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暗中念叨的時候，祝子翎也正在和容昭嘗著這種新式月餅。

    入秋后天氣轉(zhuǎn)涼，加上跟容昭膩歪也沒什么負(fù)擔(dān)了，祝子翎便越發(fā)憊懶，已經(jīng)許久都沒去鼓搗新吃食了。直到時近中秋，他才想著該做月餅了，折騰了個新式的冰皮月餅出來。

    冰皮月餅雖然之前沒人做過，但說新鮮也并不太新鮮，就是糯米加上粘米粉、澄粉，還有牛奶、糖和油調(diào)配好了蒸熟做成餅皮，與普通糯米餅之類的食物其實大同小異。但是用上月餅的模子，做成月餅的式樣，就成了新式月餅了。

    就是為了味道口感，冰皮月餅還有個冷藏餅皮的工序，一般人家不太好做。

    祝子翎弄出來后，便只讓人做了一批，給有固定禮品的美食城貴賓送了一份，然后只在二樓的貴賓區(qū)限量供應(yīng)，沒有做太多出來。

    當(dāng)然，這一批里品種就已經(jīng)非常豐富，冰皮月餅不適合用傳統(tǒng)月餅?zāi)切┗鹜弱rrou、蜜棗五仁的餡料，但光是豆沙奶黃蓮蓉和各式果醬，祝子翎就搭配了一二十種出來，吃的時候還可以順便娛樂抽個盲盒。

    “可惜霜月他們離得太遠(yuǎn)，不然也能讓他們嘗嘗?！弊Ｗ郁岢缘粢粋€嫩黃色還被壓成小雞仔形狀的“月餅”，一邊對容昭遺憾道。

    容昭不太喜歡這種甜味多又有些黏糊的吃點，因此主要都是在看著祝子翎吃，聞言伸手替他擦掉嘴角一點沾上的糯米粉，說：“沒事，再過段時間他們就能回來了，以后總有一起過節(jié)的時候。剛剛我才收到消息，江南那邊的進(jìn)展還不錯，應(yīng)該不會耽擱太久?！?/br>
    齊霜月一行人才在江南落腳了半個月，雖然還沒查出那個疑似偽造靖國公案證據(jù)的匠人，但線索也并未斷絕，而是挖出了許多新的，需要花時間來一一排查。不管如何，能一去就找到更多線索，說明繼續(xù)查下去找到真相的希望很大。

    至于辣椒和土豆的種植，前期進(jìn)行起來更加容易。容昭的手下偽裝好身份，裝成富商分別買了幾個農(nóng)莊，讓人種什么新奇作物，那些莊戶雖然奇怪，但也不會當(dāng)什么大事，規(guī)模并不引人注意。

    有祝子翎之前又寫又畫的那些詳細(xì)說明，這兩樣?xùn)|西種起來也并不難。有的莊戶不信容昭手下說的，喜歡憑自己的一些經(jīng)驗來，被敲打過后也就不敢胡來了，如今都已經(jīng)發(fā)出苗來了，沒種好的死種不多，算是還挺成功的。照這么下去，過幾個月應(yīng)該能正常收獲一批數(shù)量不小的辣椒和土豆了。

    聽容昭說幾個月后就不用再省著吃辣椒和土豆了，祝子翎眼睛一亮，當(dāng)即忍不住說：“那今天晚上就吃一頓麻辣火鍋好了?！?/br>
    如今留下的辣椒越用越少，即便祝子翎在厲王府幾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對辣椒也不得不省著用，現(xiàn)在吃一頓辣味滿滿的麻辣火鍋對祝子翎也算得上半個奢侈品了。

    不過晚上的火鍋要吃，這會兒的月餅祝子翎也沒有打算放下的意思。除了他讓人新鼓搗出來的冰皮的，其他傳統(tǒng)的京式、廣式、酥皮月餅等等，王向和也都給安排上了，祝子翎各種口味換著吃，一點也不覺得膩。

    又吃了個酥皮冰糖豆沙的，看容昭始終不怎么動口，祝子翎忍不住問道：“王爺覺得月餅是甜的還是咸的好吃？”

    “都差不太多?！比菡巡恢每煞竦貞?yīng)了一句，看了一眼被他消滅了的五花八門的一堆月餅，不由也有點好奇：“翎兒喜歡哪種？”

    “??？”祝子翎捧起一個干果五仁的看著容昭，理所當(dāng)然道：“我當(dāng)然是都喜歡了?！?/br>
    他說完就咬下一口月餅，接著眼睛微微一亮，“這個五仁搭配得不錯，王爺你嘗嘗？”

