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贖了暴戾太子 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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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瀾思量片刻,才緩聲問道:“你來京城這一年住得可還習慣?” 趙玉堂笑道:“沒什么不習慣,就是太干了,早晨起來總得多喝些水潤潤喉嚨?!?/br> 沈瀾點點頭:“這天一冷起來,路上往來不便,好在你如今住得更近,下雪天也不難捱?!?/br> 趙玉堂還沒見識過京城的冬雪,笑了笑:“能到進璋書院得先生們教誨,屬實不易。便是天寒雪深,也沒有不來的道理?!?/br> 沈瀾看他一眼:“你的心思都放在詩書上,常人自是不能和你相比。趙兄假以時日,必有一番作為?!?/br> 話至此處,沈瀾頓了頓,似是想起什么,神色極細微地變了變:“懶散一些,怕受凍的人在那樣的天氣大概是不會來了?!?/br> 進璋書院中的勛貴子弟,能分出五六分心神在念書上的不足一半。沈瀾的話,趙玉堂是認可的。 不過,趙玉堂望了眼湛藍的天空,語氣有些擔憂:“定遠侯府到進璋書院有一段距離,下雪天怕是不好走。舒小姐如今日日都來,不曾懈怠,等冷下來,她這一路過來就不方便了。” 沈瀾不知為何有些心煩,喝了口茶水才抬眼看向趙玉堂:“舒沅她是最不需擔心的那個。只要她想,萬事即刻妥帖。凡是她想做的,沒有做不成得不到的。所以她在家中也無多大差別,省得來來回回,徒惹出許多麻煩?!?/br> 趙玉堂有些驚訝,盯著沈瀾看了片刻,才溫聲道:“正是因為如此,舒小姐才會順著心意行事,選她更想要的那個。” 兩人相對而坐的地方裝飾雅致,墻上掛了副寒江獨釣圖。舒沅那般喜歡顏色鮮亮的東西,這種畫不會出現(xiàn)在她學宿里。 就算是讀書習字的地方,她應當也布置得富麗精致。 沈瀾的目光在其上停了兩息,將杯盞往桌上一放,聲調微變:“先前我知道你在進璋書院過得艱難,但一直不清楚你遇到了什么事,只看到你在趙逸和越九川他們跟前不大自在。因為這個緣故,舒沅起初讓裴見瑾入學,我心里其實有些擔心?!?/br> 沈瀾抬起頭來,看向窗前樹影,勾了勾唇角:“我怕她不明白這些私底下的彎彎繞繞。叫裴見瑾也跟你一樣,必得謹慎周全才能相安無事地待下去。沒想到她會想到這一步,是我錯怪她了?!?/br> 提起舒沅,趙玉堂神色一正,下意識維護道:“她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裴見瑾,他這人,也與我不同?!?/br> 沈瀾面露愧疚,點了點頭:“我現(xiàn)在知道了?!?/br> “再說宋先生對裴見瑾贊賞有加,他未必會輸于你我?!壁w玉堂笑道。 沈瀾想起舒沅在裴見瑾身上花的心思,眉頭一皺,很快又松開,只說:“他學有所成,才不辜負舒沅的心意?!?/br> . 顧大夫前來診脈,又問了舒沅近日吃食,捋了捋白須,道:“這天還不算冷,姑娘不妨再出去走一走?!?/br> 春桃昨日說她氣色好,舒沅還沒放在心上,今日顧大夫也這般說,舒沅才知爬山散步的益處。 若認真數(shù)下來,除去每日往進璋書院去的這趟,在外走動的次數(shù)不多。但再少,也遠遠超出往年。 沈徹經過沈老尚書的考問,這一個月的苦讀初顯成效,沈徹不由得意起來。沈老尚書點了頭,準他再出府玩兩趟。 沈徹知道有個好地方。 “開福寺西邊有一片楓林。不用上山,環(huán)境清幽,這兩天過去,應當還能趕上賞楓的最后幾日?!?