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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贖了暴戾太子 第64節(jié)

    他生長在那般苦惡境地,便是有些惡念,做過錯事,又如何呢。他錯過許多,沒有和她一起長大。

    裴見瑾瞧見她的神色,片刻間便讀懂了她所思所想。

    裴見瑾眼睫微垂,輕輕嘆息。她太心軟,總是能被有心人抓住這個短處,欺瞞哄騙于她。

    他既然知道她心軟的毛病,又舍不得她,也只好利用一二了。

    第73章

    ◎落水◎

    初雪未至,京城的天空澄澈湛藍,令人心醉。

    安國公府近來辦了好幾場宴席,但皆與裴見瑾無甚關聯(lián)。不知府中人是否是見他在念書上頭有幾分天分才不來打擾,總歸是給了他幾分清凈。

    宋夫子有心栽培裴見瑾,舒沅自然樂于見他在進璋書院久待。

    季考的重壓一去,其他事便又擺上了案頭。

    一湖之隔的大長公主私宅中絲竹不斷,畫師眾多,舒沅一露面,大長公主便將人拐了去。

    大長公主周遭侍奉的丫鬟皆有幾分手藝傍身,若非精通文墨,便是能做得佳肴。大長公主地位尊崇,哪怕天寒地凍也有最好的食材。

    舒沅甫一進門,侍女便上了一道香氣撲鼻的湯。

    大長公主手上拿著賬冊,目光落到那湯盅上,輕輕嘆了口氣:“這些補身益氣的東西,沒一個滋味好的。叫他們試過百回,也只能做成這樣了。勉強還能入口,你嘗嘗?!?/br>
    待舒沅嘗過,大長公主又道:“前些天有季考占著心神,沅沅怕是也累壞了。不如在我這住一陣子,等你爹娘回來,保管將你白白胖胖地送回去。”

    舒沅抬頭,眼巴巴地瞧著大長公主。大長公主紅唇微勾,含笑點點頭。

    “應能在你生辰前抵京?!?/br>
    舒沅彎了彎唇,欣喜都寫在臉上。大長公主沒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溫聲道:“沅沅還是小姑娘呢?!?/br>
    大長公主話音一轉:“……卻已經(jīng)是個小騙子了。你不登門,我養(yǎng)著的一幫廚子都沒了長進?!?/br>
    舒沅愣了愣。按理說進璋書院和這處宅子只是咫尺之隔,但她甚少起這個念頭。

    大長公主在她額上點了點,含笑道:“好。不逗你了。這讀書的事,我還能不清楚?季考到了眼前,除去經(jīng)文典籍,其他事都會拋之腦后,是一絲一毫也想不起的?!?/br>
    大長公主常住的宅邸遍植花草。入冬前幾不用香,從枝頭折下花枝插入瓶中,滿室皆是花香。如今天氣冷下來,才又用起香爐。

    常在簾后奏琴的樂師今日沒有過來。屋內一派靜謐祥和。

    大長公主一年到頭住在外頭。雖不管鎮(zhèn)國公府一大家子的事,年關將近,還是有些推不開的事要稟到她跟前來。

    吳姑姑遞了禮單,將上門那人的話原樣帶到。大長公主聽了,只漫不經(jīng)心地點點頭。

    吳姑姑退下后。大長公主才轉頭朝舒沅一笑:“當真是日久見人心。這位登門的鄒大人,數(shù)年前還是個不知何為低頭的耿介書生。如今也學會厚著臉皮再找上門來?!?/br>
    舒沅在腦中搜尋一番,她不認識姓鄒的官員。

    大長公主的目光在她臉上掃過,臉上的笑微微斂去,多了兩分嚴肅正經(jīng)的意味:“境遇一轉,人心隨之而變。沅沅可明白這個道理?”

