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自習(xí)
什么都不用想的這一周轉(zhuǎn)眼就到了周四晚上。 高一在文理分科之前會在周五放假,周日返校。 班上的氣氛很明顯因為明天就能回家而躁動,晚自習(xí)在班主任來之前都在說小話,鬧鬧的。 更別說嚴(yán)老師一進來還給班上帶來了一個“轟動”的消息。 說是根據(jù)天氣預(yù)報,明天可能會有陣雨,但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下。 年級主任的意思是如果早上集合的時間下雨了,那明天的軍訓(xùn)會取消,改成在室內(nèi),由各班的軍訓(xùn)教官帶著學(xué)生唱紅歌。 他們已經(jīng)快被干曬了整整一周。 別的班里有女生直接被曬暈了,站久了低血糖被攙扶著去醫(yī)務(wù)室的也有,是該下一場大雨了。 嚴(yán)老師一說完,班上就有男生開始起哄,說今天晚上能不能不看語文老師安排的《祥林嫂》,改看恐怖片。 “可以是可以?!眹?yán)老師的表情看起來很輕松,大家都覺得有戲,“那下個星期踢正步……你們能不能踢得比一班好?能不能拿個優(yōu)秀集體獎?” 班上所有人齊聲回答:“能!” “有沒有信心?!” “有——” 于是語文老師到班里來放電影的時候就被大家七嘴八舌地開玩笑,說什么絕對沒騙她,不信就自己去問嚴(yán)老頭。 班上哄鬧的熱烈氣氛終于在喪尸電影的氛圍里冷卻下來了。 專心致志看電影的徐姮始終在用手捧著自己的臉,預(yù)感到有什么東西要跳出來就趕緊捂眼睛。 她是喜歡看這些東西,可就是沒那么大的膽子用來看。 但在這時,她的背被湯昳時輕輕戳了一下。 直接把快縮成一團的徐姮嚇到后背直立,可能汗毛都豎了起來。 徐姮突然能理解為什么她小時候總是喜歡踹湯昳時了。 比如她現(xiàn)在都想給他來一下。 她記得小時候被她打了的湯昳時還能嬉皮笑臉的,其實有點好奇她如果現(xiàn)在揍他一回會是什么反應(yīng)。 但轉(zhuǎn)過身來的徐姮只是微微皺著眉,對他說著有氣沒聲的悄悄話: “……沒事戳我干什么???” 電影里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教室,不斷變化的場景與光影在完全滅燈的室內(nèi)會照在所有人的臉上。 徐姮回頭背光的樣子讓湯昳時完全聽不見她在說什么,甚至連她的口型都有些看不清。 所以他順理成章地朝她靠近了一點。 她沒再散開她的長發(fā),天天高束著的馬尾偶爾還會漏一絲頭發(fā)沒扎到,但他還是能聞到那股香香的洗發(fā)露的味道。 ……好好聞。 “蛾子,你的觀后感寫完了嗎?” 徐姮聽完只覺得很奇怪: “不是星期天才交嗎?我還沒開始寫?!?/br> 這種有的沒的就不能等下課的時候再問嗎? 她的頭一個想法便是湯昳時想看她的作文,他小學(xué)的時候就喜歡臨到開學(xué)才開始趕作業(yè),趕不完了就拿家里的座機給她家打電話,mama都接過好多次,明著是湯昳時叫她出去玩,實際上她去接電話的時候湯昳時就問她能不能給他抄作業(yè)。 而且現(xiàn)在也沒急著交啊,再說作文這種東西她打死都不會給別人看的。 但湯昳時好像真的只是隨便問問,又開始說起別的: “蛾子,朱阿姨明天來接你?” “mama跟著同事出去玩了,不在家,明天我可能和徐渚一起打車回去?!?/br> “哦對,你哥回來了……你們明天和我一起回去唄,我媽開車來接,肯定坐得下?!睖珪i時似乎把她mama不在家這件事看成了一個亟待討論且需要解決的問題,“那蛾子你周末怎么吃飯?” “來我家里?我跟我爸媽說一聲就行?!?/br> 徐姮覺得她現(xiàn)在和湯昳時的距離實在太近,那種不自然的感覺又像什么小蟲子一樣爬上了身。 甚至近到她都能從湯昳時的眼中看到投影屏幕上的電影畫面。 乍一瞧,他那正看著她的眼睛里好像有光。 