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將軍(END)
汪齊軒中午過后有三個小時的空堂,本來想回租屋處補眠,卻被下午翹課的曹亞寧抓著通了兩個多小時的電話,眼睛根本無法闔上,轉眼又得出門上課。 雖然從家里到學校的車程頂多二十分鐘左右,但大一早八的課很多,學校占地又廣,點到點的距離太遠,他懶得天天通勤,也不想上了大學還繼續(xù)跟汪齊皓擠一間小房間,以學習獨立為理由,和家里商量了兩天很快就獲得校外租屋的首肯。 他的住處自然沒有多一個小短腿,除了單人套房的坪數太小,他每個月的生活費也根本負擔不起一人一狗的開銷。 更何況他每兩到三個禮拜就要花費至少五、六百塊的車費往返臺北和臺中。 他在巷口的7-11買了一杯大杯冰拿鐵,掐著時間慢悠悠的往文學院走去,路上經過工學院門口,視線一掃就瞥見不遠處站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周圍圍繞了幾個男女,和以往一樣受人歡迎與追捧。 咬了咬吸管,嘴里滾著甜苦適中的咖啡,他撇開頭,然后匆匆掠過。 「欸、齊軒,上禮拜文概的筆記你有抄嗎?我那天請假沒來?!灌徸耐瑢W捧著筆記本貼了過來,一臉笑嘻嘻。 汪齊軒將自己的筆記推到對方面前,不忘調侃道:「確定是請假?不是翹課?」 對方朝他一陣擠眉弄眼,「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感謝齊軒大大的鼎力相助?!?/br> 汪齊軒抄筆記抄了整節(jié)課,筆記本密密麻麻讓他有點眼花,一聽見下課鐘響立刻甩開筆打算趴下小睡一會,手邊的手機這時震動了兩聲。 他平時很少跟什么人傳訊息聊天,除了陳立揚、曹亞寧、家人和幾個交情還算步錯的同班同學,再沒其他,他下意識就覺得這聲通知來自那個把自己晾了好幾天的混蛋。 立揚兄:我忙完了,這禮拜我可以回臺北! 立揚兄:啊對了,我阿伯要我跟你說,請阿姨下次出將的時候不用再準備那么豐盛的便當了,團里的小朋友隨便吃也能長大,阿伯勸了好幾次,但阿姨還是很堅持,你再幫忙說一下。 汪齊軒頓了頓,才吞吞吐吐的輸入一行字。 軒:噢,我再跟我媽說看看。 自從劉敏芳得知陳立揚與振南軒的情況之后,一改過去對于八家將將團的刻板印象,甚至因著國中老師的天性,對團里疏于關愛與照顧的孩子備感心疼,開始三不五時往將團跑,還不忘準備便當或點心。 此舉雖然出于好意,但總讓汪齊軒感到頭疼。 對于他和陳立揚兩人來說,劉敏芳簡直就像一顆人體監(jiān)視器,隨時都可能將他們的親密互動拍攝下來,這段戀愛關係曝光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 不過轉念一想,正式出柜也是遲早的。 他望著前方講臺幾個正在準備分組報告的同學們,又想起不久前曹亞寧叮囑他的那些話,手指接著移至螢幕鍵盤再度敲出幾個字。 軒:我下禮拜有個報告,假日很忙,你不用上來了。 那頭回覆的很快。 立揚兄:又沒關係,我只是回去陪陪你而已,沒有要去哪里。 軒:不要,你在我會分心,而且我同學要來我這邊討論報告。 陳立揚已讀了半晌沒有繼續(xù)回覆,直到上課前一分鐘才丟來一個ok的手勢貼圖。 其實汪齊軒那組的報告早就在上禮拜結束掉了,所以他這禮拜根本就是間著的。他偷偷猜想對方看見訊息之后的神情,應該先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一段時間后會換上棄犬一樣的哭喪臉,然后巴著他不放。 下課之后他踏進7-11用ibon買好禮拜五晚上前往臺中的火車票,想像陳立揚驚喜萬分的表情,嘴角便止不住的上揚。 臺北是容易下雨的城市。 