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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贖了暴戾太子 第60節(jié)

    過去許多年。舒沅和周淑尤交集漸少。

    舒沅沉思半晌,朝周淑尤投去一眼,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驕傲矜持。

    舒沅心里還記掛著要事,沒多逗留,朝周淑尤點頭致意后便轉(zhuǎn)身離去。

    周淑尤立在原地,看著舒沅的背影逐漸遠去,直至再也看不見了,才收回眼。

    侍立在旁的丫鬟不敢催促,垂首靜候。

    “真沒意思。”周淑尤喃喃道。片刻后,她又恢復了慣常那淑雅模樣,溫聲道:“走吧。曲譜還得請先生指點一二,幫我改一改?!?/br>
    周淑尤緩步行至先生居所,將曲譜交于先生,待后日來取。正這時,方苓從另一個院落推門而出。

    方苓亦是不服輸?shù)男宰樱瑒偛耪壬懡唐逅?。近日事多,二人久未見面,方苓一看到周淑尤,便拉著她同行,一路有說有笑。

    方苓向來以自己才學為傲,雖在某些方面略遜色于周淑尤,但亦有其過人之處。兩人并肩而行,方苓自是提了提近日學業(yè)上的進展。

    想要炫耀,則不得不提一提旁人。方苓隨口說起舒沅:“真是轉(zhuǎn)了性了。她往年這時候只顧著在家里玩,如今倒勤勉起來……不過她再用心,也同淑尤你差得遠,是遠遠不及的。”

    周淑尤想起舒沅那風淡云輕的模樣,唇畔的笑滯了滯。舒沅毫不在乎,她就算贏過舒沅,好像也沒什么意思。

    周淑尤目光微頓,忽而想起裴見瑾這人。她側(cè)眸看向方苓,似是不經(jīng)意間提起他。

    方苓眼睜睜看著他們往來甚多,順帶著對裴見瑾多了些關注。

    “宋先生和謝先生對他夸贊有加,似是有些真才實學,比那個裴衍是強多了。人品也還不錯,上回定遠侯密信那事鬧得沸沸揚揚,他也舉止如常,沒有刻意疏遠。”

    周淑尤側(cè)首聽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

    聚仁堂特地從千里外請入京中的大夫,自不是等閑之輩。京城高門大戶眾多,從來不缺醫(yī)術精湛的郎中。要到外頭去請的,俱是名聲極響的醫(yī)者。

    這些人仗著手藝吃飯,多有些常人不能理解的怪脾氣。聚仁堂負責的幾位管事是從侯府調(diào)來的,與居于偏遠之地,性格古怪的大夫打起交道,總能碰上幾個脾氣倔強的硬骨頭。

    有的大夫說著當?shù)胤窖?,用盡法子躲開前去的管事?;蚴歉纱嘌b作耳朵不中用的模樣,八風不動地坐在椅中,說什么也不挪動。

    管事起初想著他親自出面才能顯出誠意,但這般折騰幾回,也不再勉強了,干脆找當?shù)厝藥兔裾f,總有人能對付這些老大夫。

    民間能人輩出,舒沅向來知曉這點。這回出京的管事遇上一人,又能與那頑固的老大夫交談甚歡,又有儲藏藥材的特殊技藝。這人想進京見見世面,管事便帶他一道來了。

    舒沅到聚仁堂同管事談完事,在后院小坐時,便看到了那個管事帶來京城的男子。

    據(jù)說是三十來歲。舒沅收回目光后又看了一眼,怎么看都像五十上下了。

    谷寧能言善道,又肯出力氣,到了京城也同管事仆役等人混成一片。

    谷寧在縣城里得罪了人,想找地方躲一躲。恰好又遇到了聚仁堂管事,便幫忙辦了點事,將那隱居山中的老頑固勸了下來,從中賺了些銀子。

    他惹上的那人在縣城里有權有勢,谷寧叫苦不迭,又看京中管事說話隨和,辦事妥帖,一身光鮮,一看就知道主家闊綽富貴。他便動了心思,攀上關系來了京城。

    這些天的日子過得太過舒坦。谷寧已經(jīng)把前些天遇上裴見瑾的事放到了腦后。

    谷寧嘴角上翹,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縫。畢竟他現(xiàn)在的東家,可是定遠侯府!背靠大樹好乘涼,谷寧完全安了心,把心思都放在經(jīng)營生意上。

    從屋中喝完水出來,谷寧轉(zhuǎn)眼就看到一個身著冬裝,貌若桃李的小小姐。

    谷寧一看,就曉得是他如今的東家,定遠侯府那位嬌小姐。谷寧還沒見過身份如此尊貴的小姐,一時間手腳都不知道如何放了。

    谷寧行至幾步外頓住,恭敬地行了禮。

    舒沅點點頭,隨口問道:“你自何處來?”

