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賀東川就是例子。

    自從賀焱在外面玩了次過家家，再有于紅芝的宣傳，全家屬院都知道她和賀東川是分房睡了。

    雖說這年代保守，但那是明面上的，已婚女人之間能聊的話題深度，嘖嘖。

    聽別人聊這些的時候，蘇婷恨不得她們多說點，但等話題中心變成她自己，她就只能落荒而逃了。

    次數(shù)多了，關(guān)系好的都知道她臉皮薄，就不在她面前提這個話題了。

    但這會來排隊的軍嫂跟蘇婷沒那么熟，還很愛八卦，偏偏她還要買糧，躲不了，只能硬著頭皮睜眼說瞎話：“沒有啊，你們從哪聽說的？哎呦，小孩子過家家的話怎么能信，我跟老賀好著呢！呵呵，呵呵呵……”

    結(jié)果這群女人還不知足，旁敲側(cè)擊還想問賀東川行不行，一晚上來幾回。

    蘇婷剛開始扭扭捏捏不肯說，直到他們露了自家老公的底，并保證不會說出去，才替賀東川吹牛說：“還行吧，我們不常同房，一星期也就四五天，每次四五六七回吧。”

    眾人：……

    蘇婷炫了一波后，這天也徹底聊死了，大家沒再逮著她問細(xì)節(jié)，她不動聲色轉(zhuǎn)過身，長出一口氣，可算過去了。

    后面大家沒再聊深夜話題，說的都是八卦，比如誰家孩子又挨揍了，誰家夫妻又吵架了。

    聊著聊著，隊伍長了，街面上也熱鬧了，穿著軍裝的男人陸續(xù)從家屬院里走出來，看到她們這群排隊的軍嫂后，自家媳婦在的打過招呼再離開，媳婦不在的自覺繞過去。

    賀東川也來跟蘇婷打了個招呼，但沒直接去營里，而是拐去食堂給蘇婷買了倆包子，并一水壺?zé)崴?，給她充饑。

    很平常的舉動，卻讓周圍軍嫂羨慕不已。

    怎么他們男人就沒那么貼心呢！

    大家不只羨慕這一下，賀焱上學(xué)時也過來問蘇婷餓不餓，聽說她吃了倆包子才離開。

    不止男人，她們孩子都沒這么貼心，唉！

    小學(xué)上課后又排了半個多小時，才到糧站上班時間。

    糧站大門一開，蘇婷率先沖到柜臺，從口袋里掏出準(zhǔn)備好的票和錢，捏在手里伸向工作人員，并學(xué)著身邊的人大聲喊著要買的大米名稱。

    可能看她是第一個沖進來的，也可能是她喊得最大聲，糧站工作人員第一個從她手里收過錢和票。

    數(shù)錢，驗票，再稱米。

    因為買的是精米，所以三個人的供應(yīng)加起來都不算多，麻袋一捆，蘇婷一個人都能背回去。

    好吧，背到家還是有點困難的，中間休息了兩次，后來還是湊巧碰到了陳少梅，她幫著抬回去。

    買完糧食還不算完，接下來幾天蘇婷還排隊買了rou。

    買的當(dāng)然不是豬rou，島上豬rou供應(yīng)還算充足，每天都有，六七點鐘去排隊，一般都能買到。就算去晚了，第二天再買也是一樣的，反正每家豬rou供應(yīng)有限，不可能天天吃豬rou。

    她排隊買的是牛rou。

    這時候牛羊rou都是好東西，單說價格其實不貴，主要是難得，rou鋪一年到頭也不見得能賣幾次。

    這次供應(yīng)也不過，就五十來斤，不用票，每人限購兩斤，先到先得。

    于是牛rou供應(yīng)前一天，蘇婷依然是一晚上沒睡，凌晨三四點就去排隊了，當(dāng)天跟她一樣凌晨去排隊的軍嫂還不少。

    沒辦法，這年頭想吃點好的是真不容易，那些能吃的好吃的食物，它就沒一樣是不缺的。量少，就只能限制供應(yīng)，供應(yīng)少，老百姓就饞，供應(yīng)時恨不得連夜排隊去買。

    像蘇婷，前世吃喝不愁，犯懶的時候出門吃現(xiàn)成的都不樂意，就要在家點外賣。穿越后沒得吃了，為口吃的一晚上不睡覺去排隊她都愿意。

    她這算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過，雖然過程很辛苦，但當(dāng)她吃到燉得軟爛入味的牛rou時，就覺得一切都值了。

