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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贖了暴戾太子 第16節(jié)

    只在這時,他沒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卸去防備。

    眼下他態(tài)度緩和,舒沅松了口氣。

    舒沅跟前放的杯盞中茶水見底,裴見瑾為她斟茶。

    舒沅趴在邊上,小心翼翼地靠近一點,用打商量的語氣說道:“裴六哥哥。你能……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好不好。”

    裴見瑾將杯盞放到她身前。

    透著絲絲縷縷的水霧,舒沅與他的目光對上,剩下的話在喉嚨里哽了哽。

    裴六公子裴見瑾,如今是勛貴世家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腳的小可憐,沒有選擇的余地,所有折磨艱難都只能忍耐承受。但終有一日,他會踏上萬人俯首的尊位,曾經(jīng)的屈辱打罵,他一分不少地還回去。

    恃強凌弱、任意妄為的世家子弟終究給家族招來滅頂之災(zāi)。

    他會成為睚眥必報,卻又理政有方的天子。

    而如今,他尚未掌握權(quán)力,惕厲多思的秉性卻早已暗中滋長。

    陰潮逼仄的牢房中,那個登上皇位的他將人鞭笞得皮開rou綻,面色淡漠。批復(fù)奏章的書房內(nèi),他一筆一筆定下罪臣生死,眉眼間也不見得色。

    裴見瑾慣于忍耐,機敏謹慎。無論怎么樣想,她現(xiàn)在要他做任何承諾,都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思緒一轉(zhuǎn),舒沅想到那個木雕,他沒有答應(yīng),還是做給她了,便給自己鼓了鼓勁。

    大著膽子捏住他袖角輕輕拉了拉,看似理直氣壯實則心虛地開口:“我對你好。你以后可不能欺負我呀?!甭曇粲幸唤z不易察覺的顫抖。

    說完后舒沅有些緊張地仰起臉,直直看向他。

    不知不覺間,窗外大雨傾盆?;薨档男∈抑袧駳怆硽瑁俏簧倌晡⒉豢刹斓攸c了頭。

    “好?!?/br>
    舒沅松了口氣,捏著他袖角的那只手收了回來。

    她無意識地虛握著手,細白的手指縮在手心里,好像說那句話就耗盡了她積攢許久的氣力。

    裴見瑾目光停了停,又抬眸,問道:“有人欺負你?”

    舒沅身體底子不好,稚氣未脫,比同歲的小姑娘纖弱,一張小臉生得精致可愛,已經(jīng)能窺見日后顏色。在她更小的時候,必定是那個被族中長輩捧在手心,絲毫都不忍冷落的小姑娘。

    調(diào)皮好動的小公子最喜歡逗弄她這樣安靜乖巧的小孩。

    裴見瑾稍稍一想,便知道他們那時做得最過分的事,也只能是捏捏她的小臉,或是拿別的物件逗她。

    即使只是這般,裴見瑾還是有些不大高興。

    舒沅搖頭,老實作答:“沒有?!?/br>
    話音甫落,舒沅想起他的去處,抿了抿唇,半真半假地嘆了口氣:“以前是沒有的。我一直病懨懨的歇在家里,讀書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等年后入了學(xué)院,不知會不會被人嫌棄。裴六哥哥,你陪我一起去吧。”

    自皇子遺落民間,皇家派出一撥又一撥能人前去尋找,但都沒傳回確切消息。今上勵精圖治,絕不是在失而復(fù)得后隨意立儲之人。

    裴見瑾在安國公府成了裴衍的眼中釘rou中刺,被時時為難。重回宮廷后,若沒有站穩(wěn)腳跟的本事,僅憑著中宮嫡子的出身,絕不會讓皇上略過其他皇子,轉(zhuǎn)而傳位于他。