    “回姑娘的話。小的是從云臺縣進京的?!?/br>
    “云臺縣?我沒聽過。”舒沅眼睫微垂,接過杯盞輕抿一口。

    “足有千里之隔,且云臺縣不是富庶之地。姑娘不知才是常事?!惫葘幑е?shù)馈?/br>
    管事循聲而來,笑道:“谷寧前日到的京城。還帶了些土儀分給大伙。只是姑娘身子貴重,不然也可嘗嘗鮮?!?/br>
    第69章

    ◎差一點就見到了?!?/br>
    和谷寧一道進京的老大夫早到病患家中去了。谷寧在聚仁堂做事麻利,除了那張臉顯得人老了些,其余沒什么不好。管事便又在舒沅面前將谷寧夸了幾句。

    谷寧臉上的胎記過于顯眼。舒沅凝視片刻,忽而問道:“你從前可來過京城?”

    谷寧的腦袋一下轉(zhuǎn)不過彎來,聞言愣住了。舒沅不等他回答,便從塵封已久的記憶中尋出了與谷寧相見的場面。

    舒沅微微一笑:“原來那個地方是云臺縣。我曾在縣城逗留兩日,是那時候見過。”

    谷寧卻還沒想起來,只含糊地應了一聲。谷寧皺眉苦思,免得等下接不上貴人的話。

    舒沅溫聲道:“那時有兩個小公子到醫(yī)館尋醫(yī),我記得他們感情甚篤,那個小公子為同窗忙前忙后,費了不少心呢。如今他們可還安好?”

    谷寧心中打了個突。

    這么一說他就想起來了。那兩個人不是旁人,正是裴見瑾和林穎。那時候裴家六公子還不叫這個名字呢。

    病的那個是林穎。谷寧是頭一個發(fā)現(xiàn)黃家小公子尸身的,后來也打聽了一些黃家小公子的事。

    裴見瑾和林穎那時住得近,又在同一處學塾念書,但似乎是沒什么交集的。只有那金貴的黃家小公子與二人都有些牽扯。

    若東家小姐問的是其他人,谷寧自然愿意毫不隱瞞全然告知。但偏偏是前幾天那個閻羅似的裴公子。

    谷寧艱難地抿出一個笑,答道:“原來那時好心出手相助的是姑娘您。林公子養(yǎng)了大半月便好全了,如今身體康健,已有功名在身?!?/br>
    舒沅靜靜地看著他,示意他說下去。

    谷寧分外艱辛地道:“另一個,另一個也是很好的?!?/br>
    谷寧一顆心都揪緊了。萬一姑娘追問下去,他要怎么答。他可是前不久才指天發(fā)誓說要管好這張嘴的。

    好在他沒等到追問。

    舒沅估摸著時辰,起身往外走去。這藥膳不是能隨隨便便入口的,經(jīng)人口述癥狀也不成,須得要大夫親眼瞧過問過才行。

    迎雪跳下馬車,當即快步入內(nèi)。見到舒沅,正欲說公子已經(jīng)到了。然而還沒出聲,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掀開簾子,從后面進屋的谷寧身上。

    迎雪眸光微變。

    谷寧臉色一白。

    舒沅沒察覺他們的眉眼官司,只看向迎雪:“他人呢?”

    迎雪目光微移,垂頭回道:“主子已到了?!?/br>
    谷寧就像那見了貓的耗子,想立刻藏起來,但叫迎雪死死盯著,他動也不敢動。

    裴見瑾進門后,先看了舒沅,同她說了兩句話,才朝谷寧投去一眼。

    裴見瑾沒說話。谷寧的神色卻是變了。

    舒沅并不遲鈍,問道:“你們認識?”