    容昭看著少年舉到他唇邊缺了一口的月餅，眼神略顯無奈，但還是聽話地依言咬了一口。

    祝子翎迫不及待問道：“怎么樣，好吃吧？”

    “……嗯。”看著祝子翎眼睛亮閃閃望著自己的模樣，容昭感覺口中那一塊經(jīng)典同時也分外常見的五仁月餅確實平白就美味了幾分。

    “比起咸的甜的，好像這樣的最好吃?！?/br>
    容昭端起茶喝了一口，在祝子翎埋頭啃月餅的時候突然又說了這么一句。祝子翎慢了半拍才反應(yīng)，怔怔地動著嘴巴，花了一會兒才聽懂了容昭話里的意思——

    甜的咸的都無所謂，是他親手喂的才好吃？

    祝子翎望向容昭，從他眼里讀出來了肯定的意思，感覺自己嘴里的月餅似乎也變甜了……

    他眨了眨眼，說：“那王爺現(xiàn)在知道我之前說跟你在一起東西會更好吃是什么意思了吧？”

    容昭聞言頓了頓，很快理虧地笑道：“嗯，之前是我錯了?！?/br>
    然而祝子翎還沒說完：“我好早就這么覺得了，你現(xiàn)在才知道……明明就是王爺喜歡我喜歡得更晚。”

    容昭：“……”

    “沒有，”雖然看出祝子翎并不是真生氣，容昭還是只能微微苦笑著連忙給他解釋，“我是不怎么注意吃食的口味，所以才沒明白翎兒的意思?！?/br>
    “其實很早之前我就心悅翎兒，只是不敢讓你知道?！鄙踔烈膊桓易屪约好靼住?/br>
    祝子翎盯著他，追問道：“有多早？”

    “……”容昭回憶了一下，發(fā)現(xiàn)沒法找出明確的分界線，想了想只能說道：“至少去春獵之前?！?/br>
    祝子翎聞言跟著回想了一下，那會兒他來厲王府大概還沒滿一個月呢。

    “真的有那么早？”祝子翎忍不住狐疑道。

    容昭無奈，微微嘆了口氣，說：“……翎兒覺得我那時候?qū)δ愕呐e動不像愛慕之舉么？”

    祝子翎思索著摸了摸下巴，結(jié)果剛拿過月餅的一手油都給抹了上去。容昭見狀十分自然地拿過帕子給他擦了起來，熟練得像練習(xí)過了千百遍。祝子翎瞟了一眼也理所當(dāng)然任由對方給自己打理，繼續(xù)去回想來厲王府一個月容昭對他的舉止態(tài)度。

    下巴被擦干凈后，祝子翎也回憶得差不多了，承認(rèn)當(dāng)時容昭確實已經(jīng)相當(dāng)縱容他。跟如今比起來，也就是沒有這么隨意地黏在一起。當(dāng)然，那個時候他也已經(jīng)非常得寸進(jìn)尺，對著容昭毫不客氣了。

    不過那會兒容昭明面上還是總板著個臉，語氣也搞得冷冰冰的，不像現(xiàn)在，對他說笑就笑，說哄就哄。但看在容昭對其他人態(tài)度明顯更冷淡的份上，祝子翎覺得對方說春獵之前就開始喜歡他了姑且還是可以相信的。

    知道容昭其實也早就喜歡自己了，祝子翎終于滿意，在桌案上看了片刻，挑了個桃心造型的冰皮月餅輕輕咬住，在容昭有些不解的視線里抬頭送到了他嘴邊。

    容昭的思緒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體已經(jīng)先一步張口咬住了送到嘴邊的那半個月餅，接著才意識到祝子翎這是在給他吃“最好吃的”，算是……他讓對方滿意了的獎勵？

    果然，容昭垂眸再看向祝子翎，就見少年靈動的笑容里帶著一點俏皮，說：“我比王爺大方多了，我都會主動給你當(dāng)美味添加劑?！?/br>
    容昭見狀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翎兒既然這么大方的話，不如多給本王嘗嘗……”

    最后的話音隱沒在已經(jīng)相交的唇齒之間，散落成曖昧的氣息，帶著剛才月餅里玫瑰蜂蜜味的甜蜜，無聲浮動在空氣里。

    *

    雖然花了很多時間陪祝子翎膩歪，但容昭需要花時間處理的事情也很多。方才他只跟祝子翎說了齊霜月那邊的消息，其實除此之外，今日還出了另一件與祝子翎算得上更緊密相關(guān)的事。

