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272節(jié)
師雁行也是使出渾身解數(shù),將席面cao辦得細(xì)致周到,又奉上許多瀝州尚未出現(xiàn)過的花樣美食。 “呦,好俊俏的點心,”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姑娘瞧著盤子里雪白蓬松的糕點笑道,抬頭看了眼天,復(fù)又低頭笑道,“竟像是把云朵摘下來了似的?!?/br> 輕飄飄鼓蓬蓬,挪動時顫巍巍晃動,瞧著輕盈極了,好似一陣風(fēng)刮過,就要被帶走了似的。 她乃大學(xué)士徐光之嫡女徐薇,只比師雁行大一歲,其父徐光便是師雁行和柴擒虎小定當(dāng)日親自到場觀禮的裴門好友之一,稱贊師雁行書法的那位。 師雁行便道:“姑娘好眼力,這點心的名字就叫云朵糕,最是蓬松柔軟,可以澆上各色果醬、乳酪和糖漿吃?!?/br> 云朵糕,后世的舒芙蕾,因其超乎尋常的蓬松而聞名,最常見的便是輕輕一戳,“搖曳生姿”的模樣。 師雁行特意找人做了云朵形模具,烘焙時將蛋白液灌進(jìn)去,略略定型便拿開,果然美貌加倍。 對京城顯貴們而言,歷史悠久的中式糕點早已不算稀奇,若要在精致上爭斗,那就是自不量力。 人貴有自知之明,打不過就認(rèn)輸,這不丟人。 所以師雁行打從一開始就放棄了中式糕點的市場,主打西式的新奇,果然有效。 “而且,”師雁行神秘兮兮道,“云朵糕非但可口,還不容易長rou呢!” 舒芙蕾的膨脹度本就遠(yuǎn)超普通糕點,而且本身糖和黃油的配比也相對較低,師雁行又進(jìn)一步壓縮、替換,整體熱量就更低了。 至于那些果醬,用的也都是代糖。 所以在現(xiàn)存重油重糖的糕點界,這份舒芙蕾套餐確實相當(dāng)?shù)涂ā?/br> 此言一出,不光徐薇,在座其他幾位夫人小姐俱都看過來,再轉(zhuǎn)回去看席面時,目光不由自主鎖定在那碟雪白的云朵糕上。 大祿朝并不多么講究以瘦為美,但這一二年不知哪里吹來一陣歪風(fēng),忽然開始時興凸顯腰肢的長裙。 簡而言之,你可以胖,可以大圓臉,看上去福氣又富態(tài),但要有腰。 而上了年紀(jì)的夫人們,終日少動彈的小姐們,難免為稍顯豐腴而犯愁。 戒口腹之欲……那是萬萬不能! 沒想到,竟還有這樣的好東西? 它竟然不長rou?! 真是好寶貝! 顯然個別人已經(jīng)直接將“不容易長rou”中最關(guān)鍵的兩個字去掉了。 徐薇依言澆了烏梅醬,挖了一勺來吃,果然香甜。 看著老大一篷,可吃到嘴里卻很清爽,淡淡的奶香之余,越發(fā)凸顯了果醬的酸爽可口,多吃也不會膩呢。 “這個倒有趣。我早聽父親說,你不光字寫得好,也頗擅長易牙之術(shù),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來日我小定宴時,你可能來幫我參詳一回?” “精通易牙之術(shù)”,而不是“賣飯的”,真不愧是大學(xué)士,連開酒樓飯莊都能說得如此委婉脫俗。 難為這位徐小姐也冰雪聰明,不光帶頭捧場,還主動提供大訂單。 師雁行自然沒有不應(yīng)的,又笑著道恭喜。 “恭喜姑娘大喜,既是小定,光云朵糕未免簡薄了些,不如再加個蛋糕吧,我專門做成訂婚樣式的。” 宴會中央就擺著大蛋糕,正好天冷,師雁行就咬牙做了四層的,老遠(yuǎn)一瞧,頗具震撼效果。 