/br> 裴見瑾學畫,自然得多看這書外的塵世風物。這天也來了。 舒沅和楚宜先到,在開福寺西邊的楓林跟前下了馬車,裴見瑾他們還不見蹤影。 沈徹說此處不需爬山,的確如此,但仍有一段距離。舒沅立在樹蔭中,抬頭一望,便看見遠處還停有七八戶人家的馬車。 楚宜被旁邊的攤販吸引了注意力,走過去與小販攀談起來,片刻后,楚宜興沖沖地回到舒沅身邊:“那個人說開福寺前邊那個賣桂花糕的阿婆出攤了,阿沅你在這兒等著,我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舒沅想起她上次跟裴見瑾去開福寺,一路走走停停,不禁對楚宜口中的“很快就回來”感到羨慕。 舒沅站在樹下,眼看著楚宜腳下生風地往開福寺走去。 沒等多久,裴見瑾和沈徹到了。 “你們怎么才來。” 舒沅懷疑的目光落在沈徹身上,沈徹立即自證清白:“不是我誤了時辰。我們在山下遇到一個要到開福寺上面出攤的老翁,他的兒子上去了還沒趕回來,車上的貨又卸不下來,我們就停下來幫了一把。還是是裴見瑾先看見的。” 沈徹說完,發(fā)覺楚宜不在,又想起那天和楚宜的爭論,不由道:“她怎么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會不會照顧人?” “算了,我看今天人也不少,我先過去占個好位置,讓你們好生休息。” 沈徹臉上恨不得寫上還是我最體貼幾個大字,轉身就直奔楓林。 舒沅不久前才對裴見瑾稍有改觀,不成想今日他便有了這般善行,心中越發(fā)愧疚。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裴見瑾如今離了那些居心叵測的惡人,和她日日相對,又有賢師益友環(huán)繞,他自然也與先前不同了。 舒沅思及此,輕聲問道:“累不累?” 這段路走起來頗為輕松,舒沅能輕易跟上,抬起頭就能看到裴見瑾的側臉。 裴見瑾理了理袖口,目光從遠處回到她身上,說:“那老翁生得枯瘦,身上沒兩分力氣。我和沈徹幫他卻只是舉手之勞,并不辛苦?!?/br> 許是方才幫人搬過東西,過后又一刻未歇,匆忙趕來見她,裴見瑾手臂上青筋隱現(xiàn),放下衣袖遮住,裸露的手腕仍有些發(fā)紅。舒沅抬頭看了眼,他的臉也比平時更紅一些。 見狀,舒沅便道:“等下到了那地方,你同我說說話,歇一會兒?!?/br> 舒沅從前跟沈徹和楚宜出來玩,都是她在原地等著,他們兩人各自去尋些樂子,四處閑逛,等看到新鮮事,或者湊夠了熱鬧,拿著買來的吃食回來找她,然后繪聲繪色講一講他們遇上的事和人。 迎雪聽到這句,有些詫異地抬起頭。 這點小事,裴見瑾壓根不需要特意休息來蓄足精神。迎雪心道,況且主子今日就是專門為著舒姑娘她才出門游玩,不管累不累,主子大約都會守著小表妹寸步不離,哪還用得著提這一句。 裴見瑾唇角微彎,點了點頭。 又走了幾步,裴見瑾忽地掏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遞給舒沅。 舒沅接到手中,沒急著拆開,雖然已經聞到了甜甜的氣味,還是問道:“這是什么?” “老人家感激我們出手相助,給的山楂糕。”裴見瑾道。 聞言,舒沅兩只手好好捧住油紙包,生怕沒拿穩(wěn),抑不住唇邊的笑,語氣微揚:“一定很甜很好吃!” 裴見瑾漆黑的眼眸溢出點點笑意,他搖搖頭:“老翁說他家的山楂糕,是有些酸的。” 舒沅自知不能做顛倒酸甜這種糊涂事,但實在為裴見瑾的改變感到欣喜,胡亂點頭應道:“吃點酸的也好,解膩?!?/br> 她手里的不是普普通通的山楂糕,那可是裴見瑾一心向善才得到的饋贈。 迎雪在后頭看得口瞪目呆。 主子是越來越會哄小姑娘了。 