    根據(jù)他在祝府那邊安排的消息來源，之前和祝子翎開玩笑讓祝瑞鴻趁早再生一個的話竟然成真了。祝瑞鴻的一個妾室昨日剛剛被診出了身孕。

    這個懷了孕的妾室還不是別人，正是當(dāng)初胡氏帶來厲王府想要塞給容昭，結(jié)果被容昭轉(zhuǎn)頭就送到了祝瑞鴻后院的三個美人其中之一。

    因為本是譽王安排想塞到厲王府的人，即便被擺了一道，祝瑞鴻一開始也還是不敢碰這三個燙手山芋。但后來譽王接連失勢，再沒精力管這點小事，胡氏又越發(fā)不堪，祝瑞鴻便越來越看不上也同樣不爭氣的祝子臻，確確實實動了再另外生個繼承人的念頭。

    對祝瑞鴻來說，最好的當(dāng)然是再另娶一位正妻，生下嫡子來。但胡氏才被休不久，如今祝瑞鴻的名聲還很受拖累，尤其還是關(guān)于男女婚嫁和私情方面的事，弄得祝瑞鴻不僅不好大張旗鼓再去求娶有門第的小姐，那些門第低但有清名的也不愿意把家里的女兒嫁給他，愿意為榮華富貴賣兒鬻女的那種親家祝瑞鴻又看不上，續(xù)娶的事便只能暫且擱置了。

    但祝瑞鴻確實也急著想再要個兒子，畢竟祝子臻看起來實在是靠不住，便只能先從妾室入手了。

    因著他素來喜好清名，胡氏又頗為善妒，祝瑞鴻的后院并沒有幾個妾室，顏色都也并不出挑。這種情況下，看著三個名義上已經(jīng)進(jìn)了自己后院的年輕美人，祝瑞鴻難免還是動了心思。

    那幾個女子也聰明，知道她們現(xiàn)在要么給祝瑞鴻當(dāng)姨太太，要么再被轉(zhuǎn)送或者許配給其他人，也沒有太好的出路了。比起蹉跎青春未來嫁給其他不知道是好是歹的人，祝瑞鴻這個正值壯年的禮部尚書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不錯的選擇。況且后頭這位還沒了正房太太，只要受寵，日后大有可為。因而這幾個女子便也主動往祝瑞鴻跟前湊，明里暗里地邀寵獻(xiàn)媚。

    兩邊都有意，很快祝瑞鴻和這三個美人就有名又有實了。祝瑞鴻想著再生個兒子，三個妾室也都想懷個倚仗，如此努力下來，畢竟年紀(jì)還不算大，沒過多久果然就有人有孕了。

    據(jù)說得知消息后，祝瑞鴻大喜過望，對那位姓余的妾室大力賞賜了一番，還直接許諾了側(cè)夫人的位置，只要對方生的是兒子便會將人扶上去。

    容昭得知這件事后又問了問祝子臻的情況。

    手下說上回胡氏下藥的事情敗露，明面上祝子臻雖然被她摘了出來，但實際上有腦子的都知道他肯定知情甚至有參與。祝瑞鴻休了胡氏，對祝子臻自然也不會手軟，狠狠給了一頓家法。

    祝子臻雖然看起來還挺壯，但實際卻比較虛，挨了一頓家法后一直躺在床上養(yǎng)傷，現(xiàn)在傷才養(yǎng)好不久，而且還在禁足，并不知道祝瑞鴻開始寵幾個妾室想要再生個兒子，并且已經(jīng)有人懷孕了的事。

    “那就讓他知道吧，”容昭淡淡道，“看看這個對更名正言順的嫡母兄長都下手暗害的人，知道了可能會有個取代自己的庶弟會是什么反應(yīng)?！?/br>
    現(xiàn)在鬧出事情來，祝瑞鴻肯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護(hù)著祝子臻，不過讓祝子臻再鬧一次也就夠了。

    容昭沒有立刻把這些事告訴祝子翎，雖然祝子翎應(yīng)該早就不在意祝府那幫人了，但中秋親人團(tuán)圓之際，提起那些有還不如沒有的血緣關(guān)系，說不定會讓人多少覺得不舒服。況且祝府的這些事情本身就挺有幾分惡心的。

    故而容昭暫時把這件事給隱下了，準(zhǔn)備等換個時間有其他進(jìn)展了再讓祝子翎知道。

    要把那位妾室余氏懷孕的消息讓祝子臻知道很容易，甚至無需容昭的人做太多手腳。大戶人家的丫鬟隨從都很擅長捧高踩低，余氏雖然只是剛剛懷孕不久，也沒有強(qiáng)勢娘家可以倚靠，但琢磨著祝瑞鴻的態(tài)度，尚書府的下人便許多都“從善如流”地主動討好起來。

