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螢不太敢暴露她對陳洛川的關(guān)切，想了一下，回答：“大概記得，是之前打游戲的那個嗎？”

    “對，就是他。平安夜大家一起聚一聚?！睂γ婊貜?fù)得很爽快。

    這么說來——

    江雪螢握著手機又是一怔。

    ……那就是不單單跟錢霏霏一起走的了。

    她飛快回過神，其實很想問個清楚，但又知道這樣的對話有些“超過”，只能抿著唇，輕輕把內(nèi)心又悄然萌芽的悸動給壓了下去。

    這樣不好。

    對池聲，對她都不好。

    陳洛川看起來確實覺得挺抱歉的，她也只好跟著一連說了好幾遍沒關(guān)系。

    在那之后陳洛川就突然安靜了下來。

    江雪螢等了一會兒，一直沒等到回復(fù)，正準備拿上內(nèi)衣褲先去洗澡的時候，聊天界面忽然顯示正在輸入中……

    斷斷續(xù)續(xù)的，看起來是重新編輯了好幾遍。

    又過了好一會兒，才發(fā)來一條新的信息。

    “你最近有時間嗎？”

    短短幾行字，少年打得卻很慢，間隔很長，看起來有點兒緊張，

    “想請你吃頓飯，算作賠禮道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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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學(xué)的時候，江雪螢就學(xué)過陸游的《游山西村》，

    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詩里的這句千古名句，她從來沒想到有一天也能落到自己頭上。

    可這一次，生活仿佛同她開了個玩笑。

    在她經(jīng)歷過那個“兵荒馬亂”的圣誕夜之后，又告訴她這一切不過是她暗戀中的過度腦補，一個人在腦內(nèi)上演的小劇場。

    只稍微一閉眼，腦子里下意識地浮現(xiàn)出池聲的臉，

    少年微微垂眸，口中還呵著淡淡的白氣。

    煙火棒燃燒得肆意。

    疏淡的雙眼流轉(zhuǎn)著焰火的底色。

    “江雪螢，別想陳洛川了——”

    “不如考慮考慮我，怎么樣？”

    一字一頓，哪怕現(xiàn)在回想起來，落在心上時，尤有分量。

    過了很久，她才慢慢回復(fù)：“其實不用這么麻煩的，只是送個平安果而已?！?/br>
    “不麻煩不麻煩?！睂γ鎺缀跏敲牖?，說著，又小心翼翼地發(fā)了張傷心小狗的表情包。

    “對不起，你是生氣了嗎？”

    小狗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看起來有點兒可憐，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兒像陳洛川本人。

    江雪螢被逗笑了，忍不住抿了抿上揚的唇角，“沒有這回事?！?/br>
    在心里想象了一下到時候兩個人相對無言的社交車禍場面，她繼續(xù)回：　“我只是覺得有點兒麻煩你了，沒有這個必要?！?/br>
    “我覺得還是挺有必要的，不然感覺不足以表達我的歉意?！?/br>
    雖然不太清楚三班的同學(xué)跟陳洛川說了什么，讓他堅持到這個地步……

    但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她好像也沒了拒絕的理由。

    最重要的是——

    她其實不想拒絕。

    哪怕很擔(dān)心自己不能處理好這場約飯，哪怕很擔(dān)心自己的社恐屬性會讓對話陷入尷尬，

    可她不能，

    因為池聲。

    她沒有辦法在拒絕了池聲之后，就這么快答應(yīng)陳洛川的約飯邀請。

    江雪螢攥緊手機，微微發(fā)燙的機身此時卻好像引誘著亞當(dāng)夏娃的蘋果，

    意味著邪惡，但同樣甘美。

    “如果你堅持的話，等有時間再說吧。”最終，她還是選擇了這一個比較委婉的方式。

    不明確地答應(yīng)，也是一種拒絕。

    只不過江雪螢沒想到的陳洛川可能是誤會了她的意思，幾乎是秒回了一個“行?！?/br>
    之后又發(fā)來一連串的氣泡。

    “我忘了馬上就期末了?！?/br>
    “寒假你有時間嗎？”

    “如果寒假沒時間的話，開學(xué)也行?！?/br>
    “我什么時候都可以，時間由你來定就好。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口味，我記得云熙路有家店味道還不錯。”

    江雪螢被打得有點兒措手不及，這個時候她是真的再也沒有任何推辭的理由，人家都這么客氣了，她才推辭未免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反正距離寒假還有一段時間。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她最后還是回了一句，“好的，到時候我們可以定個時間?！?/br>
    就這樣這場約飯姑且算是定了下來。