    舒沅手中還捧著茶盞,輕輕點頭,眸光明澈,看著絕不是隨意應和的樣子。

    大長公主輕舒了口氣,溫聲道:“這書院里的清俊學子多得是,個個不同,有入眼的多關照兩分,盡可上心,但切莫待人太好,只在心里想著那一個。最好在外多結識些人。”

    舒沅不知怎么扯到這上頭來,在大長公主探究的目光中,顯得有些無措。

    大長公主將手按在賬冊上,指尖在上頭輕輕點了點,鳳眸流轉,自有種難見的韻味。

    舒沅被看得雙頰泛起微紅,抿緊了唇。

    舒沅今日到進璋書院并非特地為裴見瑾而來,是謝老先生要見她,想與她談些事。

    等舒沅離去。大長公主忽而皺了皺眉,將賬冊撂到一邊。吳姑姑不需主子示意,便急匆匆近前來,扶著大長公主歇下,又輕輕按壓著額頭紓解疼痛。

    好一陣子,大長公主才緩過來。吳姑姑心下酸楚,屋內沒有旁人,相處二十來年的主仆間便說了幾句貼心話。

    微開的小窗中灌入寒風,遮蔽視線的輕紗輕輕揚起。二人閑話幾句,而后便是漫長的沉默。

    許久,吳姑姑唇邊溢出一絲悵惘無奈的嘆息。

    大長公主輕闔雙眼,面容略顯憔悴。片刻后,她睜開眼,若無其事地起身,整理衣袖的動作一絲不茍。

    待正了衣襟,大長公主坐于古琴前,抬手隨意撥彈,而后凝神想了想,拿起旁邊的曲譜修改一二。

    大長公主含笑又看了幾遍曲譜。伸手將曲譜隨意扔到吳姑姑懷里。

    “已改好的東西,替我收揀起來?!?/br>
    *

    謝老先生的住處靜謐安寧,冬日里老先生親自晾了柿餅,比外面賣的更勝一籌。青棗捧著柿餅正吃得開心,轉頭見舒沅踏進院中,想起老先生的吩咐,青棗連忙收斂神色,快步迎了上來。

    “先生做的柿餅,姑娘帶些回去?”

    “姑娘何時來的,外邊竟也沒人傳話,您稍等,我立馬去沏茶端來。”

    青棗難得一見的殷勤。舒沅不冷不熱地點點頭,沒答話。

    青棗一路將舒沅送進屋中,也憋不出其他話來。等見到謝老先生,青棗才歇了心思,同謝老先生使了使眼色,而后悄悄退下。

    謝老先生在秋日里還有興致侍弄菜園,如今徹底冷下來,手沾上水都得好一會兒才能焐熱。沒有干農活的心思,謝老先生今日的穿著可謂仙風道骨,有種難得一見的大儒氣派。

    謝老先生是長者,起初問了幾句舒沅的學業(yè),舒沅便一一作答了。

    謝老先生又道:“為學之道,在于勤勉。有一日松懈,便使得三五日的積攢都白白浪費。你能如此,在進璋書院這些學生中,頗為少見?!边@是將舒沅夸了一遍。

    “但又不可勉強。便是圣人,也沒有件件皆精,般般都會的。你若難以抉擇,便也可不選?!?/br>
    舒沅輕輕放下茶盞,與謝老先生飽含深意的眼神對上。

    舒沅霎時明白過來謝老先生的用意,無奈道:“良藥苦口。先生再如何說,藥也是得吃的。”

    謝老先生喝了口茶,似乎覺得沒滋沒味,滿臉遺憾地放下,才道:“無酒無rou的日子實是艱難。”

    謝老先生愁眉苦臉,似乎真是受不了這種苦楚。

    舒沅稍作思考,便道:“先生的書畫受人追捧,百兩千兩也賣得出。我似乎沒有勸說的必要。先生病根未除,到時又犯病,我只等先生到聚仁堂來送銀子。既順了先生的心意,又能如我所愿給貧苦人家多發(fā)些過冬米糧,兩全其美?!?/br>
    謝老先生捋了捋胡須,搖頭道:“你這丫頭長大了。這張嘴越來越厲害了。”

    “昔年侯府請了女夫子給你啟蒙。勸你讀書時,說什么多讀書才能不叫人蒙騙。你那時年紀雖小,卻已經(jīng)明白些道理,口齒清晰、一本正經(jīng)地跟那女夫子說,沒人敢欺負你,更不會有人敢騙你。”

    謝老先生頷了頷首:“這話也沒錯?!?/br>
    這事于舒沅而言,太過久遠。她記憶已然模糊,此時聽到自己幼年之事,有些羞窘,低聲道:“那幸好母親將我生得如哥哥一般好學,也是能靜心念書的。”