汪齊軒出發(fā)前往火車站時天空正在唽哩嘩啦下著雨,撐著雨傘往傘外一望,整個城市陰雨綿綿,他的心情也跟著陰鬱起來,尤其方才又看見了陳立揚和三五好友出門打球、逛夜市的instagram限時動態(tài)。 陳立揚跟原先預想的一樣,沒有和他考上同一間學校,但以他指考兩個月之前的成績相比,能考上臺中的公立大學已經算得上非常優(yōu)秀了,汪齊軒一直很替對方開心。 但分隔兩地讀書至今三個月以來,他突然意識到一個他從來沒想過的問題。 他覺得陳立揚比剛認識的時候開朗得多,不再總是擺一副小混混的臉孔嚇壞別人,身邊不知不覺就多了好幾個相處融洽的同學。 從此對方的手機里不會只躺著他的訊息,社交軟體上不會只追蹤他和家人的帳號,動態(tài)中不會只有他和對方的合照。 對方開始會東奔西跑,有時候作為普通的大學生和朋友們出去玩,有時候作為柳將軍護駕神明斬妖除魔。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在對方的世界里可能早已不再那么獨特了。 ——人與人之間的情情愛愛永遠是最復雜難解的習題。。 汪齊軒大力的甩了甩頭,拎著自己的后背包坐進自己的對號座,接著戴上耳機,闔起雙眼試圖讓腦袋放空。 他半夢半醒間感覺手里的手機震動了幾次,雖然睡得不沉,但他賭氣似的不想滑開螢幕檢視任何訊息,直到下了車在火車站外頭等公車的時候才點開通訊軟體。 立揚兄傳送了照片。 汪齊軒按下和陳立揚的聊天視窗,里頭有三條訊息。 立揚兄:我跟我同學在夜市玩射氣球,大滿貫。 立揚兄:下禮拜帶回臺北給你作伴。 對方傳送的照片上是一隻半身高的哈士奇布偶。 但布偶版的哈士奇有點太可愛了,與他印象中冷酷又兇狠的原型相去甚遠——這就好像外表兇惡的陳立揚換上另一副臉孔向他撒嬌討拍一樣。 想到這里,汪齊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抬頭往屋簷外望去,臺中并沒有在下雨。 汪齊軒抵達陳立揚租屋處的時候才八點多,對方大約還在夜市或是正在回來的路上。對方的房東和陳世隆認識,房租算得十分便宜,還允許對方多打一副鑰匙,那副鑰匙就在自己手上。 陳立揚的住處比他在臺北的套房大了不少,兩個人住不會嫌擠,只可惜他人在臺北讀書,偶爾才能過來住上幾天,來得也不能太頻繁,他還得抽出幾天回家看看家人。 環(huán)顧四周,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但汪齊軒還是對這里的整潔程度感到驚訝,和對方在板橋的家一樣,看得出定期整理、清掃的痕跡,他之前一直以為對方的房間不是陳世隆就是陳立芹在幫忙打理的。 從玄關沿著浴室、沙發(fā)一路走到書桌旁,視線最后落在桌面上的一本桌歷。 上次來的時候應該是沒有的。 他不知道陳立揚有擺桌歷或寫行事歷的習慣。 汪齊軒將桌歷拿起,從一月份開始按順序往后翻。 二月那一頁,有一個日期下註記著「齊軒生日」。 四月那一頁,有一個日期下註記著「阿姊生日」。 六月那一頁,有一個日期下注記著「立揚?齊軒交往紀念日」。 八月那一頁,有一個…… 喀噠。 敞開的大門口站著一個原地愣神的人,懷里還抱著大型布偶。 那人還是一樣,老是喜歡把自己打扮成一副古惑仔的造型,恨不得別人不把他當作小混混;雖然長得比較兇,但現在看來心思卻細膩的像個少女。 「你、你不是說你要做報告嗎?怎么突——」 汪齊軒沒等陳立揚把話講完,便奔上前環(huán)住對方的脖頸,仰頭堵上總愛喋喋不休的嘴,將剩下的話一人一半吞進彼此的肚子里。 「……將軍,我想你了?!?/br>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