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聽起來像個怨婦
「早安,來吃早餐吧?!?/br> 「稀飯?」 「嗯,阿伯一大早起床煮的,說早餐店吃膩了?!龟惲⑶蹚膹N房端出重新熱過的稀飯,桌上已經(jīng)擺了兩道菜和麵筋罐頭。 「那阿伯呢?」 「有朋友找他,剛剛出門了。」 陳立揚哦了一聲,便接過汪齊軒的拐杖,拉開一張椅子讓他落坐,「你等一下,我去拿碗筷?!?/br> 汪齊軒順著陳立揚離座的方向看去,半晌又轉過頭來,抬眸就撞上陳立芹饒有興致的目光,,他沒來由的心下一慌,總覺得對方看出了什么。 一頓早餐吃的不嫌不淡,有時分心看看吵吵鬧鬧的政治新聞,偶爾聽聽姊弟倆為了衣服忘記曬或輪到誰負責倒垃圾斗嘴,不知不覺一鍋粥就見了底。 陳立揚將碗筷一扔,趁陳立芹端著碗盤走進廚房之際,撈起錢包和鑰匙,扶他來到玄關準備「開溜」,就被陳立芹吼了回來,「先生,今天輪到你洗碗,麻煩把碗洗乾凈再出門!」 汪齊軒再度坐回沙發(fā)椅,聽著廚房彷彿打架似叮鈴噹啷的聲響,忍不住揚起嘴角偷笑。 「陳立揚沒有這么照顧過人。」 「嗯?」 「噢,我和阿伯感冒發(fā)燒的時候是會比較貼心一點啦,但講話這么溫柔、自己還沒吃多少就一直幫人夾菜,我差點以為他是別人家走丟的弟弟?!?/br> 汪齊軒猛地打直背脊,古怪地望向一旁的陳立芹,對方眼眸中帶笑,令他不知所以,雙手揪著褲管磕磕巴巴道:「啊,那、那是因為……我受傷……」 「沒事,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龟惲⑶厶州p拍他的肩膀,臉上笑意漸濃,「以后常來我們家玩哦?!?/br> 對于陳立芹曖昧模糊的態(tài)度,汪齊軒羞得耳根子整個紅了。 …… 「其實不用帶什么水果,我只是和平常一樣回家而已?!?/br> ……雖然是離家出走一天后才回家。 「沒關係啦,我姊說這樣比較禮貌,反正我家堆了一箱都吃不完?!?/br> 許辰逸家里開水果攤,每逢過年過節(jié)或盛產(chǎn)的時候,他的母親就會直接送一整箱水果給陳世隆作為平日照顧他家兒子的謝禮,所以陳立揚家總是有各式各樣吃不完的水果,為此,rou食主義的陳立揚苦惱了好多年。 「我要開門囉?!雇酏R軒將鑰匙抵在鑰匙孔上,扭頭瞥向一旁的人,對方就像畢業(yè)典禮當天一樣梳了一頭乖巧的發(fā)型,額前的瀏海長到都快扎進眼睛里。 對方牽著他的手緊了緊,感受彼此的體溫好半晌終于松開,「嗯,我準備好了?!?/br> 鐵門喀啦幾聲開了鎖,汪齊軒接著往旁邊拉開,并轉開第二道門的門把,使力一推。 門還沒完全敞開,就聽見客廳通往玄關的長廊響起一連串啪噠啪噠的腳步聲,下一秒他就被攬入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腳傷還好嗎?」 「還好,媽,對不起讓你們擔心……」 「沒事了,你爸昨天去買了你愛吃的乳酪蛋糕,快進來吃?!?/br> 汪齊軒想過自己回到家可能被痛斥一頓,或乾脆又被吼出家門,畢竟以汪志誠的個性來說不把他罵到狗血淋頭肯定不會舒心,而劉敏芳對他也有氣,八成也是做為旁觀者,頂多偶爾勸阻幾句。 卻沒想過是這樣一副光景。 但有一點,他仍是想岔了。 「阿姨,那個……」 「謝謝你送齊軒回來?!?/br> 眼看陳立揚剛要抬手將水果遞出,就被劉敏芳反手闔上大門關在門外。 鐵門撞上門框的框啷巨響幾乎要將他的心臟撞碎了。 汪齊軒被劉敏芳領著來到客廳,抬眼就見汪志誠正在切蛋糕給汪予嫻吃,面容沒有汪齊軒起初想像的嚴肅慍怒,就和平時一樣淡漠,見到他的時候也沒什么表情,只是手下多切了一刀,舀起乳酪蛋糕放在盤子里,往他的方向推來。 這讓他更加不知所措。 比起和顏悅色,他更希望他的父母朝他一頓打罵,也不要像現(xiàn)在揣著不安,感受這種分明就是營造出來的和平假象。 「哥哥,二哥說你離家出走不回家了,我很怕耶!」汪予嫻丟下她挖蛋糕的叉子,蹦蹦跳跳的準備往他身上撲,幸好他及時側身避開,否則他的傷腿就要再度遭殃。 