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紅色的天空
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一件事剛結束,想藉此喘一口氣,另一件事又接踵而來,我的心情彷彿一直都是處在緊繃的狀態(tài),就快接近精神崩潰。 只有確保佑哲平安無事,我的不安情緒才得以舒緩。感覺只有過了今晚,我才能完全放下心來。 下了車,看見許久不見的老虎小哥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的腦海頓時就飄過了猴子的身影。 他明明昨晚留在小屋守夜,但今天一早卻已經(jīng)不見他的人影。 想到最后一天留在這里,卻沒辦法見到他,我不禁感到有些惆悵。 儘管我們并沒有特別好的交情,然而他卻愿意給我提示,讓我知道佑哲即將面臨的危險。因此,我想在離開前,問他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也想知道他到底一直都在想些什么。 然而這些答案,我或許永遠都聽不到了。 老虎小哥的脾氣依然很差,一點都沒有改變。有時候我一不留神發(fā)呆而走慢了幾步,他就露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責備我,要我走快一些。 這天工作的時間過得有些緩慢,看著鐵碗被放了一張又一張的鈔票,想到今天是最后一天得到路人的施捨,我向他們鞠躬時,忍不住開口道謝。 我憶起這些年來,有太多太多總是毫不猶豫就選擇幫助我的人。我噙著眼淚,今天的每一句謝謝,都帶著好幾公斤的真心和誠意。 「meimei乖,要加油喔!」或許真的感受到我的真心,不少的路人也對我說出了鼓勵的話。 心里的酸澀急速地就往鼻頭衝去。我的眼淚掉得有點兇,怎么也控制不住。 今天的淚水,跟以往不同的是,它藏著的是感動。 * 天空因為夕陽的出現(xiàn),而染成了鮮艷的紅色。我已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顏色如此鮮艷的天空了。 這么罕見的天色,彷彿是上天想傳遞希望給我般,我盯著它好久好久之后,霍然就精神抖擻,讓我更加確信今晚我們一定能成功逃出去。 工作結束后,老虎小哥帶著我走向偏僻的小路。我遠遠就看見載送我們的貨車。 想到等下的逃走計劃,緊張的情緒令我的胃部開始翻滾著。我突感一陣噁心,不禁就乾嘔了起來。 老虎小哥發(fā)現(xiàn)我的異狀,只是瞅了我一眼,眉頭小皺,接著又繼續(xù)往前走。 我深吸一口氣,在心里告訴自己不能再這么緊張,我得放松才是。 走到貨車前,我再次深深呼吸。然而車廂剛被小張打開,一陣哭喊聲就像終于找到去處般,驀地從里頭衝向了我的耳畔。 我的心臟彷彿被插進一把利器,瞬間就失去跳動的能力。 小張把手機的電筒往里面照射。在看見頭枕在佑哲腿上的女孩時,我渾身被蒙上了一層厚雪,身體登時僵硬。 「……小衫!小衫!」瓶喜的哭喊聲炸開了我的身體??粗矍暗囊黄t,我的眼淚立即就像洪水般不斷地流下。 「緣澄!是你嗎?」雖然佑哲被蒙住了雙眼,但我彷彿看見了他眼罩底下,充滿著驚慌的眼睛。 我的雙腿頓時一軟,整個人差點兒跌坐在地上。 「等什么?還不進去?」老虎小哥粗魯?shù)匕盐彝噹锿迫ァ?/br> 我往前踏步,靠近小衫時,我的雙腿終于失去了支撐的力量,整個人跌在佑哲的旁邊。 看著失去意識的小衫,她那淡黃色的上衣早就已經(jīng)染成了紅色,我再次體會到心被撕裂的感覺。 「怎……怎么了?小衫……小衫為什么……會……流那么多血?」好不容易,我才終于吐出了這些話來。 「把眼罩戴上。」聰哥把眼罩遞給我,但我遲遲不接。他湊前來,把眼罩拉開,似乎想幫我戴上。我下意識地閃開,伸手就把眼罩拿過來戴好。 耳邊傳來了車廂門被關上的聲音。貨車接著緩緩行駛。 「佑哲……你……在嗎?」我不安地伸手,試圖尋找他的的體溫。 一隻手碰到了我的手腕,下一秒就緊緊地抓住。 「我剛才聽到……監(jiān)視小衫的人對小牛哥說……她遇到了車禍?!褂诱艿穆曇艉艹?,帶著急促的呼吸聲。 我感到震驚,滾滾熱淚很快地就讓眼罩濕了一大片,「車……車禍?那怎么不送她去醫(yī)院?還在等什么?」 「呵,你在開玩笑嗎?」聰哥的聲音從車廂的右方傳來,他輕輕一笑,「我們怎么可能送她去醫(yī)院?」 「那……那就叫諾林拉趕快來幫她治療??!如果不馬上讓她治療……她……她流這么多血,可是會死的!」我控制不了激動的情緒吼道。 「一號挺不幸的啊,小牛哥說諾林拉今天剛好不在國內(nèi)呢,所以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也沒辦法了?!孤敻巛p松地說著冷血的字句,「就看她能不能自己度過這關囖。不能就掰掰了。這也是她的命??!」 「你在說什么!你再說一遍!」佑哲聞言,立即就吼道。 聽見聰哥說的話,我的怒氣早就已經(jīng)衝上了頭,更別說佑哲了。然而,儘管我們都很生氣,但我還是希望佑哲能冷靜下來,什么都不要做。 「靠!你竟敢把眼罩給摘下!小牛哥!有狀況!先停下!」聰哥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急促。 我的心頓時一涼。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他就不是佑哲了。 緊接著,貨車被大力地踩下煞車,一股強烈的力量把我整個人給往前拋去。 我的額頭敲到了某樣東西,正隱隱作痛著。我爬起身子,忍著痛就喊道:「佑哲,你聽我說,先冷靜下來!你也看到小衫流了很多血吧?我們得趕快回去幫小衫止血!你現(xiàn)在這樣只會浪費把小衫救回來的時間!」 一陣靜默,我只聽見心跳的聲響。半晌后,耳邊才傳來了佑哲的聲音:「對不起,聰哥。我現(xiàn)在就把眼罩戴回去,拜託你,不要讓貨車停下!」 然后,我再次感覺到一股溫暖覆蓋在我的手上。 握緊了佑哲的手,我知道此時此刻,我們的心中有著一樣的想法。 ——必須先救小衫。 其他的事,對目前的我們來說,都不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