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生氣，”蘇婷低著頭說，“我就是、就是從來沒這么丟人過?！?/br>
    前生今世，她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剛才一瞬間，她差點以為自己誤入了掃黃現(xiàn)場，而她和賀東川就是被掃的那兩個人。

    天知道他們之間的肢體接觸僅限于手！

    賀東川說：“我也是第一次。”

    蘇婷聞言抬起頭，和賀東川對視片刻，各自低頭笑起來。

    第21章 買糧

    從榕市回來后， 蘇婷就忙碌了起來，每天不是在排隊，就是在排隊的路上。

    排什么隊？

    當然是買糧買rou的隊伍?。?/br>
    這年頭糧站看著開了不少， 每個片區(qū)至少一間， 實際上糧站每月能有半個月開門就不錯了，長期處于無糧可賣的狀態(tài)。

    島上糧站算好的， 粗糧基本能滿足供應，隨時去隨時有， 但精細糧就不好說了， 通常只月底短暫地賣幾天。

    其實本來該是月初開賣，糧票也是月初發(fā)，但上面為了保證居民生活，每月會提前發(fā)放糧票，開售糧食， 所以每個月月底，糧站外面都會排起長隊。

    排隊就排隊吧， 麻煩的是精細糧每日供應有限，賣完即止。

    蘇婷剛開始沒經(jīng)驗，睡到自然醒才來買糧，結果顯而易見，當天她連精米的尾巴都沒看到。

    第二天讓賀東川敲門喊她起床，去得早了倆小時，但也沒什么用，糧站外面早排起長隊， 她排了幾個小時， 好不容易等糧站開門， 跟著買糧大軍沖進去， 結果還沒輪到她，精米細面就賣完了。

    第三天……第三天蘇婷干脆不睡了，熬到凌晨三點抱著凳子出門排隊。

    只是她剛走出院子，賀東川就追了出來。

    凌晨三點的家屬院漆黑一片，只頭頂彎彎的明月投下些許月光，勉強能看出周遭景象。

    除了黑，家屬院里還特別安靜，沒有人聲，也沒有蛙鳴，唯一的動靜是從海面吹來的風，呼呼的。

    當蘇婷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腦海里浮現(xiàn)出以前看過的各種恐怖片片段，不自覺繃緊了身體，悶著頭往前走，就算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也不敢回頭，甚至還跑了起來。

    但沒跑兩步，一只手就搭上了她的肩膀，蘇婷瞪大眼睛，尖叫聲卡在喉嚨里，正要喊出來，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你跑什么？”

    高亢的尖叫轉為輕輕的：“?。俊?/br>
    眼前的人哪是什么妖魔鬼怪，分明就是賀東川。

    蘇婷長出一口氣：“你怎么出來了？”

    “我聽到開門聲，出來看到你不在房間?！辟R東川解釋完問，“你這是要去哪？”

    “排隊買糧啊?！?/br>
    “現(xiàn)在就去？”

    蘇婷嗯嗯兩聲：“昨天我五點多去的，門口已經(jīng)排起了好長的隊，今天我三點去，我就不信我買不到米！”

    看著她發(fā)狠的模樣，賀東川說：“買不到就買不到，不行我來想辦法。”

    蘇婷兩只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賀東川，壓低聲音問：“你有什么辦法？”難道是去黑市買？但他一個當兵的……趕忙問，“會不會不安全。”

    前一個問題賀東川沒回，只說：“不會?！?/br>
    蘇婷沒追著問，她覺得既然賀東川不說，那這渠道應該是不怎么正規(guī)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安全，他的回答可能是寬慰她的。

    “那我還是繼續(xù)去排隊，能多買點米總是好的?！币彩〉盟ッ半U，蘇婷心里想著，對準備跟著往外走的賀東川說，“你回去吧，明天還得去營里，我一個人去排隊就行?！?/br>
    這也是她沒跟賀東川提這件事的原因，她熬夜了明天白天還能補覺，賀東川就不行了，他還有正事要做。

    賀東川沒拒絕，只說：“我送你過去。”

    “不用……”

    蘇婷話還沒說完，賀東川就說：“我剛才拍到你肩膀的時候，你哆嗦了一下?！?/br>
    好吧！

    她是很慫，但這能怪她嗎？誰孤身走在黑燈瞎火的夜里，突然被人拍肩膀不得哆嗦一下。

    想到去糧站還有一段路，賀東川又這么堅持，蘇婷沒再逞能，點頭說：“那行吧?！?/br>
    兩人并肩往外走。

    不得不說，身邊多一個人，安全感的確蹭蹭往上爬。

    蘇婷不再勾著肩膀，腦子里也不再放映鬼片，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開始想入非非了。

    在這樣的夜晚，兩人吹著海風，漫步在房屋中間，畫面想想就好浪漫。

    想入非非的顯然不止蘇婷一個，走了沒一會，她的手就被身邊的人用手包住了。

    她小幅度地掙扎著，并抬頭往右看去。

    賀東川也微微側臉偏向她，聲音低沉道：“現(xiàn)在是晚上，沒有人管我們?！?/br>
    蘇婷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在榕市公園放風箏被逮的事，臉頰略微發(fā)熱，手上的掙扎也停了下來，任由他將牽手的姿勢換成十指相扣。