他的腦子亂成一團,心里想的都是不知是否還杵在門外的那人,嘴里的乳酪蛋糕根本嚐不出是咸是甜,然而他還是得扯出笑顏面對自家meimei,「你怕什么?」 「沒有大哥在,二哥就會整天欺負我!」 「所以我的功用只是幫你趕跑汪齊皓哦?」 「我、我沒有說!」汪予嫻尖著嗓子大叫一聲,接著飛快地躲進了房內(nèi)。 …… 軒:對不起,你先回家吧。 垂眸盯著仍然沒被陳立揚已讀的訊息,汪齊軒焦急不已,不停潤飾著腦中所有解釋的字句,等到終于決定開口,仰頭就對上汪志誠和劉敏芳質疑的目光。 汪志誠果不其然劈頭就問:「你從哪里認識這些奇奇怪怪的人?網(wǎng)咖?夜店?還是酒吧?」 「不是,都不是。」令人疲憊的無力感襲上心頭,汪齊軒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解釋或說服,才能讓自家父母放下戒心,「……是在補習班認識的,平常都一起念書。」 「哪間學校?為什么跳八家將?他父母知道嗎?」 「……他家狀況比較不一樣,他跟他阿伯還有姊姊一起住,就是那天你們見到的團長?!?/br> 汪齊軒咬牙又補上一句,「他雖然不是成績非常優(yōu)秀的學生,但他很認真,不是什么混黑道的,我保證?!?/br> 汪志誠夫妻倆不發(fā)一語的盯著他,雙方僵持不下,直到玄關處響起開鎖的聲響。 汪家父母、meimei和他都在屋子里,推開家門進屋的人自然是從補習班下課的弟弟汪齊皓。 「哥,這是你同學嗎?為什么不讓他進來?」汪齊皓指了指身后掛著笑意的陳立揚,納悶道。 新月一樣的笑眼在對方略顯粗曠的臉上也是漂亮的。 然后汪齊軒就知道,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只要那人還在身邊,他們就可以一起面對。 / 汪齊軒翹著腳窩在床鋪上,耳朵貼著手機螢幕,通話另一頭的人嗓音尖尖的,不斷朝他發(fā)射連珠炮,他聽得有些分心,目光順著自己的膝蓋往腳尖延伸,小腿燒傷的疤痕已經(jīng)淡去很多。 『貝同學,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他雖然早已習慣那人生氣時就要高幾分貝的壞毛病,但偶爾還是會被嚇得一抖,他歪了歪身子往床鋪一側倒去,重新拿好手機,「反正結論就是表同學還沒把學長追到手嘛。」 曹亞寧嘰嘰喳喳了將近兩個小時都圍繞著自己和大學直屬學長有多曖昧、怎樣曖昧,先不論高中的小學弟大概是直男跑不掉了,對方一畢業(yè)就把小學弟給拋諸腦后,這才剛上大學兩個多月,就馬上找到了新的目標。 汪齊軒有時候會覺得對方情路有些坎坷,從高中認識對方到現(xiàn)在知道的幾段情史都來得快去得也快,不然就是不信邪偏要「異男忘」才肯放棄。 曹亞寧條件其實很好,可愛清純的樣貌是連直男都想要保護的類型,就是性格瘋癲,有時還挑剔又暴躁,能收服對方的男人,汪齊軒細想了一下,估計還沒出生,或是還在長大。 『那你最近跟你男朋友還好嗎?』 「還好,就那樣?!?/br> 『不對哦,聽起來很奇怪,請同學好好給我申論那樣是哪樣?!?/br> 明明隔著手機話筒,汪齊軒卻彷彿聽見曹亞寧腦袋中那顆雷達嗡嗡作響,他聽著都快冒出冷汗。 「……他最近忙著跑廟會活動,我和他三個禮拜沒見了,也沒打電話聊天?!顾痣p腿,一手搭在小腿側慢慢摩娑著上頭那些猙獰的痕跡。 信誓旦旦的說什么覺得已經(jīng)離不開他了,結果分隔兩地之后卻一點都不珍惜見面的機會,總是把將團的事情擺在自己前頭,把他晾在一邊不管不顧。 『小軒子……呵呵、呼嗯……你聽起來像個怨婦?!?/br> 「想笑就笑,不要忍?!?/br> 『哈哈哈哈——』 汪齊軒聽著對方扯著嗓子爆出一連串笑聲,持續(xù)了好半晌,在他忍無可忍準備直接切斷通話之際才止住,說話的語調(diào)聽起來興奮不已,『——我跟你說,這時候你就應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