宴會進(jìn)行到高潮時,師雁行請林夫人上前,又邀請了在場另一位品級最高的誥命夫人,兩人雙手持刀,頗具儀式感地切下第一刀。 主人的面子有了,客人的面子也有了,一時賓客盡歡。 師雁行帶人分發(fā)蛋糕時,就聽一位夫人感慨道:“真不愧武將之家,吃個點心都動了兵器了。” 師雁行:“……” 呃,那倒也不是。 誤打誤撞了屬于是。 徐薇也得了幾片細(xì)細(xì)的蛋糕。 四層大蛋糕,每一層的蛋糕胚和夾的餡兒都不同,根據(jù)之前師雁行做的“最受食客歡迎蛋糕品類”,從上到下分別是抹茶芝士蛋糕,抹茶輕奶油夾雪糕蛋糕,水果奶油蛋糕和紅酒漬櫻桃醬蛋糕。 大祿人愛茶之名,果然不虛。 幾樣蛋糕熱量都不低,奶油也多,因怕膩,所以每人只分得幾小口,剛好吃得滿足,又不至于頂了。 徐薇一一嘗過,卻是最愛那紅酒漬櫻桃醬蛋糕,入口既有西域葡萄酒的香醇和微辣,又有櫻桃醬的細(xì)膩清爽,口感豐富而獨特,在一干點心中脫穎而出。 但那個什么夾雪糕的蛋糕也令她難以割舍! 正值深秋,屋里已經(jīng)起了火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難免燥熱起來,此時來一口雪糕,入口即融,果然好似冬日冰雪,沁涼舒爽,將那口舌干燥一掃而空,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醇厚的奶香氣,悠長的抹茶味,都在雪糕冰鎮(zhèn)過后更顯風(fēng)姿,竟是相得益彰。 這樣好東西,以前京城怎么都沒有? 若在夏日吃到,可不比那些奶碗子強多了? 她果然心動,開心道:“快別姑娘前姑娘后了,我父親與你裴先生是至交好友,你我便是自己人,我虛長你一歲,不若姐妹相稱吧?!?/br> 旁邊徐夫人聽了,頷首笑道:“正是這么個理兒,日后都在京城,莫要生分了才好。” 左右自家和裴門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無需避諱,唯盼著對方蒸蒸日上。眼見柴家父子都是能為的,師雁行這位少夫人自然也是要交好的對象。 旁邊另一位夫人笑道:“說來,你們也是有緣呢,今年一個成婚,一個定親,喜事都湊在一塊兒啦,這就叫喜上加喜?!?/br> 不管這個“喜上加喜”用的是否合適,但林夫人、江茴和徐夫人聽了卻都很歡喜。 于是師雁行便親親熱熱叫了聲jiejie。 這活兒她可太熟練了。 姐,您就是我唯一的姐! “夫人和jiejie待我這樣好,自然就算不得買賣,而是自家事了,”師雁行趁熱打鐵道,“回頭jiejie同我細(xì)說說喜好,一輩子一回的事,咱們務(wù)必弄得十全十美才好?!?/br> 徐薇且不提,徐夫人心中暗贊她會做人。 徐家自然不缺這點給女孩兒cao辦訂婚宴的開銷,況且今日過來,本就存著要為師雁行捧場的意思,她收錢辦事也無可厚非。 可話又說回來,關(guān)系都親近到這般田地,“jiejiemeimei”的叫起來,若再收銀子,難免有些小家子氣。 現(xiàn)在師雁行的姿態(tài)這樣好看,越發(fā)叫人高看一眼。 不貪眼前的小便宜,這才是能成大事的人呢。 徐薇和師雁行就差一歲,性格外向,而且這一二年間都前后腳成婚,共同語言頗多,還都有意交往,不多時便湊到一處講起悄悄話來。 “師meimei,”提到婚姻大事,徐薇難免有點俏臉緋紅,不過還是鼓足勇氣主動要求道,“定親當(dāng)日,我也要如林夫人一般,親手切蛋糕。” 多氣派,多有趣呀! 師雁行一挑眉,“可以呀?!?/br> 有這位徐大小姐的活廣告在,還怕來日酒樓沒有生意嗎? 