    那余氏也頗有些招搖，與一同進(jìn)來的另兩位互相別苗頭，身邊的人連“夫人”都直接開始不時叫上了。

    祝子臻作為尚書府唯一的少年，本來是除祝瑞鴻之外最受討好的對象，即便上回胡氏被休，祝子臻受罰，這個地位仍然穩(wěn)固，祝府的下人們依舊小心捧著他。

    然而余氏這一懷孕，這些極為精明的下人不少都察覺到了新的風(fēng)向。祝子臻說是嫡子，但有個進(jìn)大牢被流放的母親，論身份往后或許未必還比得過普通妾室生的孩子。

    當(dāng)然，祝子臻已經(jīng)成了人，余氏肚子里那個還沒成功生出來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也不能比。但主要是下人們已經(jīng)隱隱咂摸出了祝瑞鴻的態(tài)度。祝子臻養(yǎng)傷，祝瑞鴻態(tài)度冷淡，很少去看望，而一得知余氏懷孕，就喜得賞了許多東西，而且明顯急切盼著是個男孩兒，連側(cè)夫人的位置都許了。雖然不敢猜測祝瑞鴻已經(jīng)打算直接放棄祝子臻了，祝府的下人們也多少能意識到祝子臻不怎么受寵受待見了。如此一來，原本許多為求前途獻(xiàn)殷勤的便都轉(zhuǎn)了目標(biāo)，為祝子臻做事時也不知不覺比之前顯得怠慢了。

    雖然這種轉(zhuǎn)變?yōu)闀r尚短，但本就被關(guān)在府里沒事可干的祝子臻哪里感覺不到。余氏懷孕的事祝瑞鴻雖然讓人不在祝子臻面前說，但祝府的下人也不是嘴特別嚴(yán)的，私下隨口聊著天，輕而易舉就讓祝子臻給聽到了。

    祝子臻一開始并不相信，那兩個丫鬟也連忙改口，怕被祝瑞鴻追究，只說是她們沒事干胡亂這么猜測。祝子臻把那兩個丫鬟教訓(xùn)了一頓，雖然暫且信了，但還是安穩(wěn)不下來，讓自己的貼身小廝李松偷偷再去打聽。

    李松自然也是祝瑞鴻要求里需要瞞著的人，但那位余氏志得意滿，有些招搖，直接讓李松給看到了對方撫著還沒有顯懷的肚子跟其他妾室爭奇斗艷的場面。對方頭上還戴著之前胡氏用的華貴珠釵。

    這下祝子臻不信也得信了。

    得知祝瑞鴻想要兒子而且生了就打算把余氏扶成側(cè)室，那賤人還戴著他母親的東西耀武揚威，祝子臻當(dāng)即便坐不住了。

    胡氏身陷牢獄，祝瑞鴻的冷漠行徑本就讓祝子臻極為不滿，如今對方還把胡氏的東西送給一個來歷有問題的妾室，還有意再生其他兒子繼承祝家，一向任性慣了的祝子臻立時便感覺急了，也無心思考太多，當(dāng)即就跑去找那余氏了。

    少爺住的前院和妾室住的后院自然是分開的，但祝子臻氣急了非要往里闖，仆人們倒也不敢太硬加阻攔。

    畢竟祝子臻雖說不受寵了，但現(xiàn)在終究還是府上唯一的少爺，也說不準(zhǔn)哪天就又得祝瑞鴻的喜歡了，又或者余氏肚子里是個不帶把的，總之還是不適合明著得罪的，不然對方要對付他們這些人就是輕而易舉。

    不過這些人沒料到，這一回不得罪人的后果會比直接得罪祝子臻這個心胸狹窄小肚雞腸的家伙還要嚴(yán)重。

    祝子臻直接找到余氏驗證了懷孕的真實性，見余氏護(hù)著肚子口口聲聲拿肚子里那團(tuán)rou說事，當(dāng)即就氣得熱血上頭，立刻當(dāng)著人冷嘲熱諷地吵起來了。

    祝子臻是個好美色的，余氏是個頗有風(fēng)情的美人，換其他情況，擺出一副我見猶憐的姿態(tài)，祝子臻定然直接就心軟了三分。然而想到這人是踩著胡氏出事上的位，還準(zhǔn)備讓懷的小崽子跟他搶祝家的繼承權(quán)，打算憑借肚子爬到自己的頭上，祝子臻就只剩下咬牙切齒的恨了。