    越活越回去算什么，只要有吃的，連熬十天夜她都愿意！

    ……

    軍嫂們浩浩蕩蕩搶完牛rou，這個月也到了尾聲，各單位的會計都忙碌起來，準(zhǔn)備發(fā)放員工工資。

    蘇婷暫時沒工作，發(fā)工資沒她什么事，但跟賀東川有關(guān)系。

    賀東川是正營級，每月工資一百三，駐海島有補貼，再加上這個月出了任務(wù)，工資津貼再加上補貼，加起來有一百六十多。

    隨工資發(fā)放下來的還有各類票證，最主要的當(dāng)然是工業(yè)券，另外還有些雜七雜八的，不算日常的票證。

    賀東川領(lǐng)到工資和票證回到辦公室，按習(xí)慣先將其規(guī)整好，該上交的上交，該攢起來的攢起來，還有不那么重要的票證，比如煙票，他不抽煙，但可以攢著后面給別人，也算人情往來。

    剛整理好錢票，副營長吳春平就聞著味過來了，找他討煙票。

    賀東川覺得很稀奇：“煙票不才剛發(fā)下來？你這么快就用完了？”

    “你不懂?！眳谴浩綇目诖锩鰺熀?，抽出根叼在嘴里，一臉滄桑地說，“前兩天我去供銷社買煙正好碰上你嫂子，回家就被罵了，她說我一天到晚就知道抽抽抽，一點都不為這個家著想?！?/br>
    說到這，吳春平拔高聲音：“我還不為這個家著想？她也不出去打聽打聽，家屬院這么多戶，有幾個男人每月工資全數(shù)上交，只領(lǐng)五塊錢零花錢的？只有我！五塊錢，我抽煙都不敢挑好的買，喏，這包煙才兩毛四，我一個月抽十包也才兩塊四，就這樣她看到我買煙還不高興?！?/br>
    吳春平說的很心酸，但賀東川沒說寬慰的話，主要這是他們夫妻間的事，他不好介入太多，只扯回話題問：“這跟你現(xiàn)在缺煙票有關(guān)系？”

    “怎么沒關(guān)系？”吳春平理所當(dāng)然道，“你想啊，我要是不去供銷社買煙，能碰上你嫂子嗎？你嫂子要不是看到我買煙，能跟我吵架嗎？我想好了，這兩天我抽空去趟供銷社，多買幾包煙，買齊一個月要抽的，后面我就不去供銷社買了，這樣也不會碰到你嫂子，引起吵架，你說是不是？”

    賀東川：“……是。”

    他算是看出來了，老吳這夫綱，振不起來，從票證中抽出兩張票遞過去，順便問：“你的工資一直都是全額上交？”

    “那可不，”吳春平接過煙票，訴苦說，“你是不知道，我們辦酒第二天，她就開始盤問我有多少存款了，我當(dāng)時也是年輕，一個沒留神就全交代了，當(dāng)天晚上，錢、票全部被繳。早些年她在老家，不清楚我工資具體有多少還好，我多少還能留點錢，自打她來隨軍，我這日子喲……沒法過！”

    賀東川：“看出來了。”

    雖然他們當(dāng)兵的吃喝都有部隊管，五塊錢零花不算少，但三十歲的人，有幾個完全沒有私人開銷？

    放假去市里轉(zhuǎn)一圈，關(guān)系好的戰(zhàn)友湊一起吃頓飯，抽煙的還要買煙，他不抽煙每月還得給家里打電話，一個月開銷多的不說，十幾二十塊是要的。

    如果這五塊錢，純粹是給吳春平自己花的，戰(zhàn)友吃飯，臨時起意往家里添置東西能報銷，倒也勉勉強強，但如果不包，那他這日子，著實過得有點慘。

    “兄弟，你是懂我的。”吳春平拍著賀東川肩膀感慨，“我跟你說啊，這夫妻過日子，財政大權(quán)一定要掌握在手里，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有錢的才是大爺，你捏著錢的時候是她哄著你，等你把錢交出去，就是你哄著她了，你沒把存款都交出去吧？”

    賀東川還沒回答，過來找他說事的營教導(dǎo)員石成就說：“你聽他瞎扯！夫妻過日子，你防著我我防著你的，感情能好？婚姻能長久？”

    這話吳春平不愛聽：“什么叫防著？”

    石成反問：“你手里捏著錢，媳婦討好你，你就給她點甜頭，不哄著你就不管，你這是對媳婦還是養(yǎng)小狗？”

    “你這么說就過分了，我可沒說她不來哄我，我就不管她了?！眳谴浩秸f著想起來，“誒不對啊，我工資都上交了，現(xiàn)在是我得哄著我媳婦，你說我防著她，那你說說，你工資交了嗎？”

    “老賀看到?jīng)]，這貨狡詐著呢，他自己工資上交，想花錢還得打報告，跑來跟你說別交工資，要掌握財政大權(quán)，他這是想干什么？”石成點點吳春平，“老吳，你其心可誅?。　?/br>
    吳春平一把拍開他的手：“你給我滾蛋！我根本沒這意思！”