洗腦的廣告詞她都想好啦! “切師家的蛋糕,成就美滿姻緣!” 第176章 【捉蟲】堤壩 卻說柴擒虎一行南下宜州, 先扮做富家少爺四處游玩,明察暗訪一番。 后因眾人皆是外地口音,如此招搖過市,未免有些顯眼。況且大熱天的下江南游山玩水, 怕不是腦殼有包, 后期便分作兩撥。 柴擒虎本人與阿發(fā)又搖身變?yōu)槲鞅碧与y來的兄弟倆, 四處找活干。 唯獨有一點不足:自從中了進(jìn)士后,又入官場, 柴擒虎便不能像以前那樣四處游蕩, 整日呆在京城,風(fēng)吹不著雨淋不到, 皮膚便養(yǎng)得白皙細(xì)嫩許多, 瞧著著實不像逃難的。 阿發(fā)倒有一個不知哪兒的混賬方兒。 他去買了幾味草藥, 用來煮湯汁,兩人進(jìn)去泡了一回, 皮膚便被染成黃黑色,還有些臭烘烘的。 這顏料十分頑固, 等閑香胰子、澡豆子根本搓不下來,需得天長日久, 隨著汗液逐漸排空,方得變回原本膚色, 正合了柴擒虎的意。 正值夏日, 南方雨水頻發(fā),各處河堤時常倒灌,岌岌可危, 正需要大量民夫修整, 他二人年輕力壯, 嘴皮子又利索,很快便找到活計。 此時,朝廷派出欽差的消息已經(jīng)傳到地方上,只是慶貞帝做的隱秘,眾人誰也不知哪位欽差派到了哪一地,當(dāng)真防不勝防。 只那工頭聽兩人使外地口音,便起了些疑心,單獨拎出來問話。 “哪里來的?” 柴擒虎便上前陪笑道:“我兄弟二人是關(guān)中來的,我姓林,名虎,他乃是我兄長。原本在家務(wù)農(nóng),奈何天干地旱,又沒得水灌溉,糧食欠收,這一二年漸漸過不下去,我們哥倆便出來找些零活,做多少賺個嚼用。 聽說南邊從不缺水,又有錢,只要肯賣力氣,便能吃得飽飯,便一路摸索過來。” 前些年,西北大旱是實情,不少難民流離失所也是眾所周知的事。那工頭見他們兩個說得誠懇,況且又是面皮黑黃,地地道道的關(guān)中口音,便沒了戒心。 “水?”他嬉笑道,“你們倒有些見識,這里最是不缺水的!” 灌都能把人灌死了! 朝廷就算派欽差下來,也必然高坐殿堂,哪里會來這堤壩上吃苦呢? 況且年紀(jì)這樣小,十幾二十歲的模樣,哪來的這樣年輕的官兒? 得了活計,柴擒虎和阿發(fā)也是真肯賣死力氣干,又與眾人一起擠在臟兮兮亂哄哄的窩棚內(nèi),同吃同住,半點不嫌棄。 那工頭暗中見了,越發(fā)放下心來。 柴擒虎和阿發(fā)都是在外面行走慣了的,三教九流無所不交,端的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很快就跟一干工友混熟了。 眾人見他們年紀(jì)小,又是外地流落過來的,便心生憐憫,私下里頗多照扶,端的無話不談。 轉(zhuǎn)眼過了半月有余,七、八月份連降大雨,水勢猛漲,數(shù)處堤壩被沖毀,柴擒虎等人才忙了一日,正橫七豎八躺在工棚里補覺,忽然就被人挨個踢起來,但聽外面嘩嘩雨聲,伴著亂糟糟的人聲和鑼聲四起。 “睡睡睡,只知道死睡,還不快起來干活!” “都別睡了,趕緊的,趕緊的,水要漫上來了!” 柴擒虎和阿發(fā)瞬間從睡夢中驚醒,猛的翻身做起。 天熱又潮濕,也顧不得穿衣裳,只穿著一條褲子,光著膀子就往外跑,但見大雨如瀑,天地間渾然一色,那河面上更是白茫茫一片,又刮風(fēng),水面上波浪滔滔,洶涌翻滾一陣又一陣。 水浪兇狠地撞擊在堤壩上,原本白日還平整的堤壩,這會兒卻仿佛成了豆腐渣,水一沖便嘩啦啦出現(xiàn)一個個缺口,眨眼功夫便塌了一小半。 --