半路上遇見那個老人家,裴見瑾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片刻,迎雪那時正想上前問是否有何吩咐,不料裴見瑾親自走上前去,溫聲問詢。 原是有如此用心。此刻回想起,迎雪不由心生敬佩。 第50章 ◎唯獨這一片不小心落在他的衣袖上?!?/br> 舒沅捧著寶貴的山楂糕,緩步往楓林深處走去。 京中五體不勤的貴婦人有時心血來潮,會特地到京郊的莊子上親自種菜,或是種下果樹。等個幾年碩果累累,再去摘下來,分發(fā)給親朋好友。 這些果子大多不如運入京中的甘美,但勝在有趣,延請親近友人的筵席上時常以此招待,圍坐閑談,聊起這些瑣事,她們個個滿臉喜色,遇到幾個懂行的,恨不得再多聊一聊怎么讓蔬果生得更好。 舒沅無法像沈徹和楚宜那般四處行走,用來打發(fā)時間的大多是些足不出戶便能做的事。 讀書習字,作畫學琴,聽曲品茶自不用提,蒔弄花草這事曾有人提起,但實在費勁,舒沅怕又養(yǎng)死幾盆花花草草,便擱下了沒試過。 這會兒拿著裴見瑾給的山楂糕,舒沅唇角翹了翹。 這也算是她看著長出來的“果子”呢。 仔細想想,那些分享種菜心得的貴婦人,最常提起的就是要時常留心,多多照看。這點上,舒沅自覺做得很好。 不多時,舒沅看到沈徹站在樹旁朝他們招手。 放眼望去,沈徹果然挑了個適合坐下來賞景的好地方。 仆從手腳麻利地收拾好,再請舒沅和裴見瑾前去。 今日天色大好,晴空湛藍如洗,僅有的幾朵閑云悠悠飄蕩,美得像名家精心畫就。 此處已有風雅至極的松間清泉,不遠處傳來一陣引人入勝的琴聲。 舒沅循聲看去。 好多人啊。 衣著光鮮的公子小姐三五成堆,在楓林中游玩。除去幾個閑坐著的公子,其余都各自忙著,有人彈琴,亦有人作畫。視線往旁邊一挪,還能見到在溪畔對弈的風雅景象。 沈徹抬手擋著陽光往那邊張望,對面已經有幾個眼熟的公子哥熱情地招了招手。 紈绔小公子到哪都是玩得最輕松的那一撥。風雅事都往旁邊一放,他們湊成堆,桌上擺滿了盤碟,顯然吃得開心。 沈徹見到熟人,盛情難卻,自要去過去聊幾句,抬手摸了摸后腦勺:“我過去看看。” 舒沅作為病弱小姑娘,面前亦是擺了各色吃食,和對面紈绔公子是差不多的排場。 舒沅有吃有喝,還有裴見瑾在邊上,當然不會攔著沈徹,旋即點了點頭。 楚宜一路跑回來,發(fā)現(xiàn)沈徹不在,挑了挑眉:“我們三個分了,不給他留。”邊說著便拿出了熱騰騰的桂花糕,還有四個漂亮的竹筒,里頭裝的是湯飲。 談起沈徹,舒沅又往對面看了眼,發(fā)覺那群人已經去了別的地方。 此時有幾人沿溪走來,沒了樹影遮擋,舒沅一眼就認出了來人。 真是熱鬧。 周淑尤和方苓走在前頭。后面跟著的是梅晏之和其他幾人。 未免太過湊巧。今日這趟出行,不想見到的,不該見到的人,都湊齊了。 舒沅心下微緊。正煩惱之際,下巴被人捏住往旁邊一轉。 楚宜送了塊香甜糯軟的點心到她口中,甜香在舌尖化開,驅散了心頭煩憂。 楚宜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著舒沅,哄小孩一般,輕聲問道:“好吃嗎?喜歡的話,下次還給阿沅買?!?/br> 舒沅細細品嘗,眼眸微彎:“好吃!” 楚宜見舒沅吃得開心,大為滿足,挨著舒沅坐下,和舒沅有來有往地聊起來,倒把裴見瑾晾在了邊上。 微風輕拂,樹上有楓葉離枝,輕飄飄地墜落下來。 裴見瑾難得有如此閑暇,靜靜地看著舒沅和楚宜說話,唇邊帶著輕淺的笑。 一片紅葉落在裴見瑾袖上,他垂眸看去,還未有動作,舒沅便伸出手捏住了葉柄。 舒沅還在與楚宜閑談,目光忽然與他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