    石成知道他沒這意思，那么說只是開玩笑，沒繼續(xù)發(fā)散，只對賀東川說：“你要是想跟蘇同志好好過日子，就跟她把家底都交代了，至于這錢，她那放多少，你這存多少，商量著來，否則什么都不交代，人說不定還以為你防著她?！?/br>
    石成說著想起件事：“你之前跟弟妹交代過家底嗎？”

    賀東川搖頭：“沒有?！?/br>
    他出任務(wù)前就沒跟蘇婷交過心，只說好生活費暫定五十，中間花超了她再找他要，月底算一下總賬，下個月就按總賬給生活費。

    這段時間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倒是近了不少，但蘇婷沒找他要過生活費，也沒到發(fā)工資的時候，就還是按照之前商量的來。

    吳春平來之前，他也在考慮工資存款是否要上交，但還沒拿定主意。

    得知賀東川和蘇婷定好的是按月給生活費，石成嘖嘖兩聲問：“你之前就沒覺得你們之間有問題？”

    “什么問題？”

    “算得太清了，你們這模式不像夫妻，更像主家和保姆，”石成搖著頭說，“難怪你們結(jié)婚到現(xiàn)在還分房睡。”

    吳春平一臉八卦：“你們真是分房睡？”

    賀東川黑著臉：“沒有?！?/br>
    石成呵呵兩聲，沒說話，直到吳春平離開，跟賀東川商量完正事后才問：“兄弟一場，你跟我老實交代，你和蘇同志晚上分沒分房？”

    賀東川靠坐在辦公椅上，抬頭看他：“你最近挺閑？”

    “我這是關(guān)心你！”石成強調(diào)說，“你說說你，跟蘇同志結(jié)婚都一個月了，到現(xiàn)在還沒睡到一起，我這當(dāng)兄弟的怎么能不擔(dān)心？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不行？”

    賀東川斜看向他，眼神微冷。

    “那就是蘇同志不愿意跟你同房?！笔蔁o視他眼里的冷意猜測道，“看，我說中了是不是？”

    石成臉皮厚，賀東川反而拿他沒辦法，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說：“我們之前是有點問題，但應(yīng)該很快能解決。”

    賀東川含糊其辭，但多年兄弟，石成心里有了成算：“你回去，就按照我跟你說的，把家底交代了，有什么問題，好好商量，我跟你說啊，這女人都心軟，你長得又不差，擺出跟她好好過日子的態(tài)度，她還能不心軟？”

    賀東川若有所思地點頭：“好?！?/br>
    見他聽勸，石成繼續(xù)給他支招：“要是還不行，你就臉皮厚點，烈女怕纏郎，你就賴在她房間不走……”

    “等等?！辟R東川打斷他的話，“這辦法，你確定行？不會被打出去？”

    “你不會看她眼色？她要是不愿意，你就趕緊撤，要是紅著臉羞澀多過惱怒，你知道的。”

    說完，石成拍拍賀東川的肩膀就出去了，留下賀東川蹙眉沉思。

    他知道？

    他該知道什么？

    第22章 同房

    蘇婷也正跟人聊起家庭財政大權(quán)的事。

    再準(zhǔn)確點， 應(yīng)該是余小芳同志在向蘇婷傳授掌握家庭財政大權(quán)的經(jīng)驗。

    余小芳說：“他們當(dāng)兵的手頭都松快，抽抽煙，吃吃飯， 每月大幾十就沒了， 不管不行。老胡總抱怨，說我把他管得太嚴(yán)， 買包煙都得摳摳索索的，可他也不想想， 他工資是不低， 可家里老人要養(yǎng)吧？三個孩子吃穿要管吧？還有他那些兄弟，隔三差五寫信來借錢，借就借吧，可這么多年也沒見還過，這些都是要花錢的地方??！”

    “這些事你沒跟他說過？”蘇婷問。

    “說！怎么不說？”余小芳嘆了口氣， “可說了有什么用？他不當(dāng)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說的話今天聽明天忘。”

    蘇婷給她支招說：“要不， 你讓他來管兩個月家？讓他自己體會過日子的不容易？”

    “不行不行，就他那大手大腳的性子，讓他來管家，指不定得撒歡用錢，別給我捅出個大窟窿來，”余小芳連忙擺手，轉(zhuǎn)移話題問，“你們家的錢誰管？”

    “我們分開管?！?/br>
    “分開？怎么分開？”

    “我管我的， 他管他的， 至于生活費， 他按月給我?！?/br>
    余小芳一聽就叫嚷起來：“誒呦這么分開可不行， 多生分啊，你是他保姆，還是他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