：你要找的人找到了，是陳繁的人。【圖片】

    秦晟在地下擂臺遇到莊斂那天，莊斂替馮醉打了一場，沒要報酬，只給了他一張從監(jiān)控錄像截下來的照片。

    那個闖進(jìn)他家里的男人。

    馮醉答應(yīng)幫他找人，條件是無條件再幫他打兩場。

    陳繁。

    莊斂微微瞇起了眼，終于想起這個人是誰。

    ……莊曜身邊的那只狗。

    馮醉：你今天什么時候過來？

    莊斂：隨時。

    馮醉：現(xiàn)在過來。

    莊斂：好。

    桌子上突然被丟了一張紙團，莊斂動作一頓，打開一看，上面只畫了兩個胖手胖腳圓滾滾的小人。其中一個小人的右手尖尖貼著一小塊縮小版的創(chuàng)可貼，另一個小人在原地轉(zhuǎn)圈圈。

    “……”莊斂抬起眼，看見江予面朝著他，靠在戴子明身上，笑著朝他眨眼睛。

    過了會，一張嶄新的紙條傳到了江予手中。

    莊斂：很可愛。

    江予不自覺彎起了唇，將紙條和文珊女士的便利貼放在一塊兒。

    戴子明和秦晟說著話，見江予在那兒笑，下意識問，“笑什么呢小魚？”

    “沒什么。”江予收起笑說，“你們在聊什么？”

    “莊老爺子七十大壽，申城一大半有名字的家族都被邀請了?！贝髯用髡f，“我爸昨天還說呢，他那天得飛美國，去不了?！?/br>
    “哎對了，那天莊斂得回去吧？”

    江予一頓。

    莊老爺子七十大壽，莊家把壽宴辦成了與慈善掛鉤的晚宴，邀請了不少記者到現(xiàn)場。不管是在以莊曜為主角還是以莊斂為主角的書中，這場晚宴都將劇情推向了一個小高|潮。

    以莊曜為主角的那本書中，莊老爺子和莊家其他人都以莊曜的名義捐出了價值幾千萬的珍品，莊曜身邊的那些舔狗爭相雄競，同樣捐出了價值千萬的藏品，只為求得一句莊曜身體健康、平安順?biāo)臁?/br>
    外界由此得知莊曜在這個圈子里有多炙手可熱。

    而在以莊斂為主角的這本書里，莊斂始終是一道沒有絲毫存在感的透明幽靈。

    莊斂連最后莊家人拍全家福的時候都被刻意忽略，莊家的全家福上沒有他。他站在角落，看著莊曜和莊家人其樂融融地拍全家福，而那個被收養(yǎng)的莊四站在本該屬于他的位置。

    當(dāng)時莊斂看到那張沒有他的全家福時，心里是什么感受呢？江予有些心疼地想，他傷心嗎？

    戴子明推了一下江予，“想什么呢小魚？”

    “莊斂不會回去?！苯瓒硕ㄉ裾f。

    戴子明奇怪：“他說的？”

    “……”沒有。江予無奈地看了戴子明一眼，不說話了。

    上課鈴響了。

    戴子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在老師來上課前，江予回頭往后看了一眼，看見莊斂的座位空著，愣了一下。

    去哪兒了？

    江予原本打算找機會問問莊斂這件事，結(jié)果莊斂一整天都不在，發(fā)過去的消息也仿佛石沉大海。

    ……去忙他那個秘密了嗎？

    江予頓了頓，想起莊斂每次消失都會帶著一身傷痕回來。

    ——這次也會嗎？

    江予聯(lián)系不到莊斂，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唯一的好消息是，江予沒有收到那個變態(tài)的sao擾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