    那余氏能被譽王算計著往厲王府里塞，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雖然被祝子臻找上了門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實際卻已經(jīng)在想著怎么趁這次機(jī)會將這個尚書府唯一的少爺徹底打壓下去，好讓未來的孩子和自己的前途能更加坦蕩。

    見祝子臻情緒激動，余氏盤算過情況后，便假裝示弱實則故意又激了他幾句，終于將祝子臻刺激得直接動了手。

    余氏躲開對方激動推搡的勢頭，按照自己的安排跌了下去，實則暗中有用手撐著，身上并沒有受多少力。

    仆人們呆了一下連忙擁上去把祝子臻給制住了，一邊連忙喊著去“找老爺過來”、“請大夫”……

    這種手段是余氏她們在譽王那兒特意練過的，說不得多高明，但放到祝府里用，方才兵荒馬亂的果然沒有一個人看出不對來。余氏捂著小腹，面露痛苦之色緊緊咬著嘴唇，額間甚至還沁出了些汗來，看得其他人都慌亂不已，心里齊齊咯噔了一聲，忍不住想孩子會不會保不住了，想去將余氏扶起來但又碰都不敢碰。

    祝子臻也愣住了，看余氏痛得厲害的樣子冒出了一絲心虛。但他畢竟是個自私的人，很快就色厲內(nèi)荏地沖著余氏罵自己根本沒有用力，是余氏自己摔下去的不關(guān)他的事，余氏純粹就是裝的想栽贓陷害。

    實際上祝子臻說的還真的沒錯，但這會兒除了余氏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哪怕祝子臻自己其實都不這么覺得。

    余氏也沒有跟他爭辯，只閉上眼睛作虛弱忍痛狀，直到大夫來了也一副動不了身子的模樣。

    祝瑞鴻趕回來看到這一幕，直接抄起一旁桌上盛著月餅的木托盤砸到了祝子臻腦袋上。

    又是一番兵荒馬亂過后，得知余氏只是動了胎氣，孩子保住了，祝瑞鴻才消了幾分怒氣。面對著受了委屈楚楚可憐的美妾，自然是又給了許多東西作為補償安慰。

    等這邊事了，祝瑞鴻才又去找到闖出禍?zhǔn)碌淖Ｗ诱?。對方被他那一下砸得腦門青了一大塊，但沒直接昏過去，被砸后越發(fā)義憤填膺，沖著祝瑞鴻又大喊大叫了一通，被祝瑞鴻干脆讓人堵住了嘴。

    這會兒再見到，祝瑞鴻也沒再給他說話的機(jī)會，直接拿出家法來，又狠狠將人抽了一頓。

    這次祝瑞鴻下手比上回還狠，祝子臻本來也才剛養(yǎng)好不久，如今舊傷再添新傷，直打得都快出氣多進(jìn)氣少了。還是祝府的管家等一些人實在看不下去，說再打真要沒命了，祝瑞鴻才終于收了手。

    大夫給余氏看診的時候，本來如臨大敵，發(fā)現(xiàn)情況完全不嚴(yán)重還有點錯愕，給祝子臻看診則是忍不住吸了口氣，慌忙讓人趕快給人上藥熬藥。

    就算是這祝家少爺故意推的那位懷孕的姨太太，以兩人的傷癥情況來說，祝尚書這也打的太過了些。

    不過雖然心里同情祝子臻，大夫也只是搖頭嘆了嘆氣，叮囑其他人祝子臻必須好好養(yǎng)著，否則肯定要留下病根，而不好去對別人老子教訓(xùn)兒子的家事多說什么。

    李松在旁邊心慌意亂地點頭，終于忙完了給祝子臻上藥喂藥的事之后，看著仍舊昏迷不醒的主子和沒幾個人再來走動的屋子，而轉(zhuǎn)天便是中秋佳節(jié)，頓時一陣荒謬和錯位感涌上心頭，后知后覺地守在祝子臻旁邊哭了起來。

    中秋容昭和祝子翎要去宮里參加宮宴，入宮之前容昭便收到了這個新的消息。

    “祝子臻真的傷得很重？”容昭冷冷問道。

    “確實不輕，”手下快速回答道，“祝尚書大概氣急了，直接抽了大幾十鞭，都沒留手。祝子臻底子本來就還沒恢復(fù)過來，這次是傷上加傷，有些傷到了臟腑。而且木托盤砸的那一下也有些嚴(yán)重，據(jù)說可能會讓腦子里有淤血。”

    “這次的傷，好好養(yǎng)著至少也得兩三個月才能下地。若是不小心，沒準(zhǔn)祝子臻以后就一直是個病秧子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