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說小爺?shù)膲脑挘?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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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洵自下了樓之后就撐著傘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燈籠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將他的身影襯得冷漠孤寂。 沒多久,就有人跑下來復命,“公子,秦蘭蘭已死。” 葉洵斂了斂眸,“將消息傳出去?!?/br> “還有一事?!蹦侨斯淼溃骸胺讲旁谖葜杏幸蝗俗钄r我們殺秦蘭蘭,但戴著面具,不知其身份?!?/br> 葉洵皺起眉頭。 “另外,有一女子躲在里屋的柜子當中,在秦蘭蘭死后她才跑出來,翻窗逃走,喻門主已去追殺。”他頓了頓,而后說:“但據(jù)門內兄弟說,那位好像是……你葉家的嫡女。” 葉洵的臉色在這一瞬徹底劇變,銳利的眸直往那人臉上刺去,驚怒道:“你說什么?!” 那人趕忙說:“但不知真假?!?/br> 葉洵一把甩了手中的傘往樓上去,卻見屋內的地上滿是尸體,猩紅的血遍布,已無一個活人。房中兩邊的窗子一個是推開,正被風吹得不斷拍打墻壁,另一個則碎裂。 他沒找到人,卻急得眼眶赤紅,雨水順著他的臉龐流下,顯得人極為狼狽,他揪著身后那人的領子吼道:“去告訴所有人!不可動芹芹一根汗毛,否則我會讓你們千機門死得一個都不剩!” 【戌時二刻?!?/br> 刺耳的鈴聲和警鐘在風亭山莊不斷回蕩,夜幕大雨之下,一片混亂。 蕭矜先是拿了衣裳和鞋子送給陸書瑾,站在門外等她換好之后,才自己回了房換上干凈衣裳,將濕透的長發(fā)扎起,把楓林院所有房間門都踹開,才發(fā)現(xiàn)竟無一人在其中。 季朔廷回屋換了身墨黑的利落勁裝,一邊將綢帶往袖子上纏一邊說:“風亭山莊固若堡壘,從外面攻入必不可能如此悄無聲息,定是內部出了問題,我們分頭行動,找到人便立刻帶回來?!?/br> 蕭矜擰了一把發(fā)上的水,應道:“好?!?/br> 二人簡單說了幾句話,便一同出了楓林院,分頭而行。 陸書瑾撐著傘,跟著蕭矜的步伐,在瓢潑的大雨中說道:“山莊這么大,許多地方的燈像是被故意破壞,我們這樣尋找蔣宿他們,要找到何時?” 蕭矜聽出她話中的驚慌,撫了撫她的后背,用平穩(wěn)的聲音道:“我們先去一趟藏兵閣?!?/br> 陸書瑾緊靠著他,雖害怕但心里更多的是安心,顫聲問:“秦莊主她……真的死了嗎?” 蕭矜沉著臉色,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摻雜其中,“官場斗爭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可怕,只要卷入其中,就隨時可能遇害,防不勝防。” 黑夜之下,燈籠被破壞了不少,入眼幾乎看不見什么光明。 陸書瑾聽到這話,多半猜到秦蘭蘭的結局,雖是今日才剛相識的人,但她心中還是涌起一股巨大的悲愴來,同時伴隨著的還有深深的無可奈何。 這善惡交織的世間,光明與黑暗總是并存的。 太多事情,太多情緒,到最后只能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蕭矜帶著陸書瑾找到了藏兵閣。這次上山本是來查看后山的地形和泡湯泉放松的,并沒有帶武器,也沒有隨從來。 藏兵閣平日里都上著鎖,但事情緊急,蕭矜也管不得那么多,徑直砸碎了窗子翻進去,落地之后反手將陸書瑾也抱了進來,他吹起火折子,點亮了墻壁上的燈。 里頭擺放著一排排的高架,架子上則是各種各樣的兵器,皆已開刃,鋒利無比。 