    1月中，南城高中放寒假。

    這次期末考得怎么樣江雪螢也沒有底，雖然文科沒有平行班與重點班之分，她還是希望自己能考得更好一點。在知道她下學(xué)期要去學(xué)文之后，張城陽跟沈萌萌甚至還吆喝著替她辦了場“送別宴”。

    都是幾個平時玩得比較好的同學(xué)，當(dāng)然也有池聲。

    下午先是一起去吃了頓烤rou自助，晚上又去唱了ktv。

    包廂里吵吵嚷嚷的，空調(diào)打得又太高，她不太習(xí)慣這樣的氣氛，沈萌萌陪著她去外面透氣。

    想到她下個學(xué)期要轉(zhuǎn)文，沈萌萌還有點兒憂愁和不舍，眨巴著大眼睛，嘆了口氣，“到時候就我一個了，還不知道能找誰玩?！?/br>
    一想到是她拋棄沈萌萌在前，江雪螢也由衷地升騰起一股愧疚和不安，下意識地就想道歉，“抱歉，萌萌我——”

    沈萌萌心大，隨口抱怨一句，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反過來安慰她，“不過說好了，之后咱們要報同一個大學(xué)啊，就算報不了一個大學(xué)，最好也要一個城市?！?/br>
    她倆在二班的成績其實都差不多，考上同一所大學(xué)的可能性還是挺大的。

    “好?！苯┪灦硕ㄐ纳?，很認真地回望了過去，“一言為定?！?/br>
    “一言為定?！?/br>
    雖然這幾天大雪，天冷得像刮刀子一樣，但一幫人還是熱熱鬧鬧到十點多才散伙。

    結(jié)束之后，按照地址遠近，由男生送女生回家。

    張城陽剛把沈萌萌塞進出租車，輪到她的時候，突然看了一眼從剛才起就一直沒怎么說過話的池聲，冷不丁道：“聲狗，你送江雪螢回吧？”

    江雪螢下意識地看了眼身邊的少年。

    池聲沒拒絕。

    她也沒吭聲。

    出租車開過來的時候，他也跟著上了車。

    不過兩個人一人分占一邊，中間仿佛隔著一條馬里亞納海溝。

    江雪螢從一上車，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鼓足了勇氣等著池聲開口，但上車之后，少年就拉低了口罩，全程一副拒絕溝通的生疏表情。

    江雪螢訕訕地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池聲的發(fā)難，只好微微放松四肢，轉(zhuǎn)頭去看車窗外的夜景。

    目光一點點描摹著窗外的霓虹燈河，仿佛很好看的樣子。

    本來以為要這樣裝聾作啞一路，沒想到行程過半，池聲還是開了口，語氣聽起來很輕描淡寫。

    “你寒假有什么計劃沒？”

    江雪螢在腦子里迅速組織了一番措辭，被老劉點名到不會的題她都沒這么緊張過，“還沒想好，可能就打打游戲，預(yù)習(xí)一下下學(xué)期的題。你呢？”

    “不會可以問我?！背芈暲洳欢〉氐?。

    江雪螢一頓，“……好?！?/br>
    “和你差不多?！鄙倌晏撎摯鬼安贿^有個集訓(xùn)。寒假可能還要去一趟吳城見個親戚?！?/br>
    “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跟我說，到時候我可以幫你帶。土特產(chǎn)也行?！?/br>
    “謝謝，”江雪螢也低下眼，看著被自己手掌攥緊的衣服褶皺，“不過我也不太清楚吳城有什么，不用這么麻煩。”

    “哦?！鄙倌晔璧貞?yīng)了一聲。

    也就在這個時候，出租車司機突然把兩個人從令人難堪的沉默中解救了出來。

    “到了啊，就是這里吧？要進去嗎？”

    江雪螢頓時松了口氣，如蒙大赦：“不用了，師傅就在這里停就好?！?/br>
    她率先下車，往小區(qū)大門的方向走了幾步。

    走著走著又突然覺得不妥，趁著師傅還沒走，干趕緊又折了回去，看向車里的池聲。

    觸及到她的視線，少年微微移開雙眼。

    來不及多想，江雪螢快步走上前，深吸了一口氣，敲了敲車窗，“集訓(xùn)加油?！?/br>
    池聲微微一頓，這才抬眼看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少年音色微涼，像立下了個什么約定。

    輕聲道：“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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