    往后的他,必不會是任人宰割無法還手的人。但皇子間的比較,比尋常世家激烈殘酷百倍。

    若令他此時便入院讀書,早早進入世家圈子,往后也不會太過辛苦。

    關(guān)于書院中的安排,舒沅僅有大致了解,哥哥讓她不必擔(dān)心。但畢竟是她頭一回和旁人一起念書,還是有些不安的。

    思及此,舒沅流露出的神情便真有了幾分擔(dān)憂困擾的意味。

    裴見瑾心底忽的生出陌生情感。

    “若得府中準允,我自是愿意?!?/br>
    舒沅還不明白他點頭答應(yīng)的原因,唇角一彎:“那太好了。不過,包括裴六哥哥你在內(nèi),我熟悉的只有三五個,到時候常來尋你,你別嫌我煩呀。我很安靜的,不會吵鬧?!?/br>
    裴見瑾目光落到她身上,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皮,唇角勾出淺淺的笑,單薄瘦削的少年身上流露出少見的文弱氣質(zhì)。

    羽睫半垂,更顯得眼眸黑沉明亮。

    他問:“到時候許多人圍著你。你還會記得我?”

    舒沅呼吸滯了滯,面色驚訝地仰頭看他。

    她從未想過他會說出這些話。

    他比她想得更招人憐惜。好像只要她給出不好的回答,他便會變得更脆弱一些。

    第20章

    ◎忍不住給予回應(yīng)◎

    舒沅哪舍得叫他傷心,當(dāng)即懇切道:“當(dāng)然啦!”

    她雙眸晶亮,倒映著他的面容。裴見瑾感覺心口被軟軟地按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不肯相信。

    先前某日舒沅過來,他問她為何來此。她說的是,若不來親自來看,如何知道他是冷是熱,是饑是飽。

    那時裴見瑾只一笑置之。但此時面對她的熱忱,裴見瑾無師自通似的,恢復(fù)了些許常人生來就有的情感。

    她從第一次見他,便關(guān)心他的境況?,F(xiàn)下,裴見瑾感覺到她的關(guān)切,竟忍不住給予回應(yīng),不想見得她失落。

    裴見瑾唇角彎了彎。

    舒沅嗓音輕軟,續(xù)道:“若是連你也不記得,我怕是腦子糊涂,病得很厲害了。如果我病了,裴六哥哥要來看望我才好。不過大夫會很快把我治好,裴六哥哥也不用太擔(dān)心……”

    裴見瑾將暖熱的杯盞塞到她手中。舒沅接過,手心都暖和起來,目光追著他不放。

    舒沅自覺與他又親近兩分,摸出裝果脯的石榴色小荷包,將杏干分給他一些。

    “裴六哥哥你嘗嘗,很甜的,一點也不酸?!?/br>
    裴見瑾拈起一枚放入口中。果然很甜。

    “藥湯很難喝。我喝完藥過后吃兩個,就不覺得苦了?!笔驺溲郯桶涂粗?,“顧大夫開的藥還剩幾副?裴六哥哥可還有不適?”

    得到無礙的答復(fù),舒沅才放了心。

    .

    從安國公府的別莊出去,雨勢已歇,天際濃云翻涌,透出一點光亮,邊緣的云層都染上了淡金。

    春桃在自家別莊門口苦苦等候,拉著舒沅就緊張地檢查了一通,喜氣洋洋的圓臉皺成一團。

    春桃見舒沅神色如常,才漸漸放心,問道:“姑娘怎么待了這么久?”春桃可沒忘記那日燈市回來的情形,唯恐她又在裴見瑾那處碰壁。

    春桃沒等舒沅說話,把披風(fēng)給她系上,一邊道:“廚上燉了甜湯,正好暖暖身子?!?/br>
    舒沅到裴見瑾那兒走了一趟,了卻一樁心事,回屋換了身干爽的衣裳,抱著甜湯慢慢品味,潤白透亮的臉頰紅撲撲的,一看就知她心情甚好。