    謝老先生看她一眼,沉吟道:“就是畫技上總是不開竅。我這里有幾本書,你拿去看。”

    舒沅接過。這是從書架深處取出兩冊封面斑駁的書,書頁泛黃,已經(jīng)有些年頭。

    謝老先生將卷軸挪開,又想起一事,看了她一眼,道:“若這兩冊舊書也無成效。我看你也不必舍近求遠,那裴家六郎如今足以教你?!?/br>
    舒沅握住書冊的手緊了緊,有些猶豫。

    她拿律例去問他,便是想讓他多看兩眼,將這些祖宗流傳下的律法謹記于心。其他經(jīng)文,她也并非全然不懂,在他講解時能稍有回應。

    可她的畫,實在是丟人……

    除了叫他知曉她畫技不精之外,又有何好處呢?

    舒沅如此說服了自己。正欲同謝老先生說話,輕霜面色匆匆地推門而入,朔風寒涼徹骨的天氣,輕霜跑得雙頰緋紅,上氣不接下氣。

    謝老先生先前一壁同舒沅說話,一壁動手收拾著隨意擺放物件的小幾。

    輕霜急急忙忙地闖入,平日里最為妥帖的人,此時連門也忘了掩,直直往舒沅跟前走來。

    輕霜滿身寒涼,她神色凝重地靠近。舒沅還能分出心神細細思忖,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遠在邊疆的父母一切如常,已安排了歸京事宜,如今興許已經(jīng)上路。哥哥在刑部做事,身邊隨從皆是武藝出眾之輩,再穩(wěn)妥不過。

    裴見瑾大約在藏書閣或是閣樓等她。進璋書院里外空蕩蕩的,不如平時熱鬧,應不會有人前去招惹他。

    舒沅如此想了一遍,很是安心。見輕霜形容焦急,舒沅只能想到是輕霜家中出了事。

    正欲開口同輕霜說話,輕霜便到了眼前。

    “姑娘,裴六公子出事了?!陛p霜眉心緊蹙,語速急促,“奴婢遠遠聽人喧嘩,見湖中當真有人落水,立馬叫人去救?!?/br>
    漆黑的瞳眸微微睜大。

    舒沅將輕霜說的每一個字都聽了進去,但似乎一個字也沒聽明白。

    第74章

    ◎我會比旁人做得更好。永遠不要丟下我?!?/br>
    若非輕霜神色焦急,直直地看向她。舒沅連一個字也不會信。

    如今是什么時節(jié)?

    放在往年,早已落下初雪。湖水冰寒徹骨,若落于水中,不啻針錐之痛。

    舒沅腦中嗡地一響,張了張嘴,喉中發(fā)緊,幾乎說不出話。

    前一刻她還在想,他如今照著平常學子的路徑走下去,在書院有她庇護,必能安穩(wěn)妥當?shù)氐鹊綒w宮那日。

    他們幾乎日日相見,秋日有大半日子待在一處。他和她上開福寺,又往林中賞楓,在人聲鼎沸的街巷中并肩同游,品嘗剛出鍋的軟糯甜栗,豆糕甜漿。

    她所識之人不多。在她知曉的人里頭,那些親近的表親便是如此和諧融洽。

    一路疾跑,舒沅腦中浮現(xiàn)過往樁樁件件,一顆心沉沉下墜。

    撲面而來的寒風刮紅了她的臉,氣息紊亂而熾熱,捏緊的掌心也出了汗。

    不多時,便遠遠看見了湖邊的六角亭。漆紅木柱在蕭索冬景中顯得有些刺眼。

    舒沅心跳猛地加快,勉強壓下喉中不適,朝六角亭跑了過去。

    疾風刮起她的衣角,獵獵作響。這短短的距離似乎變得遙遠起來。舒沅只恨自己不能立時趕到他身邊。

    那時別莊一陣狂風驟雨,除去身在其中之人,有誰會關心這匆匆而來的大雨呢。而他的小屋破敗,窗紙上橫有數(shù)道裂縫。除去他,亦無人知曉身在其中的滋味。

    遠處聚集了數(shù)個聞訊而來的年輕學子,他們不明事由,既見有不少仆役為裴見瑾前后忙碌,便只遠遠站著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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