他在其中巡視一圈,拿了一柄匕首別在后腰,又取下一柄長弓,將箭簍背上,最后挑了個包著鞘的短刀遞給陸書瑾,“拿著防身。” 陸書瑾神色恍惚地接下短刀,抿著唇一言不發(fā)。 蕭矜看了她一會兒,忽而俯身,溫暖的手掌扶住她的頭,讓她抬起頭來對自己對視,“陸書瑾,看著我?!?/br> 陸書瑾的眼睛里滿藏驚慌,突如其來的殺戮和危險讓她懼怕,秦蘭蘭的死又讓她悲傷,官場斗爭瞬息萬變,爾虞我詐。 秦蘭蘭與她有著相同的想法,但她卻落得個丈夫遠死他鄉(xiāng),自己瞎了雙眼,只能在這山莊之中聽著檐下不斷相撞的骨鈴孤寂度日,最后也沒能幸免于難,被人殺害。 她就是陸書瑾的前車之鑒。 蕭矜看著她的眼睛,將她眼底的恐懼看得分明,他的眸光變得柔和,聲音輕緩道:“秦姨的死,對于我們來說都是一件悲痛的事,也正因如此,我們才更應該堅定往前走的信念,為了不讓那些害死她的人逍遙法外,去害更多的人?!?/br> “或許也不必說得那么高尚,我們也算是自保。只有我們變得強大,戰(zhàn)勝他們,鏟除他們,方能保全自己?!?/br> 他在陸書瑾的耳廓上用柔軟的指腹輕輕揉著,想緩解撫慰陸書瑾慌亂的情緒,“你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蕭矜的語言,動作,眼神仿佛能在無形之中傳遞莫大的力量,竟真的讓陸書瑾慢慢平靜下來,她深深吐出一口氣,她一手握著短刀,一手主動去牽了蕭矜的手。 而后被他反手握在掌中,牽著她往外走。 風亭山莊的鐘聲一直在響,所有下人和護衛(wèi)在其中亂竄,將秦蘭蘭已經(jīng)死去的消息傳遍山莊,混亂不堪。 蕭矜一手撐傘,一手牽著陸書瑾,前往秦蘭蘭所住的樓宇。 但剛走到一半,他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哨聲,刺破紛亂的鈴聲和鐘響,傳到蕭矜的耳朵里。 他當即停下腳步偏頭,仔細去聽,很快第二聲哨響又傳來。 “這聲音不對,走,咱們去看看?!笔採娴?。 風亭山莊只有鈴聲和鐘聲,沒有哨聲。 【戌時二刻】 寒冷的雨水澆透了葉芹的衣裳,雪白的大氅變得無比沉甸,跑起來頗為費力。 寒風呼嘯,周圍寂靜無人。目睹秦蘭蘭的死亡對她的沖擊力無比巨大,她甚至嚇得雙腿發(fā)軟,但仍不敢停下,奮力地往前跑,“救命!” 一張口,嘴里就灌滿了雨水,葉芹猛烈地咳起來,把嘴巴閉緊。 雖然那刀疤男被攔了一會兒,但他速度快,且葉芹雪白的衣裳在夜色之中是相當顯眼的,他往前猛追了一段路,果然在大雨之中看到奮力往前跑的葉芹。 他從懷中摸出哨子,吸一口氣而后吹響,尖銳的哨子聲傳得極遠,千機門內的人聽到聲音,迅速往哨聲來靠攏。 刀疤男飛快上前,喊道:“別跑了!站著乖乖受死,我的刀鋒利得很,不會讓你痛的!” 葉芹強撐著跑了這么長一段路,結果還是被追上,嚇得大聲哭喊起來,眼淚與雨水混在一起,她不斷地用濕透的衣袖去擦,擦不干凈。 先前在暗色中跑那么長時間都沒事,結果跑到一盞燈下,葉芹反而腳下一絆,猛地摔倒在地上,手上的彎刀滑出去,不見了蹤影。 她忍著痛又爬起來,但腿上不知磕到了什么地方,剛走兩步實在是撐不住痛楚,又摔在地上,黑夜壓下來,壓塌了她的脊背。 葉芹大哭,“哥哥,??x?哥哥!” 刀疤男見她摔得爬不起來,這才松一口氣,抽出刀刃,緩步走上前。 夜色中走出來一個人,撐著傘,停在葉芹前方的不遠處。 刀疤男立即停下,兇狠地瞪著那人道:“又來一個送死的?” 他彎腰撿起那柄從葉芹手中甩出來的彎刀,垂著眸,在微弱的光下看著哭嚎的葉芹。 “喂!老子跟你說話!找死是不是?”開始有人從四面八方跳出來,往刀疤男身邊聚集。 那人充耳不聞,蹲下來將傘柄支在葉芹的頭上,自己置身在雨中,不過片刻,雨水就淋透了他的發(fā),浸濕黑色的勁裝。 “喻誠,千機門門主,被培養(yǎng)出來專門殺人越貨的鬣狗,效忠于丞相聶敖?!彼徛暤?。 “你是何人?!”喻誠見那人知道自己的底細,不禁正色起來,但夜色朦朧,他看不見對面人的臉,也分辨不出身份。 “可以告訴你,畢竟你今日是要死的?!蹦侨送白?,走到燈下時,一張俊俏的臉便露了出來,自報家門:“季家嫡長子,季朔廷?!?/br> “噢,季家人?!庇髡\冷冷地勾著唇角笑,“此事與你無關,速速讓開?!?/br> 季朔廷將手中彎刀一轉,反手握住刀柄,眸中殺意盡現(xiàn),身形一晃,疾速來到喻誠的面前,彎刀高舉,自上而下刺他的天靈蓋! 喻誠大驚,忙抬手去擋,刀刃相撞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一股巨大的力量自上壓來,喻誠險些沒頂住被壓彎了膝蓋。 他用力一掀,往后退好些步,指著季朔廷身后的葉芹下令道:“上!殺了那個女娃!” 身后人一擁而上,同時奔著命令而去,季朔廷卻佁然不動地擋在葉芹面前,擺出一個隨時能夠出招的架勢,如潛伏在夜中的野獸,安靜而兇狠。 【戌時二刻】 蔣宿醒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大喇喇地躺在地上,他凍得打了個哆嗦坐起來。 很快他就想起來是有人襲擊了他,然后就暈在了此處。 他摸著脖子,趕忙往周圍看去,卻沒看到梁春堰的身影,心說這梁春堰莫不是先醒了之后就走了,把他自己丟在了這里? 蔣宿齜牙咧嘴地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抬步往外走。 雨還沒停,照這架勢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時候,雷聲在蒼穹里滾著,令人心驚。 他剛走到柱子邊,就聽到一聲驚呼聲:“救命” 轉頭看去,就見一個婢女在雨中狂奔,隨后有一人飛撲而來將婢女按倒在地,手起刀落從后脖子扎進去,抽出滿是血的利刃時,婢女就沒了動靜。 蔣宿驚呆,當場傻眼。 而后那殺人者一抬頭,就看到了蔣宿。 “我日!”蔣宿大罵一聲,這會兒反應過來了,猛地轉頭往藏書閣的樓上跑去,那人緊跟著沖進來追他。 藏書閣的二樓有大大小小許多房間,夜間無人造訪,房中漆黑無比。 “還是死了?你怎么辦的事?”一聲抱怨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中響起。 “毒死的?!绷硪蝗丝人粤藘陕?,而后回道:“不是葉家動的手?!?/br> “這秦大學士的獨女,怎么那么遭人惦記?”先前說話那人嘆一口氣,“也罷,沒保住就沒保住吧,反正這也不在咱們的任務之內,不過你那邊進展如何了?” “好著呢,絕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咳嗽的人說道。 “你怎么回事,總咳什么?害得我以為你每次都在暗示我什么事。” “凍涼了?!?/br> “怎么還能凍涼???” 這句話剛一落下,一串慌亂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很快就停在門口,繼而門被推開,有個人飛快地鉆進來在動作如此著急的情況下,還能輕輕關上門。 房中安靜無比,只剩下來人刻意壓制的急急喘聲。 蔣宿都快嚇死了,他這輩子都沒跑那么快過,剛才還滑了一跤,差點把門牙給摔掉。 他害怕自己的呼吸聲太大被外頭那個殺手聽見,就努力壓低呼吸聲。 外面果然又響起腳步,似乎是在尋找他。蔣宿繃緊了身體,一動不敢動,耳朵貼著門框仔細聽。 腳步聲在門外晃了兩圈,很快就走遠,直至聽不見。 蔣宿大松一口氣,整個身子都嚇軟了,跟面條似的站都站不住,等了一會兒后那殺手沒有去而復返,便掏出了懷中的火折子,鼓著腮幫子呼呼吹了兩下,將火苗吹起來。 絕對的黑暗之中,但凡有一點光亮,擴散出去的光線就能將周圍都照亮。 光芒亮起的瞬間,兩個人出現(xiàn)在視線之中。 一個人坐在桌邊,一個人盤腿坐在一旁的書柜上。 蔣宿都沒看清楚兩人的面目,直接就嚇了個魂飛魄散,慘叫一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