    春桃這一下午也沒閑著,找了手巧的嬤嬤請教,動手時有了章法,但春桃說,要再磨練磨練,到舒沅生辰時做個最好的給她。

    舒沅吃了顆甜甜的蓮子,聽到春桃這話,才發(fā)覺把他做的木雕小狗忘了,沒帶回來。

    春桃又有些怕他。舒沅想了想,還是明日去拿為好。

    春桃轉(zhuǎn)頭看來,問:“姑娘在想什么?若還想要小貓小兔,奴婢也能學(xué)的。那個嬤嬤還說,奴婢試試做小兔,說不準更好!就是小狐貍要費些事。”

    舒沅經(jīng)她一打岔,想起裴見瑾的生辰。

    她生在正月。親朋尊長為她備生辰禮,皆是不惜工本,提前許久便要定下。

    舒沅隱約記得他的生辰比她早些,也是白雪皚皚的時節(jié)。同時降生的兩位皇子,一個早逝,另一個遺失在外,宮中以此為禁忌,這些年無人膽敢提起。

    舒沅凝神回想了她曾聽過的一些細碎傳言,才大致確定下來。裴見瑾的生辰大概在臘月,比她早二十日左右。

    也不知他前些年是如何過的。這是他回京后的第一個生辰,萬不可馬虎。

    舒沅正暗自思索著裴見瑾的生辰禮,外間丫鬟前來傳話,說是山間官道的碎石淤泥清了大半,明日一早便能通行。

    舒沅頷了頷首以示知曉。

    終于將他們等到了。這次返程,正好將裴見瑾帶回去。

    同去狩獵的女子不多,除了楚宜,周淑尤,就只有另外三四位面生的姑娘。

    隔壁別莊的林娘子提前許久便打掃了屋子,這些小姐卻未必會住進去。至少楚宜是會來找她的。舒沅便也差人打理了一番。

    這方仆役忙中有序,有條不紊。

    裴家別莊這邊隨后也得了消息。林娘子抖擻精神,接連吩咐下去,各處的人馬都活動起來。

    先是派出一隊人到山前等候,趕了數(shù)輛馬車以備換用。就連燒火的婆子都帶去幾個,免得貴人們短歇時無水可飲。

    膳房的廚子和粗使仆役也得了差事。而廚上的事早就安排下去,余下數(shù)筐新鮮蔬果只待明日貴客登門再做清洗。

    一時間,膳房倒成了最清閑的地方,眾人只做些磨刀砍柴的活計。

    傳話的侍從自裴見瑾的住所出來,臉色煞白,話都說不利索。等他將舒沅的話原原本本傳到大家耳中,眾人的臉也變得和他一樣白。

    叫裴見瑾在雨夜出行的主意是一位廚子提的,但細究起來大家都有份。

    “怎么會這樣?那些話還讓舒家小姐聽去了……三公子回來,咱們不死也得脫層皮!”

    “我們有什么錯?看著主子眼色行事罷了?!?/br>
    “你們就沒聽過那件事?二爺將六公子帶回來沒幾天,又差人南下,六公子是不是安國公府的血脈還兩說呢,三公子可是二爺先夫人生的兒子,做不得假。你們就沒發(fā)現(xiàn),六公子和二爺長得是一點都不像?”

    相似的議論也發(fā)生在返程路上的公子哥當(dāng)中。

    天邊微亮,曦光淡弱。

    官兵在狹窄山道中疏通來往車馬,回城的車駕列作長隊,陷入漫長等待。

    同行玩伴當(dāng)中有與裴家相熟的,也知道裴衍氣量狹小,故意調(diào)笑道:“你急什么,說不準哪天你那庶弟就被逐出國公府了。先前也沒聽過裴大人在外如何風(fēng)流,你這弟弟是打哪尋回來的?”

    第21章

    ◎哪能做童養(yǎng)夫呢。◎

    山道路況復(fù)雜,守在山前的官兵不敢讓乘車騎馬的貴人們隨意通過,步行卻是可以的。裴家夜間安排過來的仆從就有用處。

    仆役提著銀壺前來送水,也有些包在油紙里的rou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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