    出家屬院這段路并不長，按蘇婷正常的步子，兩三分鐘就能走出去，但他們走了足足五分鐘。

    走到門口那片空地，看著家屬院大門上懸掛著的燈泡，以及被橘色燈光籠罩著的站崗的士兵，蘇婷才回過神，掙開賀東川的手說：“有人?！?/br>
    賀東川嗯了聲，念念不舍地松開她的手，和她并肩往前走去。

    站崗是個很枯燥的時候，特別是站晚上的崗，又無聊又困倦，非常磨人。但站崗的士兵不敢松懈，扛著槍警惕地觀察著周圍，所以他很快看到了并肩而來的兩人。

    就很懵逼。

    大晚上的，他們肩并肩要去哪？

    警衛(wèi)員朝賀東川敬了個軍禮，雖然沒開口詢問，但滿臉都寫著疑問。

    為免惹人誤會，賀東川主動解釋說：“我們去排隊買糧。”

    “現(xiàn)在就去排隊？”

    “怕晚了排隊的人多?！?/br>
    警衛(wèi)員點頭表示明白：“辛苦了?！?/br>
    走過崗位亭，當兩人身體再次隱入黑暗，賀東川又握住了蘇婷的手。

    這次蘇婷沒掙扎，只低聲說：“馬上就到糧站了。”暗示你該回去了。

    賀東川顧左右而言他：“你一個人在這里不怕？”

    蘇婷看看前后漆黑的街道，心里的確有點犯怵，卻偏要怪罪賀東川：“我本來覺得還好的……都怪你嚇唬我?！?/br>
    賀東川低聲問：“那我再陪你守一會，就當給你賠罪好不好？”

    雖然口頭把責任推到了賀東川身上，但蘇婷不是真的不講理，搖頭說：“還是算了，還不知道要守到什么時候，你趕緊回去補覺吧?！?/br>
    “我在這也能補覺?！辟R東川說。

    蘇婷抬眼：“你怎么補？”

    賀東川腳步一轉，雙手抱胸斜靠到糧站門上，閉上眼睛說：“站著補?！?/br>
    蘇婷一下就來了勁：“你站著也能睡著？”

    “能，不過睡不熟?！?/br>
    “不會摔倒？”

    “沒摔過?！?/br>
    蘇婷豎起大拇指：“你厲害?！?/br>
    賀東川睜開眼，側低著頭問：“我現(xiàn)在能在這陪你了嗎？”

    蘇婷側過身不看他，假做無所謂道：“你想陪就陪吧，反正明天犯困，耽誤的是你自己的工作?！?/br>
    賀東川低笑一聲，又強調：“我不會犯困。”

    重點是這個嗎？

    蘇婷心里嘀咕，把他的回答歸結到男人奇怪的虛榮心上，側臉看他一眼說：“趕緊睡覺吧！”

    “嗯?！?/br>
    等待的過程很枯燥，不過有賀東川在這站著，蘇婷并不覺得害怕，還能在腦海里想七想八。

    一時想他是真的睡著了，還是在閉目養(yǎng)神，如果她現(xiàn)在去推他一把，他會不會摔倒？但因為擔心他是真的睡了，怕自己一推就把他推到摔著了，這事她也就心里想想。

    一時又想第一波早起排隊的人過來看到他們，會不會很驚訝？賀東川是會在她們沒走到的時候睜開眼，還是等人走到跟前才醒過來？

    蘇婷沒想多久，差不多四點剛過，崗亭那邊就有了動靜。

    不止一個人，好幾個軍嫂結伴來的。

    而賀東川也趕在她們來之前就睜開了眼睛，放下雙手挺胸抬頭，整個人站得筆直。

    過來的幾名軍嫂看到他們都是一臉驚訝：“你們什么時候來的？”

    “有一會了?！碧K婷笑著說。

    “還是你們年輕人精力好，起得來?！逼渲卸填^發(fā)的軍嫂說。

    蘇婷想我哪里是起得來，我是一晚上沒睡，都是被你們這些能早起的人逼的！嘴上卻什么都沒說，只扯起唇角沖人笑。

    穿紅藍格子襯衣的軍嫂用胳膊撞了下短發(fā)軍嫂，打趣說：“你沒看賀營長也來了？夫妻齊心，其利斷金嘛！”

    這話說的幾名軍嫂都笑了起來，短發(fā)軍嫂好奇問：“賀營長也來排隊？”

    蘇婷是經(jīng)過事的，被打趣也沒半點不好意思，非常鎮(zhèn)定地說：“不是，他送我過來，怕我一個人在這害怕，就陪我待了會?！庇洲D向賀東川，“現(xiàn)在有人了，你趕緊回去補覺吧，我在這排隊就行?！?/br>
    這次賀東川沒拒絕，嗯了聲說：“有事你回去叫我?！?/br>
    “知道了?！?/br>
    賀東川一走，幾名軍嫂就七嘴八舌議論了起來，都是夸他的話，說他性格好，知道疼媳婦。只是夸著夸著，這話題就歪了，開始旁敲側擊蘇婷和賀東川是不是真的分房睡。

    前面蘇婷還淡定著，聽到分房這倆字她就想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問孩子能有多會坑爹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