    谷寧心緒百轉(zhuǎn)千回,不敢隨意答話。

    裴見瑾似是思索了兩息,嗯了一聲。

    舒沅又看像谷寧。像初次見著這人似的,細細打量。

    裴見瑾以前輾轉(zhuǎn)多次,身不由己地隨燕王四處停留。且就是在更年幼的時候,也在許多地方待過。

    舒沅并不知曉他如何長大,是看著何種景色度過四季。

    她看向谷寧,就好像能窺得裴見瑾的過往。

    裴見瑾似乎沒有什么話要同谷寧說的,片刻后就跟著管事去見大夫。舒沅逮著這個空當,又把谷寧叫到跟前來問話。

    這時候就不像先前隨意了。

    谷寧也不是個傻的。一看這兩人關系匪淺,腦子急速轉(zhuǎn)動,努力搜刮著過往的經(jīng)歷,力圖找出些能說與東家又不得罪裴家公子的舊事。

    谷寧這會兒也不隱瞞了,直接道:“原以為姑娘定然不記得了,方才我才簡略說了那二人的事。沒想到姑娘竟認識裴公子。姑娘口中那位為同窗忙碌的小公子,就是他?!?/br>
    谷寧見他們關系和睦,此時便道:“真是難得的緣分。姑娘往日相幫的小公子,如今又遇上了?!?/br>
    舒沅毫無印象。一來那時她年紀尚小,二來,她仔細回想,那時只是遠遠見過一眼,后來的其他事也是聽丫鬟說的。

    舒沅咬了咬唇。

    若她那時真見過他,看到那張臉,興許是能認出他的罷?

    舒沅不問。谷寧便安安靜靜候著,不敢隨意亂說。

    良久,舒沅才道:“當時那個生病的林穎,同他感情甚好?林穎如今還在云臺縣嗎?”

    谷寧方才說他們感情好,只是順著她的話說罷了。谷寧也沒親眼見過他們平常相處,若按那時在醫(yī)館中的情形看來,應該還算不錯,人后的事,就只有裴公子自己清楚了。

    谷寧邊想邊答道:“小的也是聽人說的。兩人是鄰居,又在一塊念書。林公子后來長大一些,便在外邊讀書,每年也要回去幾次?!?/br>
    舒沅還想再問時,迎雪卻尋來了,說裴見瑾已經(jīng)在等她了。

    舒沅便跟迎雪出去尋他。谷寧不知兩位主子還要待上多久,聽管事說有個購置陶罐的差事,立馬主動攬到身上,暫時逃出這個水深火熱之地。

    裴見瑾分明還有許多事要做,此時被她叫出來,在聚仁堂耽擱片刻,面上卻毫無急色。

    他笑意溫和:“谷寧同你說了什么?你問他,倒不如問我。哪有人比我清楚?!?/br>
    舒沅眸子亮晶晶的,忍不住要跟他說話:“你知道嗎,我和你以前,好像見過?!?/br>
    裴見瑾眸光微頓。

    舒沅輕輕嘆氣,甜濡的嗓音帶著兩分低落:“不對。是差一點就見到了。”

    她仰起臉,彎唇笑了笑,把谷寧說的話簡略說與他聽,而后道:“谷寧說你和林穎關系很好。幸好我在那里,那時候我是不是也有幫上你的忙?”

    舒沅有一點慶幸。如果她當時沒吩咐人去跟醫(yī)館坐堂的大夫說話,偷偷塞了銀錢,那林穎若是久久地臥床不起,不就沒人陪他念書了?

    裴見瑾在她提起林穎時神色清冷,但聽她這般說,恰如云散雪消,眸光霎時柔和下來。

    她分明這般小,總是需要別人好生照看才能安穩(wěn)無虞地長大。卻總是擔心他受了委屈。

    她抬頭看著他,討要獎賞一般期待他的回應,裴見瑾勾了勾唇,溫聲道:“是。你一直很好?!?/br>
    舒沅點頭。這就是善有善報呢。

    谷寧老實做事,盡量埋頭苦干,避開這些事,生怕自己一個沒注意便說出不該說的話,讓如今身份尊貴的公子顏面掃地。

    谷寧小心謹慎,還是在傍晚被迎雪“請”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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