亮亮的。 徐姮感覺到自己的耳根微熱,有些無所適從。 她知道自己總是這樣,臉皮薄,動不動就心跳加速。 隨了mama的膚色讓她臉紅的時候特別明顯,冬天在外面凍一會兒就算不冷也鼻子通紅;還愛哭,和別人吵不起來,要吵也是眼淚先流,明明要說狠話,可抽噎著來說的什么都是委屈巴巴的語調(diào),眼睛都被淚水糊完了,瞪不出來那種理直氣壯的勢頭。 徐姮調(diào)整了語氣,停頓一小會兒裝著為難的樣子來稍作掩飾,她回道: “我……還有哥哥就不麻煩了,mama留了錢的?!?/br> 徐姮說完就連忙轉(zhuǎn)過去了。 再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耳廓,燙。 慶幸現(xiàn)在的教室根本沒開燈,不然她這扎起來的頭發(fā)根本藏不住什么。 所以他找她是要干啥來著? 反正湯昳時之后再戳她幾下,徐姮沒搭也沒理。 …… 周五早晨的徐姮是被室友吵醒的。 一睜眼看見三兩個人已經(jīng)下床在陽臺洗漱。 意識到自己肯定起晚了的徐姮忙坐起來。 可能起得太快,眼前黑了那么一下,頭暈了一秒。 于是坐著緩緩神。 這時聽見陽臺上的室友在說外面根本沒下雨,太陽已經(jīng)出來了,廣播開始放歌了,還是得集合。 徐姮匆匆忙忙地洗臉?biāo)⒀溃出瓉韺嬍医兴邥r候還在穿鞋,大清早就著急忙亂,出門時忘記戴迷彩帽,還是斐霏提醒她才拿上的。 下午午休之后天才開始慢慢變黑,飄一點點細(xì)細(xì)的雨絲。 今天并沒有前幾天那么熱,有厚云層擋著,太陽也不是很毒,但徐姮自覺好像更加難熬了,站著總有那種低血糖頭發(fā)昏的感覺,可又不至于要到打報告去醫(yī)務(wù)室的地步。 二班的女生是多,但在這軍訓(xùn)期間還沒有人中途早退過,徐姮也不想開這個頭,生生熬著。 ……總算是盼到下雨了。 她才發(fā)現(xiàn)這種涼涼的雨落到臉上會是一件這么舒服的事。 有人也像她一樣早就站不住,只想著放假回家的學(xué)生都在問能不能回教室。 但教官卻說才這么點雨就讓他們一個二個忘了紀(jì)律軍規(guī),忘了要吃苦耐勞,挑了幾個著急想跑的“典范”,再次強調(diào)挺胸抬頭膝蓋并攏平視前方,好好站著。 直到悶悶的雷聲響起,原本丁點大小的雨頓如傾盆瓢潑,教官剛一松口,cao場上的學(xué)生如鳥獸盡散,烏泱泱地亂作一團,全往教學(xué)樓里跑。 等徐姮跑回教室里的時候,她的上半身已經(jīng)被淋得半濕不濕。 班上搶先跑回來的男生打開了教室里的空調(diào),她一進教室就被吹了個透心涼,咬住牙還是在打哆嗦,雞皮疙瘩瞬間就起來了。 好冷。 嚴(yán)老師不時過來整頓教室紀(jì)律。 雖說還沒到放學(xué)的時間,但大家的心思不在學(xué)校里,自習(xí)上了也是白上,嚴(yán)老師干脆把手機拿過來分還給大家,說如果家長現(xiàn)在在校外等著,那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都凍習(xí)慣了的徐姮想著先回寢室換一身衣服,加一件外套。 她也在想要不要和徐渚說一聲。 徐姮在收拾書包的時候,隨意往窗外的走廊望去。 看見了靠站在走廊的哥哥。 還是正好對上了他看向她的目光。 不……也不能說是正好。 就和那天剛開學(xué)上晚自習(xí)之前說最后一句話的場景相似,他好像就是在等著她來發(fā)現(xiàn)他在一直注視著她。 徐渚穿著和所有人都一樣的軍訓(xùn)服。 但他把帽子摘了,就好像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了。 徐姮連忙把視線移了回來。 僅僅只是因為—— 她突然在無緣無故地幻想某天穿著軍裝的哥哥在抽煙的模樣。 怪怪的,莫名其妙的。 卻又讓她的臉微微發(fā)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